“打得好,打得好,趕緊把他給我往死里打!”
“你這狗娘養(yǎng)的,快爬起來,上去干他娘??!”
“安德森,你快給老子起來,老子可是花了大錢買你贏啊,如果你害我的錢打了水飄,老子非干死你不可!”
某個貧民區(qū)的地下拳場,充斥著類似這樣不堪入耳的叫罵聲。
那場戰(zhàn)爭結(jié)束后,不少想發(fā)戰(zhàn)爭財?shù)馁€徒淪為無業(yè)游民,漸漸聚集在物價較低的貧民區(qū)生活。無處發(fā)泄的精力,也會在地下賭場、拳場等非法場所得到宣泄。
他們不僅想來贏錢,也想看這種見血的場面。
嘈雜的叫罵聲絲毫沒有影響到安德森,他艱難地爬起身,想著繼續(xù)戰(zhàn)斗,可重傷下的身體狀況實在糟糕,四肢酸麻得使不上力氣,耳朵和鼻子都滲出鮮血,下腹隱隱作痛。
身為戰(zhàn)爭難民的他,唯有依靠自己的身手,在地下黑拳場闖出名聲,才能擺脫“黑戶”的身份,真正生存下去。
這條路顯然不好走,他出場的第一戰(zhàn),就遇到了棘手的對手。
他的對手,是一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拳手,拳風(fēng)老辣而且身體素質(zhì)很高,身體還未完全長開且技術(shù)不夠熟練的安德森完全敵不過,屢次被他擊倒在地。
安德森擦去嘴角的血跡,鍥而不舍地向?qū)κ謸淙ァ?p> 輕微的腦震蕩,不僅影響他的思維,也影響他的動作。
老拳手根本不用躲,意識不清晰的安德森自己撲空,老拳手只是順便回給他腹部一記勾拳。
噗!
安德森噴出一口白沫,捂著腹部蜷縮著蹲在地上。
在黑拳場上,只有“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一個規(guī)矩。
老拳手小腿一踹,將面露痛苦的安德森踹飛到全場的角落,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安德森眼中開始出現(xiàn)幻覺。
眼皮因為被重拳擊中而腫脹,安德森只好半瞇著眼睛,面前的對手和拳場的景物漸漸扭曲虛幻,一個熟悉的人影浮現(xiàn)出來。
“安德森,振作點!”師傅用他那雙打拳多年結(jié)著厚繭的手托住安德森的下巴,眼睛盯著安德森,認真地叮囑道:“堅持住,對手已經(jīng)沒有體力了,再堅持一回合,勝利就屬于你……”
師父年輕時只是個沒有名氣的小拳手,但他是個好老師,帶了安德森三年,沒有看不起混混出身的他,反而認真地教他打拳。
想到這,安德森的身體不知從何處涌出的力量,支撐著他又一次地站起。
“我要贏,我要贏,我要……”
他的嘴里反復(fù)地念叨著,連腦袋都滲出血來,鮮紅的液體順著鼻青臉腫的臉頰滑落,最后在下巴匯成豆大的液滴,滴落在拳臺。
老拳手在地下拳場縱橫數(shù)年,還是頭一回碰到這么頑強的對手。
可再頑強,也難以抵抗重傷對身體帶來的影響。安德森站立的身形搖搖晃晃,就像狂風(fēng)大浪中的一葉小舟,隨時都會傾覆。
看了看自己拳套上的血污,又看了看對手披頭散發(fā)的慘狀下遮掩著一張年輕的面孔,老拳手不免動了惻隱之心。
地下黑拳場的比賽,從來沒有點到為止的規(guī)矩,但老拳手并不以折磨對手為樂,打拳只是為了混口飯吃,沒必要拼個你死我活。
可老拳手沒有想到,那具年輕的身體下,居住著一只嗜血的惡魔。
等著對手自己耗盡體力的老拳手,面對突然奔來的安德森完全沒有防備。
安德森順勢而下,手腳并用,像一只蜘蛛纏住自己的獵物,死不放開。
老拳手慌了,貼身難以發(fā)揮拳頭的力量,只好用膝蓋關(guān)節(jié)不斷去頂安德森的后背。
安德森悶哼幾聲,但還是咬牙堅持,后背的痛覺刺激得他臉上一陣痙攣,也激起了他的血性,一口咬向老拳手的耳朵。
老拳手痛苦地大叫著,想要甩脫身上安德森,可越甩,離心力將自己耳朵撕扯得越用力,他只好頂著安德森往擂臺四周的鐵絲網(wǎng)沖去,想用尖銳的鐵絲擺脫安德森的死纏。
卻沒想到,剛沖到一半,安德森很干脆地放開了纏繞,摔到地上,視線正好在對手胯下的角度。
伸手緊抓對手的腳腕,老拳手調(diào)整不及,被慣性帶得趴到了地上。
安德森發(fā)出一聲野獸的低吼,連忙爬起身坐到了老拳手的后背,分出一只手緊緊揪住老拳手的脖子,提著另一只鐵錘般大小的拳頭只顧往腦袋上招呼,打得腦袋迸出鮮血,濺在拳臺上,還夾雜著老拳手嘴里吐出的白沫。
沒有一個人上臺將兩人分開,他們花大錢,就是想看這種血腥的。
不知打了多久,一群人繞過鐵絲網(wǎng)將兩人分開,安德森也耗盡了最后的體力,倒在地上。
失去意識前,安德森聽到的是全場的高呼。那些沒有底線的賭徒,只要你能給他們帶來勝利,他們甚至可以沖到臺上來親吻你的拳頭。
他咧嘴一笑,露出被打掉一顆牙齒的空洞。
……
沖向沒有任何動作的對手,安德森的血管加速流淌著興奮的血液,身形速度也在不斷提高。
壓抑了許久的戰(zhàn)意猛然爆發(fā),他體內(nèi)的惡魔從未如此渴望戰(zhàn)斗,渴望看見對手的鮮血撒遍賽場。
然而,接下來的一切,打破了安德森的認知。
他看到面前的對手輕飄飄地張開手掌,握住了他引以為傲的拳頭,所有積累在拳上的力量仿佛瞬間被抽走。
“怎么可能?”
全力一擊就這樣被擋住,安德森很快調(diào)整了心態(tài)。
“他看起來很輕松,實際上我的力量已經(jīng)將他的骨骼肌肉震傷,他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了?!?p> 安德森抱著這樣的想法繼續(xù)攻擊,一拳一腿快如閃電,帶起一陣風(fēng),恐怖的破壞性攻擊籠罩了對手。
結(jié)果每次歐陽邪輕松擋住自己的攻擊,安德森的心就往下沉一分,仿佛自己從天堂漸漸落入地獄。
連續(xù)五分鐘的極限爆發(fā),耗盡了安德森大部分的體力。
基因鎖的能力時間結(jié)束,短時間爆發(fā)帶來的副作用突然降臨,肌肉極限下的酸痛感席卷了安德森的全身。而自己的對手依然瀟灑地站在原地,沒有受到一點影響。
安德森累得停下攻勢,現(xiàn)在,輪到歐陽邪了。
“你已經(jīng)死了?!?p> 眨眼間,歐陽邪閃到安德森面前,在他耳邊輕聲呢喃這句話后,輕飄飄地揮出一拳,看似柔和的拳頭下,積蓄著碾壓對手的力量。
這一拳避無可避,撞上安德森,安德森就聽見鼻梁骨清脆的斷裂聲,一股熱流從塌陷的鼻子下噴涌而出。
這下,安德森品嘗到了梅爾威的痛苦,冷血的獵手成為了別人的獵物。
勝利的希望降到了冰點,安德森在無盡的痛苦中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么而揮拳。
在深深地?zé)o力感中,他被歐陽邪一掌推出,摔落地面,仿佛自己全身的骨頭,和榮耀,都被摔成粉碎。
“原來,比賽的冠軍,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了!”
躺在地上望著會場頂部的安德森很想放聲大笑,狠狠嘲笑自己,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視野內(nèi)的背景變得模糊,對手的背影又變得清晰,凝練成一個熟悉的身影。
師父上了年級,又是孑孓一生,沒有親人,整天穿著身上那套早已褪色的襯衫,兩鬢白得讓弟子們心疼。
“安德森??!”師父專門找他留下,語重心長地說:
“我收的這群弟子中,就屬你天賦最好……但我教你們的是拳法,也是人生……”老人的哮喘是老毛病了,說話時不時帶有拉風(fēng)箱的咻咻聲。
“你還記得之前和你師弟練拳的時候,你把他打傷的事情嗎?你有一個優(yōu)秀拳手的許多品質(zhì),卻將勝利看得太重了,這或許也也和你的戰(zhàn)爭難民出身有關(guān)?!?p> 老人堅持說完整句話,忍不住咳嗽一聲。.
安德森心一揪,想要伸手上去拍,卻抓了個空。
“我一輩子在拳場上混,沒有混出什么名堂來,但對人生還是看得比其他人通透……打拳如此,人生也是這樣,窮不倒志,富不癲狂……你今后不要浪費你的天賦,更要時刻記住我今天說的話?!?p> 老人又咳嗽一聲,然后接上:“勝利并不代表全部,人活著,絕不是為了追求向勝利那樣膚淺的東西?!?p> “出于什么樣的信念而戰(zhàn)斗,遠比勝利要重要!”
安德森是什么時候忘記了呢?或許是在捧著裝滿點數(shù)卡的獎杯時,或者是沉浸于折磨對手的快感時,安德森自己也不知道。
他閉上了眼睛,在拳臺上經(jīng)歷無數(shù)傷痛,他都沒有流淚,此刻卻有一顆淚珠從他的眼角滾落。
從那以后,安德森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地下黑拳場。他把自己關(guān)在家中,潛心練習(xí)武技,不斷追尋自己心中的武道,終于在二十年后成為一代武道宗師。
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看著在之前耀武揚威的安德森被抬下場,歐陽邪感覺到一股成功浪潮后變得平靜的失落感。
“為了什么而戰(zhàn),是很重要的啊!”
歐陽邪想起了什么,突然感慨一聲,然后在漫天的呼聲中轉(zhuǎn)身,帶著唯一的勝利走下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