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慕寒此言,覃蒼不由的唉聲嘆氣,搖了下頭,這少年竟為了一人甘愿放棄自己進(jìn)入天玄宗修行的機會,著實是可惜了。
豈料李忘塵卻在此時話鋒一轉(zhuǎn),問道:“不知慕寒公子,心中那人?可是心儀之人?”
慕寒抬眸眼神堅定的看著李忘塵,答道:“心中那人,便是心儀之人?!?p> 不知怎的,溫如玉竟覺得自己心里突然多了分惆悵,而且這惆悵中還伴隨著一絲絲的失落,這...他大抵是難得遇到一位像慕寒這樣清傲又劍術(shù)卓絕的公子吧,所以對他產(chǎn)生了幾分惜才之意。
李忘塵轉(zhuǎn)頭看向溫如玉,突然沒頭沒尾的問道:“如玉,你覺得忘塵曲好聽嗎?”
聽到這個問題,溫如玉明顯一愣,這...
思索片刻,溫如玉盡量梳理了一番言辭,回道:“此曲平淡宛若流水,細(xì)膩但不驚艷,可清淡中透露出純凈,飄然出世的感覺。”
至于好不好聽?他覺得好聽...
見溫如玉提及忘塵曲時,眼睛似乎都在發(fā)光,慕寒頓時怔了一下,他還是頭一次見到一個人會為了一首曲子露出這般神色,不由也對那曲子產(chǎn)生出一絲興趣來。
“聽起來,似乎是首不錯的曲子,可我今世怕是無緣聆聽了,若有來世,愿聽君一曲?!?p> 說到最后一句時,他竟還頗為愧疚的對著溫如玉拱手行了個禮。
李忘塵頗為欣賞的看了慕寒一眼,隨后拋出一問:“慕寒,你認(rèn)為何為劍道?”
慕寒毫不猶豫的坦然答道:“劍之道即為心之道。”
聞言,溫如玉在心中嘆道:劍之所指,心之所向。
李忘塵:“我且再問你,是凡塵俗世重要還是修仙問道重要?”
聽到這個問題,慕寒猶豫了片刻,才回答道:
“我練劍修行是為了斬奸除惡,保護天下蒼生,可我心中所牽,獨獨是那一人,你若問我天下蒼生重要?還是那人重要?我回答不出,因為在我心里那人便代表了我的全天下。我做不到大義,是我的道不夠堅定。”
做不到大義嗎?
李忘塵隨即長嘆了口氣,言道:“這就是我為什么要讓天玄所有弟子入門前聽忘塵曲的原因。心中若是不夠堅定便踏上此道,將來必然會被動搖,難成大器。不得不說你在劍術(shù)上的天賦確實是我目前所見的所有年輕弟子里最高的,但是你的覺悟卻是最差的。汝可知?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也?!?p> 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從來不曾反駁過李忘塵的溫如玉卻突然出聲言道:
“未必如此,師傅,雖然我修習(xí)忘塵曲六年,期間更是彈奏了此曲無數(shù)次,可...我覺得我依舊達(dá)不到師傅你說的那種境界,或許...慕寒他...可以...”
溫如玉吞吞吐吐的努力措辭,其實不過是他有私心,想留下慕寒,至于緣由?他說不出。
李忘塵又怎會看不出溫如玉所想?
也不知這徒弟是怎么了,生平第一次為別人講話,竟還是為了個第一次見面之人。
當(dāng)下李忘塵做了一個頗為荒謬的決定:
“這樣吧,既然如玉覺得聽了忘塵曲對修行并無益處,那今日便由慕寒和如玉比劍進(jìn)行較量,若是慕寒勝出,我便親自毀了忘塵曲的曲譜,以后入門的弟子也不必在聽,若是如玉勝了,那一切照舊?!?p> 覃蒼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李忘塵,他做的決定一向絕無商量的可能,今這是怎么了?這師徒二人碰到慕寒竟都變得如此反常?
溫如玉也有些驚詫的看著李忘塵,語氣中還帶著一點點顫動:“師傅...你的意思是如果他贏了...就同意他入門嗎?”
哪知,聽了溫如玉這話,李忘塵竟是瀟灑的大笑起來。
言道:“哈哈哈,那是自然,不過你若是故意相讓,那可就是在丟為師的臉了?!?p> 溫如玉連忙擺手:“師傅說笑了,弟子怎會故意輸呢。”
那邊覃蒼頓時也放下心來,大手一揮:“走吧!去論劍臺,今日可是有好戲看了!如玉,你可要好好表現(xiàn)啊!切莫被新弟子比了下去?!?p> 旁邊的弟子們雖都不敢談?wù)摯耸拢珎€個心里都對此腹議不斷,當(dāng)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不自在。
...
慕寒這一路走來倒是沒什么感覺一臉的淡然,而與之并肩同行的溫如玉面上卻顯得頗為緊張。
李忘塵將這二人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如此明顯的對此,李忘塵不免在心中嘆道:這慕寒果然是可塑之才,面對此等局面竟毫不緊張,反觀溫如玉,這忘塵曲算是白練了這么多年了。
唉~難不成他真的錯了?
殊不知溫如玉平日里遇到比試之事哪會如此緊張,可恰巧今日這比試,他的對手是慕寒,這才讓他緊張了起來。
他也不知是為何,可能是又不想自己輸,又想讓對方留下,所以太過糾結(jié)所致吧。
論劍臺處于整個天玄宗的中心位置,是一個巨大的正方形比武擂臺。
天玄宗內(nèi)的所有劍術(shù)比試皆會在此進(jìn)行。
只見慕寒右腳輕點地,飛身一躍便上了論劍臺的一側(cè),見此,溫如玉也飛身跟了上去,二人對立而站。
慕寒的劍本身便握在手中,這把劍乃是慕家祖?zhèn)鞯膶殑?,削鐵如泥,無堅不摧,只有每代家主才有資格使用。
慕家這代家主就是慕寒的父親,他見慕寒從小就在劍術(shù)之上天賦驚人,便將此劍交由他來使用。
白玉劍鞘握在慕寒手里倒是平白的顯得多了幾分冰冷的感覺。
溫如玉從乾坤袋中取出佩劍并拔出,微微施以一禮,輕聲道:“得罪了!慕公子!”
慕寒眸子里閃過一絲寒光,拔出劍來。
“來吧?!?p> 溫如玉先手一劍直直刺了過來,慕寒將劍身一橫擋住溫如玉這一劍,溫如玉立刻劍鋒轉(zhuǎn)上連突刺。
慕寒出劍速度相當(dāng)快,將溫如玉的每一劍都擋了下來。
數(shù)招后,只見溫如玉稍一遲疑,慕寒立馬抓住機會揮劍反攻,他的攻勢十分凌厲,打的溫如玉只顧防守,又是一劍橫掃過來,溫如玉跳躍至半空飛身閃躲,慕寒的劍身蹭著溫如玉腳底劃過,見此,慕寒目光一凜,反手提劍朝上刺過去。
溫如玉在空中反轉(zhuǎn)掉頭,險險用劍擋下了慕寒這一劍,劍身相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溫如玉心頭大駭!
一旁的李忘塵不禁驚嘆的:“哦?”了一聲。
隨后觀戰(zhàn)的覃蒼也開口贊道:“這兩位少年,劍術(shù)都不錯,如玉進(jìn)步很大??!慕寒攻勢如此凌厲,他竟也擋了下來,速度也跟得上。”
聞言,李忘塵不語,只靜靜的觀戰(zhàn)。
雖然溫如玉擋下了慕寒的攻勢,可也反轉(zhuǎn)不了局勢,還是處于劣勢。
反觀慕寒招招凌厲,越戰(zhàn)越勇,出劍速度更是越來越快,溫如玉怕是快抵擋不住了。
這個慕寒對劍術(shù)有著自己獨特的見解,而且偏偏他能活用靈力給自己省力。
每每出招時,他必然將劍身的靈力轉(zhuǎn)移至劍鋒,而擋劍之時便會將靈力運至劍身抵擋攻勢之處。
更可怕的是這樣運用靈力還次次都精準(zhǔn)無比,這個慕寒著實厲害,顯然溫如玉還沒注意到這一點,他今日必輸無疑了。
果不其然大約30招后,溫如玉明顯身形一頓,被慕寒一劍擊退一米遠(yuǎn),高下立見。
當(dāng)下李忘塵便宣布了勝負(fù):“不必比了,如玉,你輸了!”
有了勝負(fù),二人便都停了手,溫如玉轉(zhuǎn)身面對著李忘塵低頭行禮,道:“是,師傅?!?p> 緊隨其后,慕寒也沖著李忘塵行了個禮。
就這樣,李忘塵廢除了忘塵曲的入門儀式,并親手將忘塵曲的曲譜摧毀。
溫如玉為此心疼的不得了,不管怎么說,他還是十分喜愛這首曲子的。
經(jīng)由慕寒與溫如玉這場比試,天玄宗弟子都驚贊于慕寒“驚鴻一劍”的劍術(shù),并稱他為驚鴻公子。
慕寒本人似乎也對驚鴻二字甚是滿意,并將自己的佩劍取名為驚鴻劍。并且,李忘塵在慕寒入門的第二個月正式宣布收他為內(nèi)門弟子。
自此以后,溫慕二人時常一起研討劍術(shù),出山歷練,形影不離。
慕寒與溫如玉一起耗費了大半年的時間,研究出了一套非常厲害的劍法。
入夜時分,山門前的大樹下,慕寒演示完一遍劍法之后,問道:“如玉,你說我給這劍法取個什么名字好???”
溫如玉席地而坐,懷里抱著他的琴,他輕輕地用指腹撫摸過琴弦,面帶笑意回道:“自是驚鴻劍法。”
慕寒猶豫道:“可是這劍法是你我二人一同研究出來的...”
溫如玉輕笑道:“我覺得叫驚鴻劍法很好聽啊,我很喜歡。”
聽了這話,慕寒也不免嘴角上揚道:“我也喜歡?!?p> 兩年后,溫慕二人在仙門之中名聲大噪。
同年靈幽谷與風(fēng)雪閣聲名鵲起,一時之間世間涌出大批修仙者,仙門之說聲名遠(yuǎn)揚傳至世人皆知。
其中天玄宗、靈幽谷、風(fēng)雪閣三派名聲最旺,被世人稱為仙門三大派。
劍修成為仙門主流,李忘塵仙劍第一人之稱,也廣泛流傳于世間。
第三年,慕寒家中來信,信中寫道慕父病重,將不久于世,希望慕寒能夠回慕家繼承家業(yè)。
遂,慕寒向李忘塵請辭。
天玄大殿之上,李忘塵聽完慕寒之言,淡然問道:“你當(dāng)真想好了?”
慕寒先是行了一禮,隨即抬眸看向李忘塵,堅定道:“是,還望師傅成全。”
站在李忘塵身旁的溫如玉,欲言又止,不知所措。
他只知此次一別,再難相見。
李忘塵嘆道:“看來在驚鴻眼里,慕家還是比天玄重要??!”
慕寒語氣頗有無奈之感:“慕家生我養(yǎng)我,師傅教導(dǎo)我,都于我有恩,慕寒皆不敢忘。”
李忘塵抬眸打量了一眼身旁的溫如玉,隨即又看向慕寒,輕言道:“也罷,既然你決定了,那便回去吧?!?p> 溫如玉語氣頗為不舍,開口問道:“你...還會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