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到了趙九郎下山的日子,按照規(guī)矩,趙家兒郎皆是一人下山,攜帶現(xiàn)銀二百錠,趙府令牌一枚,再加多幾件衣服,便再沒有其他。
趙九郎身處趙府山門外,眺望山下,書中描繪的集市,商儈,白馬錦袍,仗劍江湖一一浮現(xiàn)眼前,便想放聲長歌,轉(zhuǎn)念一想,老夫人及眾家丁在后觀望,思索一陣,回身作揖:“九郎此番下山,定不負(fù)本家所托,這番,去也?!?,抬頭望去,老夫人站在清晨的陽光下,竟覺有一絲耀眼:“九兒,為娘無他話說,若有成,盡快歸,若無功,也盡快歸吧?!甭牭竭@話,九郎有一絲絲動容,回道“孩兒知道了?!?p> 說罷,九郎對著山門老夫人所站之處,行三磕之禮,便轉(zhuǎn)身向山下行去。
剛下山,九郎這里便遇到了問題,該怎么去城鎮(zhèn)呢……,“都多少年的歷練世家了,怎么不知道多加一份地圖給我?guī)砩?,也不知道我那幾個哥哥是怎么出去的?!?p> 不過九郎畢竟聰慧過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間找到了一條馬車行進(jìn)之道,山間無草無木,必然是人為走出來的一條道,再加上地面有車輪印記,那沿著這條路走下去肯定就能找到城鎮(zhèn)了,再不濟(jì),也能找到行商的人問路。
九郎行進(jìn)之間,看看山山水水,一不注意,便是到了傍晚,“再看不到人的話我可就要餓死在這深山老林之中,幾百年的世家了,怎么就不能找個繁華點的地方做府邸,偏偏設(shè)在這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唉,唉,唉,可憐我一身武藝,滿腹經(jīng)綸,就要,就要餓死在這里了,咦,前面貌似有火光,前去看看。”
隔著十來米遠(yuǎn)就看到稀稀散散約莫十個人,圍成一圈坐著,其中有幾個坐在正中間,可憐趙九郎想著暗中觀察,奈何只十米左右距離,火光中早已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并向他說道:“那邊的撂子(土匪朋友),我們這是人車(護(hù)送人的),可沒什么黃土白菜(黃金白玉)。”
趙九郎聽的不是很清,他哪里明白這些是什么意思,想著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那就上前打個招呼,應(yīng)該沒什么危險,畢竟他們看著就不像壞人。想法既定,趙九郎大步相片,剛準(zhǔn)備抬手作揖,只聽到一片拔刀聲,瞬間七八把刀便指著趙九郎的方位,“敢問哪位大樹(綠林好漢),是不把我們平安鏢局放眼里嗎?!?p> 那一瞬間,趙九郎慌了神,赤手空拳,只想打個招呼,便被七八個人拿刀指著,慌慌張張的舉起雙手,“我只是迷路了,想來問個路,我沒有惡意啊,我沒有惡意的啊,你們看,我刀都沒有啊。”他現(xiàn)在十分后悔,后悔太過貪玩,阿尋教他武功的時候都是磨洋工,沒有一天認(rèn)真學(xué)的,又想到自己幾百年的世家,怎么出門也不知道發(fā)把武器,搞的現(xiàn)在這般田地。
趙九郎還在懊悔沒好好學(xué)武功時,被圍在最中間的一位老者站了起來,仔細(xì)端詳了趙九郎許久,招了招手,眾人便將武器收回鞘中,老者上前一步,作了個環(huán)手,“小兄弟若不嫌棄,可隨隊一起,明日即到達(dá)最近的繁蒼鎮(zhèn),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趙九郎還未回話,老者身邊一身穿黑斗篷男子附身在老者身邊私語,老者擺擺手,以示無妨,隨即,隊伍讓開一個缺口,讓趙九郎進(jìn)到中央烤火,老者坐到趙九郎旁邊,詢問到,“小兄弟何處人士,怎么天黑了還在這深山之中?!薄班?,這不是早上上山打個野味的,打了一天啥也沒打著,下山就迷路了?!壁w九郎現(xiàn)在也是發(fā)現(xiàn)老者沒有惡意,話也就多了起來,不過始終記得趙家的祖訓(xùn),下山歷練子弟,萬萬不可暴露自己陳家子弟之身份,所以臨時編了個謊言,但是他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靶⌒值軠喩砩舷聞e無長物,赤手空拳上山打野味,實在是英雄出少年啊?!崩险卟⑽丛俅味鄦枺瑢⒒鸲蚜艚o了他,便自行歇息去了,外面圍著的幾個人分了幾個守夜,其余人也各自休息。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蒙蒙亮,車隊便開始啟程,趙九郎一伸懶腰,隨著車隊一路向前,不出半個時辰,就見到了繁蒼鎮(zhèn)的城門,老者對著趙九郎說到“小兄弟,我們就在這里分別吧,若是有緣,來京城找我便可,早些年間年少輕狂,人家送了個渾名,百通,今日還有其他事宜,不便多留,就此別過?!壁w九郎一聽,慌忙作揖“謝老丈幫助,小子必記在心間。告辭”
趙九郎昨天一夜都夢到那幾把刀,如今能分別更是求之不得,不是看到那幾把刀的面子上,怎么也得自稱一個九爺,還小子,想想就雞皮疙瘩一地,不想了,先進(jìn)城整點吃的,再來快意江湖!
另一頭,老者身旁戴斗篷的人看著趙九郎遠(yuǎn)去的背影,不解的看向老者,老者哈哈一笑,似是看透了斗篷人心中所問,“此子非比尋常,身上龍脈之氣,比他八個哥哥都要旺盛,話說到這兒,他們趙家當(dāng)年還讓我參加他的滿月。沒想到,都過去這么久了,黑袍,我們昨天沒有見過他,你可知?!薄爸!崩险吖笮?,可見心情尚佳,又轉(zhuǎn)身問到車隊領(lǐng)頭之人,說了幾句,領(lǐng)頭人帶著車隊拿出刀來磨,老者望向繁蒼鎮(zhèn),不再言語。
這邊說回趙九郎,一進(jìn)城那是滿目琳瑯,目不暇接,看到路邊賣糖葫蘆的,掏出一錠銀子,仍向糖葫蘆攤,“給九爺我來一串?!辟u糖葫蘆的哪見過這陣勢,這一錠銀子怎么說也得二兩,“爺,您這太大,小人找不開啊,糖葫蘆,兩文就夠了?!边@下趙九郎懵了,兩文是多少,就聽到一個兩字,只覺是不夠,又掏出一錠銀子,小販看他這樣子也算明白了,估計又是哪個大家族偷摸跑出來的富二代,想到這兒,小販心一橫,收下兩錠銀子,遞了一根糖葫蘆過去,也做好打算,等這個富二代一走,就立馬收攤,兩錠銀子,起碼四五兩重,還賣個什么糖葫蘆。
趙九郎自顧自的扒著小算盤,一文錢就是一錠銀子,兩文錢就是兩錠,也就購買一百個糖葫蘆?堂堂百年世家,出門就給這么多錢?真摳。
趙九郎拿著糖葫蘆自顧自的向前走著,卻沒看到路邊一個小叫花子盯著他的臉看了又看,一溜煙跑掉了。
小叫花子一路跑到城邊的一個破房子,大呼到“大哥,大哥,來個了肥羊,管一錠銀子叫一文錢,我們打劫他吧。”木門應(yīng)聲打開,出來一個身影,低沉的說到,“計劃一下?!?p> 這時的趙九郎已經(jīng)吃完了早飯,本鎮(zhèn)最大的酒樓,吃完掏出一錠銀子的時候,小二拿著就走,也是剛好吃夠一錠銀子的錢,趙九郎還覺得一頓飯才一文錢真夠?qū)嵒莸模吘官I個糖葫蘆卻要兩文呢。
這兒剛出酒樓大門,門外一陣嘈雜,趙九郎走上前去看看熱鬧,上了前發(fā)現(xiàn),一位妙齡女子在表身葬父,一位腿粗趕得上女子腰的胖子正在拉扯女子,看樣子是有點不打算給錢還要人的意思。
這我們趙九郎能忍?此番下山歷練,必須懲惡揚善,鋤強(qiáng)扶弱!趙九郎大步向前,“放開她!”胖子一驚,“你誰啊,這兒賣身葬父,跟你小屁孩有什么關(guān)系,怎么,就憑你,還想著幫她嗎?!薄澳鞘亲匀唬逸厒b義之大者,怎么可以視姑娘受難而不管!姑娘,你要多少錢,我給了!”
妙齡女子楚楚可憐,木板上寫著:賣身葬父,只需五文。趙九郎拿出了五個銀錠,個頭不一般大,少說也得二十幾兩,放在了木板之前,“姑娘盡管拿去,在下不需要回報,吾輩之尚俠義,盡管拿去?!边@一下子,胖子可來氣了,我出十個!說罷也拿出來十個銀錠仍在木板跟前,趙九郎:二十個!胖子:四十個!趙九郎:六十個!胖子!一百個!趙九郎:一百五十!一大摞子的銀子,就那樣堆在了在了女孩的身前。眼看人群越擠越多,胖子有點丟了顏面一般,“你有本事讓她把這錢全部拿走,別偷偷摸摸的要回來讓人不齒”
女子也開始不停的說著謝謝恩公,謝謝恩公,遠(yuǎn)處人越擠越多,竟是引了些巡邏的捕快過來,趙九郎一下子拉住胖子,對著女子說道“姑娘莫怕,我們一起將此人送至官府,定他個調(diào)戲之罪?!迸硬⑽凑f話,只是慢慢的向后挪著位置,趙九郎還在和胖子進(jìn)行爭吵,捕快已經(jīng)到了面前,詢問了趙九郎胖子為何爭吵后,眾人人齊齊轉(zhuǎn)身,卻再無那女子的身影,掀開草席后,竟是一個以假亂真的假人,趙九郎急忙抓住胖子,大聲詢問“她人呢?她人呢?”
胖子只是說著不知道,也想往后溜走,趙九郎卻是不肯松手,看熱鬧的越來越多,街上一下子就亂了起來,捕快見此情景,便決定著把兩人帶回衙門,治一個喧囂之罪,胖子聽聞此言,噗通一下就跪了下來,“不關(guān)我事啊,官爺,今天早上有個姑娘讓我把一錠銀子說成一個錢,還告訴我不管多大的銀子,一錠就是一個,讓我過來,看到拿銀子當(dāng)石頭錢花的主就上來抬價,給了我200文錢工錢,我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進(jìn)去啊?!?p> 兩捕快聽聞,只覺詫異,了解前因后果后,當(dāng)著趙九郎的面就踹了胖子一腳“何人會如此愚鈍,銀子當(dāng)成文錢花,你這廝,謊話也編的拙劣之極,真當(dāng)官老爺我,跟你們吃的不是一地米嗎?!?p> 這胖子和兩名捕快就在一旁說著話,趙九郎自是不傻,聽著這番言語,也知自己被騙,望著腰間僅剩的幾十錠銀子,卻感覺到了無比的重量,這時兩捕快帶著胖子走上前來,說道“我們哥兩巡邏一個早上了,本準(zhǔn)備吃個午飯,卻被你們打擾,這要是擱平常,早就把你們逮到衙門,做一番詢問,不過,今天,這日頭曬的挺足,肚中也空空,不知,如果是好?!迸肿拥挂菜銈€人精“二位官爺,若不嫌棄,小的做東,請二位官爺去隔壁吃頓,吃飽了咱們再想事情,如何?”
一胖兩捕快頂著還在發(fā)呆的趙九郎,捕快不由搖頭,一把手鏈便是準(zhǔn)備向趙九郎銬去,趙九郎閃身躲開,拿出幾錠銀子,經(jīng)過剛才他們的一些對話,他大概也明白了一錠銀子的價值幾何,“三位若不嫌棄,這頓飯我請了?!?p> 兩捕快頓時大喜,表示“這天太熱了,所幸我們兩兄弟一直巡邏,這位公子也只是丟了錢財,人身安全沒有問題,我們這些做差的,就是為了保證民眾的人身安全,走,吃飯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