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的此時,江葦往回看,這或許是哥哥此生最美好的時光。
那時許白接到療養(yǎng)院的電話,蒲玉又失去控制了。
等許白趕到療養(yǎng)院時,蒲玉已經(jīng)被注射了鎮(zhèn)定藥劑,平靜地,或者說,是死了一般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剛來這里的時候,她不吃不喝許多天,后來許白哄騙她,說只要乖乖吃飯,喝水,就帶她去見江楠,她才開始吃些東西。
她太瘦了,臉色蒼白,眼眶凹下去,眼角還帶著淚痕。
許白輕輕幫她拭去眼角的淚痕,仿佛是在拭去自己心口流出的淚。
“你就,不能忘記他嗎?”許白輕輕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已經(jīng)瘦弱地?zé)o法握緊。
距離江楠去世,已經(jīng)過去了九個月。
蒲玉平時在療養(yǎng)院的時候,不愛說話。
有的病友正常的時候,會可以湊過來問她,“你是因為什么進來的?”
她不說,什么都不說。
她們便不再問。
和他們不同,她總是靜靜地坐在窗邊,看著遠遠的天際,遠遠得,仿佛能看到世界的盡頭。
一日復(fù)一日,她只是看著窗外,配合所有的醫(yī)生,護士,配合吃藥,喝水,吃飯,配合得,硬撐著活著。
只是在深夜里,她的房間總能傳來強烈克制后的嗚咽,然后嗚咽變成哭泣。
我好想,好想你啊。
蒲玉貝齒緊緊咬著下嘴唇,讓自己盡量不要吵到別人。
如果知道知道這不過是一場幻境,我寧愿此生從來沒有擁有過。
我第一次愛別人,不知道真愛竟然疼痛至此。
我一次被人愛,不知道被愛能讓人重生也能讓人死。
江楠死后的日子里,許白一次次將蒲玉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在她最后一次嘗試SW時,他沒有辦法,決定送她去自家的療養(yǎng)院。
這是全國最好的療養(yǎng)院,是他許白的療養(yǎng)院。
他在她房間安了監(jiān)控。
繼續(xù)像幾年前,在培訓(xùn)酒店,監(jiān)控她的一舉一動一般。
看著他深愛的女孩兒,夜夜哭泣。
他的心像是一遍遍被撕裂一般,無法愈合,無法愈合。
江葦去哥哥墓地的時候,那里好冷清。
哥哥活著的時候,朋友不多,他總是熱心的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卻從不求回報。
可是做盡好事的哥哥,墳?zāi)箙s如此冷清。
墳?zāi)估餂]有哥哥的東西,他已經(jīng)如風(fēng)如影散落在海洋了。
他說他死后要走得很遠很遠,這樣自己的靈魂,或許就不會對蒲玉糾纏。
這一生,他只愛上過這一個人。
可他希望她的一輩子,可以被很多很多人愛,也愛很多很多人。
此時的世界,已經(jīng)沒有了劉樂然,公司被全部留給了胡桃,豆豆什么也沒要,在家每天做上熱氣騰騰的菜,等愛人回來。
此時的世界,顧卿文已經(jīng)愛上Alex,而他們的兒子,也遇到了令他沉迷的男人。
世間一切,各有歸屬,終有歸處。
世間一切,都在等待和你相遇。
世間瞬息萬變的,只有風(fēng),有水,有塵埃和容顏,可真正的愛情,卻從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