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慕姐?”
葉霽雯轉(zhuǎn)過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慕遙遙。
“對,我也在這里?!蹦竭b遙看到葉霽雯的臉,微笑的臉上終于忍不住淌下了淚,“好久沒見,居然還記得我?!?p> 葉霽雯一下子笑開了花,沖過去撲到慕遙遙的身上,將她緊緊抱?。骸安灰扪?,久別重逢為什么要哭呢?”葉霽雯輕輕拍打著慕遙遙的后背。
“一見了你,你又變成孩子了?!蹦竭b遙也張開雙臂環(huán)抱葉霽雯。
擁抱之后,兩個人開始不停地聊天,說老家最近的變化啊,學校又變樣了啊,旅游的旺季又過去了啊之類。
鄭祎華安靜地坐在一旁,就那么看著兩個人聊天,她知道,這個時間是專屬與她們的。
葉霽雯聊著聊著,突然停下,雙手搭到鄭祎華的肩上:
“??!忘了給你介紹一下,她......”
“我認識的?!蹦竭b遙看向鄭祎華,鄭祎華擺了兩下頭,又不屑地看向葉霽雯。
“啊?我都不知道。難道你們高中的時候就見過?”“不,還要更早,以后再跟你說。慕姐剛剛從外地回來,我就想讓大家再見一面?!?p> 葉霽雯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從剛剛開始吃飯的時候,就覺得鄭祎華沒有以前那么活躍,反而是非常安靜,讓她有些不適應。
慕遙遙看葉霽雯不再說話,接下鄭祎華的話說:“是呀,都好久沒見了,這樣,你是新生,作為學姐應該帶著你去熟悉一下校園,這樣......”
葉霽雯和鄭祎華連忙擺手:“不必了,不必了......”弄得慕遙遙一頭霧水。
......
畫室內(nèi),顏料和鉛筆屑的味道讓人昏睡。其他人都不斷找機會偷懶,只有葉霽雯的手在畫布上不停涂抹著,回想今天中午遇見慕遙遙的事情。
自從慕遙遙從高中畢業(yè)以后,葉霽雯就沒有再見過她了。也許也有慕姐的存在,葉霽雯才會那么想要考來文蔭大學。
“啊......”葉霽雯把畫筆放下,身體向后傾,瞇上眼睛,欣賞一下自己一上午的成果。
一旁的水桶里的水已經(jīng)被染得沒了顏色,混濁的很。葉霽雯和一旁的同學商量著一會兒一起去換一桶,兩個人還互相夸贊著對方的畫,聊了好一會兒。
“層次感還不夠。”一個混厚的男中音把葉霽雯嚇得轉(zhuǎn)身,安老師好像早就已經(jīng)在她身后,皺著眉頭,一只手指著她的畫。
“老師......”葉霽雯小心翼翼地詢問到,“我不想再重畫了......”
安老師的眉頭還是緊鎖著不放松,仔仔細細看過葉霽雯畫的每一個角落之后,眉頭終于展開:“還是不錯的,只是火候不夠。沒事,這幾年好好把自己的水平提上來,這只是第二次,已經(jīng)很可以了?!?p> 葉霽雯聽了喜笑顏開:“謝謝......”
“但是......”安老師又一次把表情弄得很嚴肅,“上課不要總說話?!?p> “好!”葉霽雯嚇得居然擺了一個敬禮的姿勢,倒是把安老師逗笑了。安老師一邊笑著,一邊有去別的學生身邊指導去了。
葉霽雯一個人呆在那里尷尬,旁邊的同學也捂著嘴笑個不停,好不容易才停下來。
“安老師的無聲的腳步一直很出名啊,今天算是見識了?!蹦莻€同學說。
葉霽雯漫不經(jīng)心地回應了一聲,接著畫起來。
她拍了一張照片給鄭祎華,鄭祎華秒回:“不行,跟人家什么夢奈差太遠了?!?p> 葉霽雯無奈地抿了一下嘴:“你倒是不好好上課一直在玩手機。還有,我只是個學生,跟人家大家肯定比不來。還有,人家叫莫奈?!?p> 過了一會兒,鄭祎華回了一個吐舌頭的表情。葉霽雯嘆了一口氣,把手機關(guān)上接著畫起來。
安民老師曾經(jīng)出國深造,回國之后又沒有去完全專心搞自己的創(chuàng)作,而是回到母校來教學,學校也是一直以他為一個驕傲。
葉霽雯不停涂抹著,腦子里一直想著,自己什么時候也能達到那樣一個高度。
肯定很困難。
手機響了一下,葉霽雯打開看,是鄭祎華發(fā)來的消息:“你可千萬別想著和那些個大家比啊,你的水平肯定是不夠,我保證,好好練。”
“這個鄭祎華......”葉霽雯笑了。
“好了!”安老師突然在畫室最前面拍了兩下手,“今天下午就先畫到這里,我有事情要跟大家說。”
葉霽雯抬起了頭。
“學校已經(jīng)決定了,要出版一本我們文蔭大學自己的書,聯(lián)系到了我們系。每個班級每個人都需要交一幅稿子,畫學校的美好的地方?!?p> 學生間一片嘰嘰喳喳的聲音。葉霽雯說:“???我們怎么能畫的好啊?!?p> 安老師看到大家都是一臉的不愿意,安慰起學生來:“好啦,我也要畫一幅交上去的,大家現(xiàn)在一視同仁,我以前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這次活動,我就當一次你們師哥?!?p> “師哥,請師弟師妹們吃個晚飯吧!”一個調(diào)皮的學生大喊,引得全班大笑,老師都忍不住地笑到:“什么時候你們畫得和我一個水平了,我就請你們。好了,下課。”
......
老師很幽默,但是畫畫,這可叫葉霽雯犯了難。
晚上,她坐在自己床鋪上,給鄭祎華發(fā)了一個消息:“我們要給學校的書話插畫,你說我該怎么辦?”
鄭祎華回了一個大拇指:“認命?!?p> 葉霽雯嘆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鄭祎華又發(fā)了一條消息:“在酒吧,來不來?”
除了家里人生日和過節(jié)喝些紅酒,從來沒喝過酒,葉霽雯怎么會去酒吧?所以,鄭祎華的消息把她嚇了一跳。
“我不敢去......”回復完,葉霽雯還加了一個不開心的表情,“你怎么回去那種地方?!?p> 鄭祎華回復:“來唄,有什么好害怕的。這兒不像是你在電視劇啊小說啊里面看到的那種酒吧,這兒很安靜,環(huán)境很好,與其說是酒吧,不如說是一個小咖啡廳?!辈灰粫?,鄭祎華又發(fā)來一條,“晴華街素林山二巷,快來,別讓我一個人在這兒陪人。”
“你陪的還不知道......”葉霽雯自言自語。但是她轉(zhuǎn)念一想,鄭祎華看起來很不正經(jīng),做事其實很有分寸,應該不會干出那些......葉霽雯突然臉紅了。
應該不會有事,葉霽雯心想,然后跟舍友道了別,收拾好就打車去了素林山。
......
素林山在舊城區(qū),和外面的繁華看似很不相符,但是搭配起來,居然很合得來,既有古風古韻,也有市井街風,是一個很有生活氣息的地方。
當然,小酒吧、小餐館、便利店、商業(yè)街,是這里最常見的景色。這種煙火氣息的人間景象,可以說,葉霽雯感到很有觸動。
她曾經(jīng)的家,也是在這樣一個小巷子里,灰暗,一下雨就幾乎泥濘得難以通行,但是,她很喜歡那個地方,那個在她最為黑暗的過往年歲中最令她回憶的地方,盡管......
她不愿再去多想,現(xiàn)在的她也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家里的經(jīng)濟條件和那時已不能同日而語了。
“到了,二巷。十一塊。”
葉霽雯付了錢,道了謝,就往巷子里跑。
巷子里只有一家酒吧,葉霽雯在上車前還在想為什么鄭祎華沒有告訴她名字。
“時昏酒吧......”
木臺階,白底木紋字的招牌,店門口的風鈴和窗臺上的一排排莧菜,葉霽雯明白鄭祎華說的沒錯。
風鈴被微風吹動,發(fā)出細微而又清脆的聲音。
“歡迎,喝點什么?”風鈴因開門被搖響,老板一邊在吧臺內(nèi)收拾著啤酒瓶,一邊招呼著葉霽雯進來。
“我有朋友,請問您知道......”
“哦,鄭小姐的朋友是吧?她在樓上呢,樓梯在那邊?!?p> “好的,謝......”
“不客氣,來,幫我把這桶冰塊提給鄭祎華吧,我送你一瓶百威?!?p> “啊,好,但是酒就......”
“唉!客氣什么?!?p> 葉霽雯還在迷茫中,老板的熱情就讓她無所適從。
正當她想要解釋自己不能喝酒的時候,鄭祎華下了樓:“老板,不要刁難她了,她自小怕生,還有她不喝酒的。”
“哦!怎么都把你喊下來了?!崩习逡贿呅σ贿呎f,“來,你來把冰塊提上去吧,我實在有點抽不開身,這邊煮著酒呢!”
“這就敢招呼客人了?”鄭祎華一臉壞笑。
“唉!你別說?!崩习逄幚硗晗戮撇耍痤^,“我可一直是這樣......”
葉霽雯聽到老板好像要和鄭祎華聊上三百回合,也就沒有再聽下去,在一邊翻看著酒水單。
“喂!葉霽雯,來呀?!编嵉t華大喊一聲,驚醒了葉霽雯。她轉(zhuǎn)頭一看,鄭祎華已經(jīng)踏上樓梯了,她趕忙喊:“先等等我?!?p> ......
“你在和誰聊天?”
“和店里的服務員。”
兩個人正在上樓梯,葉霽雯已經(jīng)忍不住在發(fā)問:“為什么突然把我叫來啊?到底怎么了?”
鄭祎華沒有理會她:“菡姐!慕姐!”
一聽到鄭祎華叫慕姐,葉霽雯徹底清醒了:“?。磕浇阍谶@里打工嗎?”
“沒錯?!碧ь^一看,慕遙遙已經(jīng)站在樓梯口了。
慕姐穿著酒保的制服,但是穿了一個白色的帆布鞋,在她的身上居然意外地搭配得很好。她也沒有化妝,只畫了幾筆眉,看起來仿佛一個溫柔的大姐姐。葉霽雯看到了,只覺得沒有人比慕遙遙更適合這一身衣服了。
“慕姐!晚上好呀。你在這里打工?”
慕遙遙看到葉霽雯還是那樣天真的笑容,不由自主地被感染了:“對呀,在這里打工感覺很好,也沒有別的酒吧那么亂,真的很......”
“慕遙遙,你怎么說應該先讓人上來吧?!蹦莻€被稱作菡姐的女生走近來,拍了一下慕遙遙的肩。
慕遙遙一下子閃開:“?。⊥浟?,抱歉,請坐?!比~霽雯道謝之后,走上了樓,才真正看到了二樓的全貌。
很簡單,但是很溫馨:幾盞落地燈,發(fā)出白熾燈色的燈光;兩張實木長桌,四條實木長椅;貼著墻是一個生銹的留聲機,上面放著一張已經(jīng)破碎又重新粘好的黑膠唱片;三面落地窗,最北面窗外是一個陽臺,一只灰白相間的小貓在欄桿上走著,不時望向店內(nèi),好像對著來客再說歡迎一樣。
這里更應該變成一個咖啡廳,如果換掉這慢搖滾的背景音樂,再換掉正在開酒的鄭祎華的話。
鄭祎華拿起一瓶瓦倫丁,向慕姐擺了擺手:“慕姐,來,咱們接著說。之前問過你的關(guān)于學校的事情,你也給葉霽雯講講?!?p> “講什么呀?”葉霽雯乖乖地走到慕遙遙身邊,坐下來就是給慕遙遙一個擁抱。
“你來之前啊,我給鄭祎華講了學校里曾經(jīng)最火的八卦新聞,你難道想聽?”
“慕姐給我講,我當然愿意聽?!比~霽雯完全沒有了大學生的樣子,本來就可愛的她,在慕遙遙這個“大姐姐”面前,更是變成了粘人的妹妹一樣的人物。鄭祎華每次看到這樣的葉霽雯都只好聳聳肩來表示自己的無奈。
慕遙遙就慢慢地講述了起來:“再往上數(shù)好幾屆,有一個學生,他的八卦是全校最出名的,到現(xiàn)在還是論壇里壓箱底的寶貝?!?p> “長得漂亮的女生基本上要么恨他,要么就喜歡他,因為他確實很帥。有一次啊,他一下子約了三個女生,安排好了在那里什么時候見面,結(jié)果一個女生趁他還沒下課就來纏著他。哈哈......”
葉霽雯和鄭祎華聽得毫無趣味,但是慕遙遙自己一個人邊說邊笑,最后直接不說了,先笑了個夠。引得剩下三個人非常無語。
不對!是兩個人,菡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可能是被老板叫去干活了。
慕遙遙終于笑完了,又接著說:“后來呀,后來呢,這個人畢業(yè)以后,感情經(jīng)歷倒是很失敗,一直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所以最后,他居然會學校找了一個還沒有畢業(yè)的大四女生,約定畢業(yè)以后結(jié)婚......哈哈哈,結(jié)果,結(jié)果這個女生一畢業(yè)就回老家跟別人結(jié)婚了,他還找了好久,哈哈哈哈......”
葉霽雯一拍頭:我錯了,我果然還是不適合聽八卦。鄭祎華拍了一下她的肩:沒事,我和你一樣。
“然后啊......”慕遙遙擦了擦眼淚,“后來他收養(yǎng)了一個孩子,沒有改他的名字,叫他蘇泉,蘇泉很爭氣,考到了全國一流的工科院校,結(jié)婚以后,生了一個孩子,你猜猜是誰?”
“嗯......”葉霽雯對慕遙遙的問題感到很疑惑:“我剛來一個月,怎么可能人的那么多人?!?p> “這個人你不用認得,這個人是文學系現(xiàn)‘八大文士’第五位的蘇簡!”
“葉霽雯?是你在叫我嗎?”
葉霽雯被身旁的聲音嚇了一跳,一轉(zhuǎn)頭,蘇簡正站在樓梯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