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封情書
“叮鈴鈴”
一陣急促的鈴聲不免掃興,彼此正在酣睡的顧慕白從夢中驚醒,他掐指一算,距離上次因為“富婆事件”被禾萱“暴打”已經(jīng)過去三天了。
平日里的天氣陰晴不定,這種感覺像極了生氣的伴侶,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可人們偏愛這種神秘感。
迷人,也足夠致命。
“喂,顧慕白,今天幾個老同學(xué)聚會,你去不去?”
對面?zhèn)鱽砟莻€熟悉的老男人的聲音,顧慕白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故作深沉的沉默了三秒。
“喂?喂?喂?”這個致命三連震的顧慕白腦門疼,他適當(dāng)?shù)膶⒃捦卜胚h(yuǎn),然后送上了兩個字:不去。
許況沉默了三秒,然后用平時不慣用的語氣問道:“那誰……王滕飛也去?!?p> 窗外又起風(fēng)了,不算太熱的天氣因為幾日連綿的雨而沉悶不已,顧慕白聳聳肩,果斷的選擇面對現(xiàn)實。
總不能一輩子都不再見了。那些說好了不見面的,終歸還是要碰到。值得留戀的關(guān)系通常只有兩種:一種是彼此懷念,另一種是彼此不念。
“顧慕白,你小子怎么這么磨嘰呢,給個痛快話,去還是不去?”
“去?!?p> “好嘞,禾萱也去?!闭f完,許況便掛掉了電話。
“這小子?!鳖櫮桨谉o奈的吐槽了一句。
中午依舊炎熱,炎熱的讓人在某個節(jié)點想過逃避。
許久不見的人自然是害怕再見的。
不免尷尬。
或許,只有一方尷尬。
誰知道呢。
聚餐的飯店不大,布置得很好,暖色的燈光讓人的心情放松不少。顧慕白一進(jìn)門就看到了正在喝白開水的許況。
“這小子,又在裝深沉了,看我等會不拆穿你的小九九?!?p> “呦,顧慕白,來了?”王暉一臉堆笑的打著招呼。
“來了。”顧慕白揮揮手,也笑了一下。
“哎哎哎,顧慕白,你當(dāng)年不是跟這小子不對付嗎?怎么的,現(xiàn)在終于想開了?”許況用略帶玩味的語氣說出這番話時,顧慕白正望著某個地方出神。
“去去去,你哪那么多事,專心喝你的養(yǎng)生白開水吧?!?p> 顧慕白忍不住看向窗外,那個樹影搖曳斑駁的地方,有一條小狗正在瘋狂進(jìn)食。
“噗”一進(jìn)門,禾萱就看到了顧慕白的這副癡態(tài),雖然極力憋笑,但是顧慕白依舊完美的戳中了她的笑點。
白靜聳聳肩,然后拉著狂笑不止仍想保持淑女狀的禾萱坐到了靠近許況的角落。
“你好。”許況很紳士的跟她們打招呼。
“你好?!卑嘴o用一只手安撫著禾萱,并騰出另一只手作“哈嘍”狀。
許況看看白靜身旁的禾萱,又看了看顧慕白,默默地拿起水杯,似笑非笑的喝著白開水。
天氣悶熱,往往需要雨水的洗滌。
今天也不例外。
窗外的雨開始落在窗戶上的時候,王滕飛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了那個曾經(jīng)有著樹影斑駁的狗糧那。
顧慕白拿起水杯,示意許況分他一口白開水。后者不樂意的把杯子安全送達(dá),然后起身為杯子的主人添了一杯水。一切都顯得很自然。
“什么啊,禾萱,你看他倆?!币幌驘嶂浴案幕钡陌嘴o看到此情此景,心中的CP感自然油然而生,并且叫上了她的小姐妹一起磕這對CP。
禾萱給了她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然后兩個人對視之后,比許況的似笑非笑更似笑非笑。
許況用余光看了看倆當(dāng)事人,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好拿起水杯默默地喝起了白開水。
“禾萱,你真打算跟這個‘一根筋’一直冷戰(zhàn)啊,別啊,走到一塊不容易,就因為這一點小事不至于吧?”
“哎呀靜靜,你讓我喝口茶潤潤嗓子好嗎,靜靜?”禾萱看著身旁的白靜,打趣的說道。
此地?zé)o聲一念起,管他誰想當(dāng)?shù)艿堋?p> 白靜索性也喝起了白開水。
于是包間里出現(xiàn)了這樣一副景象:兩個妙齡少女拿著水杯喝起了“交杯酒”,兩個大漢各顧各的喝著白開水還都心不在焉。
此情此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當(dāng)王滕飛像電視劇中最后壓軸的大佬一樣出場時,顧慕白拿水杯的手很明顯的縮了一下,不過很快恢復(fù)了正常。
“來了?!蓖鯐熎鹕沓蹼w打招呼,后者也回了一個微笑。
“這倆什么時候玩這么好了?”許況看著這個情形,頗有點替顧慕白抱不平。
“他們倆啊,以前他們倆就玩的不錯,你,還有王暉,還有那個誰,哦對,那個副班長,你們幾個不都玩的挺好嗎?”
“咳咳,那個……靜靜,咱們出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沒?”
“好啊好啊?!币幌蜇澇缘陌嘴o很快答應(yīng)了這個提議,并且拉著禾萱一路狂奔。
座位自然而然的空了出來,王滕飛也就順勢坐到了許況的旁邊。
“好久不見?!?p> “好久不見?!?p> 簡單的寒暄之后,兩人一齊看向靠窗的顧慕白,雨天冰涼的氣氛有些凝固,話也不知到底從何說起。
“這么多年,你怎么樣?”王滕飛順手拿起桌子旁的菜單有意無意的拋出了這句話。
顧慕白回過頭,放下手中的水杯。
窗外的那個小狗吃飽了開始撒歡,下著雨的天氣慢慢迎來了轉(zhuǎn)晴。
“好久不見?!鳖櫮桨紫笳餍缘恼f了一句,拿起另一個水杯,幫王滕飛添了杯水。
“我有點餓了,哎呀,今天這聚餐怎么沒正餐啊,都幾點了?”說罷,就出去覓食了。
飯桌上只留下了當(dāng)年的兩個好友,如今的久別重逢,似乎也不像電視劇里拍出來的那么美好,除了尷尬,似乎只有不知從何說起的搭訕。
“這么多年,你還是老樣子?!?p> “你也沒變?!?p> “老黃他們,你還有聯(lián)系嗎?”
“你呢?”
“就那樣唄?!?p> “聽說你交女朋友了?恭喜?!?p> “你也不錯。算是得償所愿?!?p> 顧慕白聽出了話里的意思,露出標(biāo)準(zhǔn)的八顆大牙,然后點點頭,做了一個“請喝茶”的手勢。
“請?!蓖蹼w也回敬顧慕白。
“哎,許況,你放他倆在那,不會出什么事吧?”
“不會不會,這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么多年,他們倆也應(yīng)該釋懷了,咱們這是幫他們,你們說對不?”
“看不出來啊,你還挺有一套?!?p> “承讓。”
“你還記得當(dāng)初的那封情書吧?!?p> “記得?!?p> “后來怎么樣了?”
“無疾而終。我以為你會像我一樣,不過還好,你比我幸運(yùn)?!?p> “幸運(yùn)談不上,事在人為而已。”
“幾年了,你說話依舊還是這么不假思索?!?p> “或者說直言不諱?!鳖櫮桨字匦碌沽艘槐?。從王滕飛坐在這開始算起,這已經(jīng)是第五杯水了。
“怎么,有點緊張?你要是問心無愧,何必靠這些外在的東西來壓抑你的情感?”
“這么多年,你依舊擺著一副救世主的架子來橫加說辭,你不累嗎?”顧慕白將杯子里的水一飲而盡。
“你不也挺能裝嗎,一封情書寫的洋洋灑灑,最后卻沒料到它的歸處,不也正是對你的諷刺嗎?”
王滕飛徐徐起身,窗外傳來一聲狗吠,讓顧慕白的心情摻雜在了平靜被打破的境地里,一時間有種無法言說的感覺。
像是一種被人看透的裸露感,又有點像是不經(jīng)意間暴露自己秘密的自責(zé)。
虛無縹緲,但是個中滋味卻有點地道。
辛酸。
大概可以用這個詞來概括。
闊別許久,依舊是這個局面,確實不算盡如人意。
“喂,那封情書,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我希望你給我一個解釋?!?p> 王滕飛轉(zhuǎn)過身,“沒有解釋,我只希望你能夠記住我說的那句‘你不配’,這就夠了?!?p> 說罷還送給顧慕白一個露出八顆整齊大牙的微笑。
“那封情書,其實是你的杰作吧?!鳖櫮桨追畔卤?,站了起來。
“午休時偷偷摸摸放在她抽屜里的那個身影,不正是你王某人嗎?”
詰問的語氣似乎對他不起什么作用,王滕飛聳聳肩,回頭給了顧慕白一個微笑。
“事情不對,快快快,咱們回去?!痹S況朝著禾萱和白靜喊道。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你沒看顧慕白的臉色都變了嗎?這也真是,本來想讓他倆好好談?wù)劊@下可好,成了一場不歡而散的鴻門宴了?!?p> “快別說了,趕快過去看看怎么回事吧?!?p> 三人快速趕到“案發(fā)現(xiàn)場”,只見顧慕白對著窗外出神。
許況看到事情不對,趕忙詢問道:“那個……顧慕白,這茶壺里沒水了哈,我去找點水,你跟禾萱她倆聊聊?”
白靜順勢推了推禾萱。
“顧慕白,你沒事吧?”
“沒事,我能有什么事啊,我就是看這小狗吃的挺不錯,哎你們知道狗糧是什么味道嗎?”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有話快說別藏著掖著的,不像個大老爺們兒的作派?!?p> “哎白靜,我說你……”拿著水壺準(zhǔn)備出去的許況搖搖頭,示意顧慕白保持鎮(zhèn)靜。
“得,跟你們說了吧,是一封情書,剛才那個人托我寫給別人的情書?!?p> “什么?!”
“你這……你還挺有故事啊顧慕白?!卑嘴o忍不住吐槽。
禾萱用手肘碰了一下白靜,然后故意清了清嗓子?!坝惺裁词履阏f啊顧慕白,不要憋在心里,要不我們幾個找個僻靜的地兒坐下說?”
顧慕白看了看禾萱,算是默認(rèn)了這個提議。
“你們還記得當(dāng)年劉菲收到的那封情書嗎,就情人節(jié)那天,在咱們班還引起了軒然大波?!?p> “這個事我好像記得,最后劉菲不是被迫轉(zhuǎn)學(xué)了嗎?怎么,這事很你們倆有關(guān)?”
“哦對,人不錯,學(xué)的聲樂好像,唱歌挺好的?!?p> “對,就是她。”
“別打岔,聽他把話說完。”白靜不耐煩的看向許況,并給了他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
“那是我寫的,但是一開始被告知要送的人卻不是她?!?p> “???!”三人皆表現(xiàn)出驚訝狀。
“怎么回事?”禾萱一臉迷茫的的看著顧慕白,小小的眼睛里充滿了大大的迷惑。
“這事啊,還得從那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說起。”
禾萱給了顧慕白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
“好好好,我說,我全說。您消消氣?!鳖櫮桨卓粗蝿莶粚ΓⅠR向禾萱作出友好姿態(tài)。
“噗,你這啊,就叫‘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哈哈哈?!?p> 顧慕白一臉黑線。
“好了好了,步入正軌。那天啊,王某人請我給他寫一情書,說是他一朋友要這封情書。我一開始不同意,因為我們倆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處在友誼的小船翻船的狀態(tài)了,但是后來他再三找我,我也就同意了,再后來,我看見他偷偷摸摸的拿著這封情書塞進(jìn)了劉菲的課桌?!?p> “然后呢然后呢?”禾萱的眼里已經(jīng)閃起了八卦的小星星。
“你別急,讓我喝口水?!?p> “后來啊,后來劉菲可能是有點喜歡他的,畢竟他們倆以前是同桌嘛,關(guān)系肯定也還可以,但是后來不知道怎么搞的,劉菲就轉(zhuǎn)學(xué)了,我們倆自然也因為這事更加不歡而散了。從始至終,他都以為是我從中搗鬼,沒幫他把這茬給攔下?!?p> “你說起這事,我忽然想起來一年前吧,我跟他聊天,他說他要約同校的一個女生看電影,但是人家沒同意。對了,好像原先也是咱們學(xué)校的?!?p> “不會吧,這個世界這么巧嗎?你以為拍電影呢許況?”顧慕白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不假思索的吐槽起了這個狗血劇情。
“哎呀,你愛信不信吧,反正應(yīng)該就是這樣,你們不接受我也沒辦法,有時候這個人生吧,它就是這么狗血,它就是喜樂參半,它就是……”
“閉嘴。”三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好的。”說完,許況還不忘做一個閉嘴的手勢。
逐漸轉(zhuǎn)晴的天,烏云也漸漸消散,聚餐步入正軌,一切都開始變得平淡。
窗外的小狗好奇的望著嘰嘰喳喳的鳥兒,迷茫而又單純。
生活也是迷茫而又單純的。
人與人遇到,或者說人與人終究遇到,也是一種迷茫和單純的緣分。我們從迷茫中相遇,然后從當(dāng)年的單純中解脫,剩下的交給時間,這就叫做成年人的處理方式。
傍晚六點鐘的天空陰沉著,許況忽然問了顧慕白一個問題。
你準(zhǔn)備怎么辦。
我能怎么辦,小蔥配豆腐,涼拌最好吃。
人生,最重要的大概是開心吧。平凡的日子過去了,人生似乎也就沒什么可留念的東西,平平淡淡恰巧是人生的常態(tài),好壞參半談不上,只是那些要遇到的人,還是會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