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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倫舉起一只手，現(xiàn)出很自得其樂的樣子，“記得我問過蒂斯戴爾是做什么生意的嗎？你回答說他在紡織工廠工作過。我還問過監(jiān)獄的車間里是不是堆放著絲綢？”
“是的，我記得?！?p> “那好，帕克，運用一下你的想象力。絲綢——光滑細密的絲綢可以做成一種什么東西來著？”
“我不知道，”話剛出口，答案突然又冒了出來，“我的上帝呀——是氣球！”
“從效果看，是的。不管是縫是捆還是系，用絲綢做出一個大致的人形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問題的。只要有氦或是氫充過去，隔著四十英尺遠的距離，燈光昏暗，有頭罩和衣服的遮掩，被兩條壯漢左右架著——何愁效果?！?p>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手工活兒是蒂斯戴爾被關(guān)進死囚牢房后干的。所用材料無疑是通過格蘭杰從獄中的紡織車間得到的。做成后，我想是格蘭杰把它帶出監(jiān)獄，進一步加工試用后又帶回來。當(dāng)然，在行刑回到來之前無須充氣。至于在哪兒得到所需氣體，我猜鑄造車間一定會有裝氦氣的鋼瓶吧。“我點了點頭。
“事情應(yīng)該是這樣的，在四點與五點之間，當(dāng)他們?nèi)嗽谒狼衾畏坷飼r蒂斯戴爾用格蘭杰帶給他的尖錐殺死了霍洛韋爾。然后，格蘭杰用很短的時間運走了霍洛韋爾的尸體，把氦氣瓶還回了鑄造車間，雷雨天氣是很好的掩護，即便沒有這個天賜良機，這個險也是值得一冒的。
“當(dāng)格蘭杰和蒂斯戴爾把氣球人形帶上絞刑架后，作為劊子手的格蘭杰小心翼翼地把絞索套上。你告訴過我，帕克，他是最后一個檢查絞索的人。我認為，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他把你后來在暗室中找到的那截尖利的木屑插了進去。當(dāng)他把絞索收緊時，他是在確保木屑的尖頭正好項在氣球的表面，這樣，踏板打開時，充氣的絲綢氣球就會被扎破。那小小的爆裂聲很容易被忽略，雷聲又一次幫了忙。繩索的擺動，當(dāng)然是由猛烈的排氣引起的。
“在讀秒的六十秒鐘內(nèi)，氣球早癟了。這時的暗室里，除了一堆衣服、一雙鞋和一個癟氣球外就再沒有別的了。為使詭計得逞，得把除頭套以外的所有東西都收回來，這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你在告訴我你曾經(jīng)看到絞架上銀光一閃時，我已經(jīng)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一根很細的鐵絲在燈光照射下的反光，這根鐵絲一頭握在格蘭杰的手上，另一頭則系著底下那堆衣服、氣球和鞋。當(dāng)格蘭杰扳動杠桿時，這根長七八英尺的鐵絲被盤成一圈握在他的手里。
“當(dāng)他背對著你們跪下時，他只需解開他的長風(fēng)衣的前襟，把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拉上來，塞進懷里。毫無疑問，這會給他增加一個可疑的腰圍，但是，所有的注意力馬上就會轉(zhuǎn)移到別的事情上去了。你也注意到了，帕克——那個很有提示性的線索——格蘭杰再次站起來時，像害病似地捂住了肚子。而實際上他在做什么呢：他怕那個包裹從風(fēng)衣下掉出來！后來，他就抱著那個包裹離開了，下班時把它帶出了監(jiān)獄。我們在他的宿舍看到他在壁爐前燒的就是這堆東西?！?p> “可是，蒂斯戴爾是怎么離開監(jiān)獄的呢？”
“以最堂而皇之的方式，”吉倫說，“從前門走出去的?！?p> “什么！”
“事實如此。要知道，他穿著獄警的制服——還是格蘭杰提供的——那又是一個風(fēng)狂雨驟的傍晚。我也注意到，今夜咱們第一次到這里時，門衛(wèi)是多么急于回到他的崗樓里：那里面畢竟舒服一些。他幾乎根本沒有看你的臉，也沒有問問我是誰。很顯然，蒂斯戴爾往外走時情況也是如此，他穿著制服，根本不用給門衛(wèi)一個正臉。獄警們到點下班，門衛(wèi)有什么理由生疑。
“另外，我懷疑蒂斯戴爾就是開著格蘭杰的車走的。等到格蘭杰下班時，我揣摸，他搭的是另一位獄警的車。至于他自己的車出了什么問題，他隨便搪塞一句就過去了。
“當(dāng)然，我的確沒有把握能在格蘭杰那里找到蒂斯戴爾；我只是通過其他事實做出邏輯性的推理。因為格蘭杰是唯一還活著的當(dāng)事人，如果有人知道逃獄是否成功，那也只有他了。而據(jù)我對蒂斯戴爾本性的了解，他在乎的不是格蘭杰的死活，不管他事先曾做出過什么樣的承諾?！?p> 我坐得更直了。
“如果蒂斯戴爾逃獄是輕而易舉的事，他又何必做什么氣球？干脆在四五點鐘之間，靠格蘭杰的幫助，殺了霍洛韋爾，于行刑前離開監(jiān)獄？”
“我是這樣想的，他預(yù)料到一只煮熟的鴨子飛走后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那將使他有充裕的時間安全地撤離。如果你們大惑不解或亂做一團，就不會想到立刻發(fā)警報，假如他從牢房直接逃走，你肯定會那么做的。還有，我隱隱地感覺到，置你們于驚恐萬狀之地能極大地滿足他的復(fù)仇欲，這也是他樂于見到的效果?！?p> “你真是個聰明人?！蔽铱炕氐揭伪成稀?p> 吉倫聳了聳肩膀，“破解這類謎團更多地是靠邏輯而不是聰明，帕克。就像幾小時前我對你說過的那樣，一味排斥超自然的神奇力量并不明智；在沒有明顯的證據(jù)可尋的情況下，答案往往來自冥冥之中的某種感覺。不可思議的事兒我碰到的太多了，有些可比這玄乎，其中的大多數(shù)都和幻覺有關(guān)。今后我還少不了會遇到這類事兒的?！?p> “為什么要這么說呢？”
“這也要看是什么地方，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們能做的就是去迎接它們的挑戰(zhàn)。”
我眨著眼睛問道：“你是說你早就料到箭山監(jiān)獄會有這類事兒發(fā)生？你能預(yù)知未來？”
“也許是。也許不是。也許我只是一個喜歡旅行的通俗作家。”他故弄玄虛地沖我一笑，夾著他的筆記本站了起來，“我不能再跟你說下去了，帕克?！彼f，“我都快渴死了。你是不是碰巧知道這鐘點兒哪兒還能喝到黑啤酒？”
一星期后，什么招呼也沒打，吉倫突然離開了箭山村。今天他還在這兒，明天就不知去向了。我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從此再沒有看到過他，也沒有了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