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藏著事,羅襄憶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起身窩在躺椅上發(fā)呆。直到月亮越來越淡,天色蒙蒙亮,她去屋里尋了張紙,留了句去向,就離開了。
此時的街道不復白日的熱鬧,一個人走著反倒清凈。南門家打下天下后,就定都臨州,自此臨州走向繁華。南門家剛執(zhí)政時,因前朝常年發(fā)動戰(zhàn)事,國庫虧空,為扭轉經(jīng)濟疲軟之勢,遂鼓勵經(jīng)商,允許和異邦互市,各商賈之家輪番起勢,也給羅家?guī)砹瞬恍〉奶魬?zhàn)。如今,南門家已執(zhí)政近百年,天下安寧,百姓生活富足,便有官員上書要求管制貿(mào)易,羅家前有對手的聯(lián)合打擊,后有朝廷的政策制裁,羅傅益這個當家人做的也沒有那么輕松。羅襄憶搖搖頭,忍不住罵自己,羅家怎樣,管她什么事!
羅襄憶胡亂溜達了一會兒,路旁已有買早飯的小商販開始出攤。她怕耽誤的久了翠微她們著急,便飛快走了幾步便騰上屋頂,腳尖輕點間飛快地略過。眼看著前面就是羅府,羅襄憶便加快了速度準備越過秋北閣的院墻。
羅襄憶一個騰身,雙腳正要越過,忽地有一不明物體徑直朝她飛過來。此時已是來不及收腳了,便只能硬生生受了這一下。身體受到物體的沖擊,羅襄憶碰地一聲砸在秋北閣的墻頭上,緊接著便砸向了地面。
羅襄憶悶聲哼了一下,緩了半天,才用雙手支起身坐在地上。她往旁邊一看,不遠處靜靜地躺著一個酒葫蘆,塞子開著,葫蘆里的酒汩汩地往外流。
羅襄憶氣不打一處來,抬起頭到處找罪魁禍首。
南門嶺躺在一處小宅的房頂上,一只手撐著腦袋,醉眼朦朧地望向她。見她氣呼呼地瞪著他,樂著伸手指向她:“大膽小毛賊,趁著月黑風高夜,莫非是想行竊?”
羅襄憶在看到他的那一瞬,被他那國色天香的容貌驚了片刻。沒錯,眼前這男人,確實可稱作國色天香。更準確的說,是似妖非妖,似人非人。羅襄憶呆愣了半晌,直到他張口說話,瞬間將羅襄憶的思緒拉回到了現(xiàn)實。她冷笑一聲:“閣下這顛倒是非的功夫真是令人贊嘆!我行的好端端的,你一個酒葫蘆砸下來,竟還污蔑我?再則,請閣下抬眼瞧瞧,此時已過了寅時,談何月黑風高?倒是閣下徹夜醉臥民宅之上,不良之心昭然若揭!”
南門嶺也不生氣,笑瞇瞇地看著她:“不過一個黃毛丫頭,脾氣倒是不小。我不過一問,你倒是說了一大堆。這宅子主人與你何故,竟輪得到你替他操心?況且,你我非親非故,你又怎知我徹夜醉臥,哦~莫非姑娘有心與我,才如此關注?”
“登徒子!”羅襄憶怒罵一聲,起身飛到他身旁,伸手就朝著他的面門劈下。
南門嶺連起身都懶得,只用那只閑著的左手連連拆招,還時不時嬉笑著指點到:“姑娘這招成城斷金力道不足??!如此硬招,還要本公子使給你看!”說著將成城斷金反用在羅襄憶身上。
他本是男子,力量又大,同樣的招數(shù)威力比羅襄憶厲害的多,她一時竟覺得有些招架不住,趁他不妨,轉身后撤,飛身跳進了羅府。
南門嶺看著她消失的方向,瞇著眼笑起來,原來是羅府,還真是有趣。
水芝正在門口急的團團轉,見她回來,忙湊上前,見她衣衫又臟又破,忙問道:“二小姐怎地如此狼狽?”
羅襄憶也顧不上收拾破損的衣裳,上前推開門:“今日實在倒霉,在家門口遇到了歹人,就過了幾招。你幫我打些水,我渾身酸痛,要好好歇歇?!?p> 水芝替她脫下臟兮兮的外衣:“您可別說歇息了。剛芳瑤來傳話,說是春熙坊等下就將裁好的衣裳送來,給小姐試試。”
“芳瑤?”羅襄憶任由水芝為她凈面。
水芝無奈地搖搖頭:“上次咱們?nèi)デ嗌皆涸陂T口候著的那個小丫頭,虧您還拉著人家問長問短的,原來連人家名字都沒記住?!?p> 水芝拿來一套干凈衣裳給羅襄憶換上,翠微跑進來氣喘吁吁地問:“二小姐回來了沒?”
“回來了回來了,可是芳瑤帶著人來了?”
翠微見羅襄憶收拾妥當,這才拍著胸口說:“嚇死了,二小姐您總算回來了。她們已經(jīng)在前廳等著了,咱們快走吧。”
主仆三人急急忙忙地往前廳趕。
芳瑤一見人來,忙帶著兩個小丫頭行禮。這次春熙坊派來的是兩個年輕的小丫頭。許是兩個年紀大的受了驚嚇,怕惹禍上身這才打發(fā)這小丫頭來。
“二小姐,讓芳瑤服侍您更衣吧?!?p> 水芝上前一步接過衣裳:“不勞煩姑娘了,我跟翠微來就好。”
芳瑤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二小姐這么好,她也不過是想多親近親近。
羅襄憶笑著對翠微說:“你去沏些茶,讓兩位姑娘歇歇。芳瑤,你跟我進來吧?!?p> 芳瑤大喜過望,忙跟著進了側室。
“春熙坊這次送來了五套衣裳,這件月白色的玉玲瓏交領襦裙很是好看,夫人說看二小姐的意思,若是喜歡,那日就穿這件出席。”芳瑤歡快地說著,這邊動作伶俐地幫她穿好衣服。
羅襄憶心里冷笑,她都定了讓穿這件出席,還讓看自己的意思。真當自己和這丫頭一樣好騙?
芳瑤和水芝抬起大銅鏡,羅襄憶站在銅鏡前來回看。其實,自己和南悠然相反,最討厭這種寡淡的顏色。或許是因為南悠然過于脫俗,反倒襯得自己滿是私欲。
羅襄憶溫柔地笑笑:“母親的眼光果然好。就這件吧?!?p> 芳瑤又拿起一件:“夫人要是知道二小姐跟她一樣喜歡這件衣裳,定會很高興的。二小姐,接下來咱們試這件褙子吧。那小丫頭來的時候說,這件褙子是春熙坊的新繡樣,這可是全臨州第一件呢!”
羅襄憶一邊換回自己的衣服,一邊伸手揉揉腦袋:“先放下吧,等我閑下來好好試?!?p> 水芝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前接過芳瑤手里的衣裳,笑著說:“芳瑤姑娘,二小姐昨日夜里貪涼用了些冰,今晨起來就覺得不適,還是讓她歇歇吧?!?p> “可是……可是這衣裳總要試好了才能回了繡娘要不要改啊?!?p> 水芝捂著嘴笑笑:“妹妹倒是為二小姐著想,只是這尺寸都是繡娘量過的,既然這襦裙合身,別的又怎么會不合身。這春熙坊的手藝,咱們都信得過?!?p> 芳瑤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姐姐說的是,奴婢以前從未當過這樣的差,這才鬧了笑話。那奴婢這就回去交差。二小姐還請多多顧惜身體?!?p> 羅襄憶虛弱地歪在椅子上:“本該好好招待姑娘,倒是出了這檔子事。還請莫讓母親擔心。”
水芝送芳瑤出去,芳瑤有些擔心地往院里看了幾眼:“姐姐,您還是回去照顧二小姐吧。那邊缺人手,可別出事了。”
水芝隨即停下:“也好,那就送姑娘到這兒了。姑娘好走?!?p> 芳瑤有些猶豫地問:“嗯……還有一事,不知能否請教姐姐?!?p> 水芝有些疑惑:“姑娘請講?!?p> 芳瑤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堅定地仰起頭看著她:“不知,秋北閣可還缺人?”芳瑤忙跪下表忠心:“奴婢愿前往侍奉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