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回神,漸漸有些明白過來,卻在想著后面那個荒蕪的園子…
若是依著梅娘子所說,這個繡坊的敗落就是這幾年間的事,可看著園子荒蕪的模樣,絕對不是幾年就能夠的,至少十年,甚至還要更久遠…
這就對不上了!
難道梅娘子沒有說實話?她是不敢說?還是不能說?這個園子里究竟掩埋著怎樣的一個故事?
我滿心好奇,卻無力探尋,身子太弱,多想想就覺得頭暈,只能靜下心來,好生養(yǎng)病,旁的暫且放放。
這才發(fā)覺,那位郎中也去的有些時候了,一直不見有任何消息傳回來,也不見他人回來…一陣心悸,難道…我不敢往下想…
心底不由,升起一絲絲涼意,再一寸寸布滿,其實…這也是應該的…
是我離了家,憑什么還要家人將我當個寶,這條路是我選的,我選了離家,我選了離開他,我早已想到,我大約是有報應的…
如今,報應來了,我只能接著,我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只能滿心惶恐的,感激梅娘子和芽兒,許我這樣一個容身之處…
拿起筆練習心經,這一次莫名的誠心,每一筆皆鄭重…
至少在我走投無路之時,天地間有了這一寸容身之地,而我,只能如此略表寸心…
梅娘子和芽兒看著我寫好的那兩張,皆是一臉感嘆道,就這樣,已經很好了!
我卻知道,手上沒力氣,力道不夠,運筆就軟了,氣息不暢,筆意不連貫,一筆一畫間失了筋骨,整幅字就丟了風骨。
只能與梅娘子道,要她們再給我?guī)滋?,再練練?p> 梅娘子卻不敢讓我累著,叫我多歇歇。芽兒也總是拉著我出來曬太陽,還抱怨郎中還不回來,也該來號號脈,看看可是要改方子了。
這一日,梅娘子道:“你也別一天只寫字,不是說要學繡花么,就學起來吧,每天繡上幾根線,練起來,只別累著。”我想想也是,點頭稱好。
梅娘子喚了芽兒,在敞軒支起了一個繡架,梅娘子又親自繃上一副才描好的牡丹,極簡單的花卉,我尋思她前幾日,就已在為我準備著的。
梅娘子道:“你已是能做衣裳,會繡花的,簡單的針法都會,這一開始,也不必與你說針法,我只說說我繡花的習慣,先繡葉子吧,依著葉子的生長,每片葉子即相似,又各個不同,從最淺的顏色開始,用長短針,我先拉出幾針大致的走向,你沿著這幾針繡了看看。”
我站一邊看著梅娘子,下針、埋線,接著在我沒想到的地方繡了幾根長短針,起身將繡墩讓給我,我卻整個人都懵了,這個方向與以往繡的不大一樣…
梅娘子輕聲道:“這幾針都是在拐彎處,最是看不出方向,其它的就依著平時的,你先試試看!”說著就走了。
扔下一臉懵懂的我,拿著針,一時間竟是不知道往哪里下針,試著走了幾針,都覺著不合適,又拆了…
“要不我再走幾針你看看?”一旁的錢娘子忍不住問道。
我的臉頰立時紅了起來,點頭道:“好呢,好呢,就是要麻煩您了!”起身,讓了繡墩。
錢娘子蹭蹭蹭繡將起來,只一會兒,葉子底端就差不多了,我也漸漸看明白了,錢娘子停下手道:“這會兒可明白些?”
我急忙點頭道:“明白!明白!”再不明白,這根線都要被她繡完了。
跟著錢娘子繡出來的方向,將底端淺色繡滿了,終于開始明白些了,這與我以往,只將繡線填滿全不一樣,我恍惚有些明白梅娘子說的,依著葉子的生長來繡,細想又依舊懵懂,終究還是要繡了才能真正明白。
只半個時辰,芽兒悄悄跑了進來,將我拉了出去,我忙著問怎么了,芽兒笑嘻嘻道:“梅姐姐交代了,你只能繡半個時辰,可不敢讓你費神!南姐姐,待你身子好些再慢慢繡呀!到時候,你也教教我!”
我想想也是,身子沒恢復,說什么都白說。
芽兒摘了榆錢,我們做了榆錢飯吃,果然香噴噴的。
那一晚在后花園子,約莫真是累著,才會那樣。將養(yǎng)了幾日,好多了,早晨也能早些起來,這一日我起來洗漱,梅娘子和芽兒還在吃早飯。
芽兒道:“南姐姐,你的粥還在灶上,我吃完了,就給你先盛起來涼著,你好了正好吃?!?p> 卻聽見咚咚咚的敲門聲,一聲比一聲急,仿佛還有人叫門聲…
我正想著不會又是那個無賴…
“是錢娘子!”芽兒放了碗筷,就奔了出去!梅娘子也緊跟著出去了。
我心里一驚,手里攏著頭發(fā)就跟了出去。
“梅娘!梅娘!妞妞…妞妞…救救妞妞!…”還沒到敞軒,就聽著錢娘子著急哽咽的聲音,一聽到是妞妞,我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究竟妞妞怎么了?你好好說!別哭!”梅娘子急的直發(fā)脾氣。
錢娘子卻忍不住,哽哽咽咽道:“我昨日回去,妞妞就不好…就躺床上…說是打了腿…疼的厲害…一直哭…我上了藥,疼的更厲害…哭了一夜,都沒氣力出聲了…”
“哭了一夜?。∧悻F在才來?!”梅娘子怒道!
“他爹不在家…我…我…我…”錢娘子是慌了神了,梅娘子卻懶得聽了,直接對芽兒道:“你去請郎中,就說小兒打傷了腿,請了直接去妞妞家!我去看看妞妞去!”梅娘子話音才落,芽兒已跑了出去!
又轉頭對我道:“只能麻煩你看家了!你一人在家,關緊大門,誰來都別理!我們叫你,再開門!”說完,扯著錢娘子就走了。
我閂上大門才想起,也沒問問梅娘子身上銀錢可夠!如今,我就是想攆上去問問,也不知道妞妞家在哪里,轉念一想,有芽兒在,倒也不怕,大不了再叫芽兒跑回來一趟。
只是擔心妞妞,她還這么小,若是有個什么…我只敢拼命想著,沒事,沒事…
回屋強打精神,給自己找了事做,收拾洗漱了,將梅娘子、芽兒吃了一半的也收拾了。又收拾了灶房。
孫娘子來敲門了,我與她說妞妞又傷了,梅娘子和芽兒都去了錢娘子家,孫娘子立即面露憂色,嘆息一聲道:“我也去看看去吧!你好生守著繡坊!”
我想了想,還是與孫娘子說了,我擔心梅娘子身上銀錢不知夠不夠!孫娘子微微一笑道:“我還帶著些的,你放心吧!一人出點力,也就夠了,別擔心了,我去看看,回來告訴你!”看著孫娘子的背影漸漸遠去,我關上門。
越發(fā)憂心,干脆去寫字,寫字能讓人靜下來。寫了三篇《心經》,心中也在默默吟誦,這顆煩憂的心,莫名安生下來。
卻隱隱聽得有聲音,似乎是小嬰兒的啼聲,仔細聽了又不像…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越來越近,依稀就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