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高考考砸以來，家中的氣氛就沉悶了許多。父母都在勸解我別在意，可我知道，他們是在勸解自己。
似乎是要彌補(bǔ)自己沒有考上他們所期待的大學(xué)的損失。讓我在高考結(jié)束的暑假，就去父親邊上學(xué)習(xí)。
我跟著父親一天忙到晚，終于在有一天給了我早點(diǎn)回家的空閑。我從父親的醫(yī)院走出來，在萬達(dá)廣場附近，被一個散漫愣神的女孩兒撞了。
有趣的是，明明是她撞到了我，卻反倒是受了驚嚇的樣子。明明道歉的聲音很悅耳，可臉上卻沒有表情。
我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雖然從我的描述看，對方似乎是個無禮的人。但是，事實上她或許就是神游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肉體撞到別人。
而且，我其實有些感謝她。備戰(zhàn)高考到暑假幫忙之間的無縫銜接，反而讓我對今天下午的空閑無所適從。仿佛，這一切并非真實。
但是，與他人的接觸，讓我切實感受到了這份空閑的真實。
在要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我頭腦一熱，向那個女孩兒搭了話。應(yīng)該是很輕浮的，夸贊了她的聲音。
因為不好意思，匆匆別過了。明明是背對陽光，臉卻有些發(fā)燙。我可能是太久沒接觸，陌生的女孩子了。
本以為她是我人生中擦肩而過的過客之一，卻沒想到會在大學(xué)里相遇了。在臺子底下分神的我，突然聽到了熟悉的女聲。一抬頭，看到了她。
她臉上的表情像是初遇時候的復(fù)制。很難認(rèn)不出來。不過聲音和初遇的時候略有不同，是微微顫抖的。大概是因為緊張吧。
原來，她叫葉杏啊。
本來，面試結(jié)束了想和她打個招呼，但是她一說完就走人了。從她紅了的耳朵上，我想應(yīng)該是因為緊張。
抱著，如果都通過面試了，早晚都能見著的想法，寬慰了自己。
一周后，我被通知了第二次面試。我提早了二十分鐘去地點(diǎn)，為了揭曉我買的這張彩票到底有沒有中獎。
我看見了，專心玩手機(jī)的她，真好。
我糾結(jié)一會兒，怕自己唐突。等到快到了時間，才向她走去，打了招呼。而她，向我投來了困惑的眼神。她應(yīng)該是要張口問我，我是誰吧。但是，面試的開始，打斷了她？
我在進(jìn)行自我介紹的時候，有個眼神一直在我身上。我尋找那個眼神的主人，找到了她。明明我再次遇見你是那么驚喜，可你卻這么簡單的把我忘記了。雖然不太講道理，作為小小的懲罰，你就先煩惱一下吧？
抱著這樣的念頭，我回給了她同樣困惑的眼神。
回到位置坐下的我，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想起我。如果之后她沒有來找我搭話，就只能我去找她了。
面試結(jié)束前的一分一秒，都度日如年了起來。
面試結(jié)束了，她也向我走來了。她的愧疚的道歉了，可還是回答錯了。在我宣告了她的錯誤時，她喪失了斗志，讓我公布答案。我把我們的初遇，復(fù)述了一遍。
還好，她沒忘得干凈，恍然大悟了起來。向自己道了歉，又解釋了當(dāng)時的原因。
當(dāng)時的她，到底是因為什么出神呢。這是之前我沒問出來的疑問。她含糊其辭的，和我說了哲學(xué)道理。
這可不是，我想聽的答案。所以，我又進(jìn)一步的發(fā)問。對于我的發(fā)問，她故作嘆惋，又得意洋洋的胡說八道了起來。
明明初遇是那個樣子，現(xiàn)在卻完全是另一幅面孔。
我想看看，她更多的樣子。
所以我，死乞白賴臉的，強(qiáng)行成了一段師徒關(guān)系。賴上了她。
雖說我用師徒關(guān)系強(qiáng)行賴上了她?？梢膊恢涝趺创蜷_話題。想著用指點(diǎn)迷津的借口聊上兩句，可是卻被靈感不常用堵住了口，只能百無聊賴的翻看眼前的書籍。
下午的五點(diǎn)，母親準(zhǔn)時的打來了問候電話。但今天的內(nèi)容又不僅僅是日常的問候，還帶來了哥哥的信息和對哥哥的抱怨。
我不喜歡聽到哥哥的訊息。這并非是因為我不喜歡哥哥，相反，我十分羨慕他。但是，從母親口中聽到哥哥的訊息，是對我精神的威壓。
我是她滿心期待的孩子。但是，高考失敗的我，偏離了她的希望。為了不讓我“誤入歧途”，她用哥哥的訊息來敲打我。
其實，本不用這樣的。我是自愿成為他們期待的孩子的。
這樣的試探，繞彎子的鞭策，讓我感覺了強(qiáng)烈的不適。在應(yīng)付了三分鐘母親的電話后，我終于獲得了自由。
結(jié)束了母親的電話，讓我松了一口氣。但是，隨后就是一陣的低落。
我并沒有空閑去低落，今天制定的計劃，還沒完成。我這樣想著，熟練的收拾了自己的情緒。這份情緒，我要留在深夜去消耗。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一個人低落著。手機(jī)的震動，打斷了我的情緒。
她給我發(fā)來了信息？
我意外著，也驚喜著。像平常一樣的調(diào)侃。
她今天的拜訪，是為了詢問我一個問題。關(guān)乎生死的問題。她帶著問題來，也肯定帶著自己的答案來。我想先聽聽她的想法。所以讓她先賜教了。
她沒有推讓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我越聽著，越覺得她自由。因為無需在意他人的眼光，沒有形象的負(fù)擔(dān)，所以在死后就無需刪除什么。而我，或許至死都要成為父母期待的樣子——優(yōu)秀立派的人。
她滔滔不絕的說完，又問了我的想法。我思慮再三，給了一個模凌兩可的答案。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有沒有從希望中脫逃的可能。畢竟，背負(fù)不僅僅是單方面的逼迫，也是我的心甘情愿。
她說我模糊，我也只能夸她通透。
她得意洋洋的贊成，說起生命的易碎，命運(yùn)的無常。她說她不知道何時會死去，所以會料理好很多，想清楚很多。并開了自黑的玩笑。
可這玩笑并不有趣，我只感覺沉重。她相信自己的下一秒就會離開世界，并非是向死而生的積極。而刻薄的語言，就算是自己對自己說出口，人也會受到傷害。
我看到她在用語言自殘，我覺得心疼。但是，也可能是我的胡思亂想。
最后，我半真心半勸慰的贊美了她。
普通女孩兒被稱贊會是怎么樣呢？反正她是得意洋洋的。她說她的自黑是為了獲得夸獎的計策，而我中計了。
不過，應(yīng)該并非如此。因為之后，她向我道了謝，然后飛也似的說了晚安，結(jié)束了與我的談話。
會不會是，不好意思了呢？我不知道。但是，現(xiàn)在的我已不在低落，可以好好的睡著。
花酩
摸魚的舊稿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