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的動靜,站在書房外的齊安一清二楚。
感覺到書房里沒有嘈雜的聲音再發(fā)出來。齊安不禁深思著,自家主子對桃夭姑娘果真容忍頗多。這要是以前在鎮(zhèn)國公府時,別說是什么姑娘了,就是鎮(zhèn)國公,主子的爹都不能輕易的進入主子書房。
更別說,在看書時,任憑一個姑娘在里頭,斷斷續(xù)續(xù)的發(fā)出那么多零碎的聲音。
齊安心想,只要能得到大長公主的同意,鎮(zhèn)國公府就要迎來一位世子妃了。
至于這個大長公主是誰。她乃是當今圣上的親姑母,鎮(zhèn)國公的母親,鎮(zhèn)國公世子嵇羲的祖母,長寧大長公主。
要說起嵇羲最敬重的人,就是他的祖母長寧大長公主。
為何?
這一切,都得回到嵇羲三歲時說起了。
長寧大長公主一生只有嵇潛一個兒子。當時的鎮(zhèn)國公,也就是長公主的夫君,在一次與西戎的戰(zhàn)爭中,不幸亡故。留下長公主與嵇潛守著偌大的鎮(zhèn)國公府。
在嵇羲三歲之前,長寧大長公主一向以鎮(zhèn)國公嵇潛為榮。
因為這個兒子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和教導。能文能武,驍勇奮戰(zhàn),還平定了西北邊境長期以來的動亂。把長期在西北地區(qū)制造混亂和搶奪百姓食物的游牧民族趕出了大祁。完成了自己父親生前的夙愿。
可人無完人,有些人就是這么令人出乎意料。在長公主眼里,這個一向孝順,懂事的孩子竟會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而隱瞞了他的妻兒與母親三年,甚至忤逆自己的意思。
嵇潛奉命前去西北時,嵇羲剛出生不久。嵇潛只匆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就馬不停蹄的趕去了西北。
早產兒的嵇羲,那時身體虛弱的長公主都怕他會隨時夭折。只得日日夜夜的守在嵇羲身邊??梢赃@么說,在嵇羲的成長過程中,不是父親與母親陪伴他最多,而是他的祖母。
好在嵇羲堅強的挺了過來,在他三歲那年,小嵇羲除了臉色蒼白些,身體已經和普通的三歲孩子一樣健壯了。
也是在嵇羲的三歲,遠在西北與西戎僵持了三年的嵇潛打了勝仗,班師回朝。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大腹便便的女子。
嵇羲的母親因生嵇羲時難產,養(yǎng)了這么些年,身子本就還沒好,又素來心氣高傲,看到自家夫君走了三年后竟還帶著一位懷了孕的女子回來,刺激之下,身體更加虛弱,心結又始終未解,沒多久就一命嗚呼了。
“那個傻孩子?!边@是大長公主每每想起嵇羲母親時,都要說出的話。若是嵇羲的母親沒去世,后面的事可能也就不會發(fā)生了。嵇羲也就不用吃下那么多的苦了。
說來說去,長公主也明白,她的兒媳青素是不相信她。因為在兒媳青素的眼里,可能她也是子嗣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也是始終站在兒子一邊的。
在這一點上,顧青素卻是想錯了。而這牛角尖一鉆,卻白白丟失了性命。
顧青素不知道的是,在她的丈夫嵇潛回來后,在大長公主府里,大長公主與嵇潛發(fā)生了爭議。
大長公主既能把嵇潛培養(yǎng)成文韜武略的人才,就不可能是個軟弱的性子。在她的心中,她的孫子只有嵇羲一人。至于那個兒子帶回來的女子,往哪來就趕哪去。無媒無娉,還為了這么一個女子隱瞞家人三年,她是斷不會讓那女子進門的。
令大長公主沒想到的是,嵇潛這次居然違背了她的意愿,堅持要把這女子帶進鎮(zhèn)國公府,還說在西北時,二人已經拜過天地,不是無媒無娉。他答應了要給這名女子名分的,他是真心喜歡她的。
大長公主自是不會被嵇潛所說的真心給說服。她只是不斷的問著她的兒子,做此決定前,有沒有考慮過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顧青素的感受。有沒有想起過他遠赴西北時,只匆匆見了一面的羸弱兒子。這樣不事先告知一聲,就把人給帶了回來,還拜了天地。
“簡直是胡鬧,你太讓我失望了?!贝箝L公主的這一聲怒吼,相傳那天夜里,候在外面的侍女們,聽得清清楚楚。這也是他們第一次聽到大長公主對鎮(zhèn)國公用如此憤怒與失望的語氣說著。
嵇潛的心顫了顫,忤逆自己的母親,到底讓他愧疚。他自知自己有做錯的地方。可是,既然已經把千柔帶了回來,答應的就一定完成。
沉默許久,就在大長公主以為自己的兒子被她說動時,就聽到嵇潛與她說道,他會去跟青素說清楚的,他保證,青素的地位絕對不會動搖,她永遠都是鎮(zhèn)國公夫人,嵇羲也永遠是鎮(zhèn)國公世子。
大長公主聽到這,頓覺得氣血一陣上涌。她看著眼前的兒子,突然覺得這面孔變得十分陌生。
母子二人爭吵不休,直至半夜,不歡而散。
也是這一次,大長公主覺得那個半路出來的女子對自己的兒子影響居然如此之大。
就在她決定先緩上幾天,先去鎮(zhèn)國公府與兒媳婦說些話時,那個變得不省心的兒子居然跑進宮,請求皇上賜婚了。
大長公主氣得胸口一悶,整個人往后仰到?;柽^去之際,她深刻認識到那個把自家兒子迷得是非不分的女人,不簡單。
也確實沒錯,那個女人,一直以來就不是個省油的燈。
可惜,或許是偽裝太好,或許是嵇潛對她用情至深。那么一個睿智的人,十幾年來竟還是維護她如一。
在嵇羲三歲這年,他沒了母親,后院里卻多了一位從西北而來的女人。她搶走了父親的全部注意力。后來這個女子又生下了一個弟弟,這個剛出生的弟弟小小的,他見過。
在嵇羲三歲之年,大長公主對她唯一的兒子,失望至極。
在她的余生中,她只想傾盡全力,護好她的孫子嵇羲平安長大??擅鳂屢锥惆导y防,縱使保護的再好,在嵇羲五歲那年,還是被小人得逞。那是大長公主徹底與嵇潛決裂的一年,只因她的兒子要去包庇那個兇手。
嵇潛負了他的原配妻子,那個傲雪如梅的女子。因為他們夫妻本來就是相敬如賓,情分不足,尊敬有余。該諷刺嗎?
可嵇潛又把一個女子捧在手心,十幾年如一日的愛護她。因為他們于無垠大漠中遇見,同生共死,情愫暗生。該羨慕嗎?
除了當事人,誰都不知道。
至于嵇羲對嵇潛的感情,齊安覺得,終是怨著吧。
嵇羲的童年,實在說不上美好。
嵇羲能碰上桃夭,齊安覺得這是上天給他家主子最好的禮物。他家主子在桃花鎮(zhèn)中展露過的笑容,都比在上京十幾年來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