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入世

　　她從第三個小巷出口中走出來，眼看著這繁鬧的街景，竟感到一絲悲涼。她已經(jīng)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只能拖著這身厚重的身體漫無目的地走著。

　　突然，她被一個冒著熱騰騰白煙的小攤所吸引。她高興地一路小跑到小攤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蒸屜里的肉包子。那小攤販的叫賣聲也著實勾引著她的胃，“肉包子，肉包子，剛出爐又好吃的肉包子咯！”

　　小攤販見她摸了摸肚子，便問道，“姑娘要來個包子嗎？肉餡的，別的不敢說，就我們這肉包子啊，在古都鎮(zhèn)可是百年老字號，名頭響當當?shù)??！甭犕?，她咽了咽口水，“好是好，可我沒有銅貝?！?p>　　“沒有……銅貝？”

　　這讓小攤販很為難，就下了逐客令，“我們家也不開善堂，就養(yǎng)個一家老小，姑娘這沒銅貝的，還是盡早的離開吧?！?p>　　她抿了抿嘴唇，低頭嘆了口氣，一臉不舍地離開了小攤。

　　走到一座橋上，望了望橋上的風景。

　　原來竟是一條連渠小河。

　　她心想著，嘴里也不由的說了句：“應(yīng)該是一路通到古都鎮(zhèn)中長滿蓮花的古都池吧?！?p>　　但是讓她驚喜的是，在這座橋上竟然能聞到小河流動帶來的蓮花清香。

　　她倚坐在橋梯邊上，將頭靠在橋墻上，閉眼，淺淺地呼吸著，享受著河水帶來的清香，圍繞在她全身。這一刻，她或許只想安安靜靜的睡上一覺。

　　夜幕悄悄地來臨，并伴隨著豆大的雨滴點點下落，一滴兩滴地拍打在她的臉上，她恍然睜眼，慌忙地把手舉過頭頂來擋雨，快速起身，去尋找可以躲雨的地方。

　　街頭上被夜幕籠罩的黑壓壓一片，誰也看不清誰，只管忙著自己在避雨。

　　她匆匆忙忙地跑進一間芳齋，名曰——“碧蓮閣”。

　　她拍了拍身上的雨水，用手輕撫發(fā)絲上的雨滴，一頓小整后，這才注意到自己誤入一間房屋。

　　不久，從內(nèi)閣院中傳出一曲悠揚的悅調(diào)，再搭配上這間古色古香的芳齋，倒也顯得清新淡雅，一番別致。

　　她尋聲走去，入閣右轉(zhuǎn)，伴隨著雨點“啪嗒，啪嗒”的聲響，閣院幽靜清深。未見其人卻見一朵蓮花盛開在水池中。

　　難道是這蓮花傳出的聲音？

　　她望著池中蓮，滿臉疑惑。

　　許久，清池右側(cè)的樓閣里傳出一女子的聲音，“姑娘深夜到訪，未能相迎，有失遠迎。”

　　女子扶梯而下，手持蓮花作畫的單白油傘，蓮步輕移，折纖腰以微步。

　　她瞬間被吸引了目光，心想著好一個曼妙的女子。嘴里卻說著，“為何這池中只栽養(yǎng)一朵蓮花？”

　　女子不慢不緊來到她身邊，輕合上油紙傘，“這古都雖以蓮花著稱，但蓮花卻也實屬罕見。”

　　女子伸手觸碰著她臉側(cè)，順著下顎線搭在她的肩膀上，正身抬頭將嘴唇貼近她的耳邊，“佛陀座前的一碧金蓮更是珍貴無比?！甭犕昱诱f的話，她很是驚訝。

　　她自知雖不是女子口中的金蓮，但也是和蓮沾邊的千年蓮花妖。

　　女子雙手疊合，放在腹前，轉(zhuǎn)身望向池中的蓮花，“碧蓮閣，自是有一株碧蓮藏于閣中，姑娘見怪不怪?！?p>　　她小聲的重復著，“碧蓮閣？”抿嘴微笑了下，又大聲了起來，“是個好名字，對了，你可是這芳齋的主人，能否暫時收留下我?！?p>　　“你？”

　　女子遲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邪魅一笑，“但凡是想在我碧蓮閣留下的人，都需要付出你所心愛且對你來說，極為重要的東西?！?p>　　她用堅定的目光看著女子，卻也好奇，“是什么？我雖然沒有銅貝，但是我可以先欠著，等我有了錢再還你?！?p>　　女子輕笑，“我不需要銅貝，但是也有人甘愿用身家財產(chǎn)來抵消?！?p>　　她雙手勾搭在她的雙肩上，側(cè)臉靠近她，頓了頓，“不過，也有人是用自己的一輩子呆在我這碧蓮閣里，也就是用命來抵?！?p>　　她把頭向后縮了縮，害怕的不知所措，“這個就算了，還……還……還有別……別的嘛？”

　　女子見她害怕，就收回那嫵媚的動作，轉(zhuǎn)身向閣間走去，“既然想留下來，那你可得做好準備了?！?p>　　她緊跟著女子的步伐，快步走著。

　　突然，女子停住腳，回身指著她，“你，好好的跟緊了?！?p>　　她支支吾吾的回答，“哦……哦……好。”

　　這閣間與外閣可著實不一樣，雖不用真金白銀鋪修，卻也實在是簡單，墻上掛滿字畫，一面畫前擺放一張方桌，方桌上有言語——文房四寶。

　　她十分不解，“這……這和外面看起來實在不符??！”

　　女子沒管她的好奇心，一把拉她到方桌前坐下，“這里當然不一樣。”

　　女子從一幅畫背后抽出一張宣紙，遞給她。

　　“這是什么？”她拿過宣紙看向女子。

　　女子拿起石墨，磨起墨來，十分淡定，“賣身契?！?p>　　她驚呼道，“賣身契？”又很快的恢復平靜，“這是第三個選擇？”

　　“不，你這是沒得選擇?！迸臃穸怂南敕?。

　　“那是否有第三個選擇，又會是什么？”

　　女子突然停下手上的石墨，一臉很不一樣的看著她，“還有一種人，卻也不能稱之為人，他們支付出的可比平常人要多得多了?！鞭D(zhuǎn)念一想，“你可以這么選擇。”

　　她實在是看不透這位謎一樣的女子。但由于自己實在沒地方去了，只得聽從她。

　　她放下宣紙，“我選第三種，但是，你怎么會知道……我……非人也？”

　　“不瞞你說，其實這碧蓮閣里無人通曉音律，也并未有曲音，不過都是為等一人來。”女子突然善感起來，“已經(jīng)千萬年了，就連我的名字……蓮音……也是為她?！?p>　　“她？是我？”她深不解意。蓮音怒視著她，“不是?！?p>　　她被嚇了一跳，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那……我之后該做什么？”

　　蓮音淡淡的說了句，“你什么都不要做，平常閣里來人少，只需要陪著我寫寫字，畫些畫就可以了。”

　　是個美差，有地住，有飯吃，關(guān)鍵是不用做事，她在心里想得很是美滋滋。

　　然而，蓮音又補了一句，“最好連話也不要講，更別想著從我這問些什么?！豹q如晴天霹靂，讓她措手不及，只剩一聲嘆息。

　　“噢，對了，上閣樓左拐二間是為你的寢室，我在空你兩間房的地方，平日里無事也別來打攪我?！闭f完話蓮音就轉(zhuǎn)身走了。

　　“不要打攪你？那還怎么寫字，畫畫啊，矛盾?！绷羲诤竺驵粥止竟镜闹v個不停。

　　次日，天朗氣晴，惠風和暢。她從房間門窗那伸著懶腰探出頭來，迎面就是那朵傲然的蓮花，心里不禁打著疑問。

　　“誒，算了算了，不想了。”她邊嘀咕邊出門下樓了。

　　在前閣柜臺上留有一張宣紙，她拿起來端詳了半天，左顛右倒的，也沒讀懂個什么意思，干脆就放棄了。獨坐在柜臺前，摸著餓了的餓肚子，到了晌午也沒見個人影來。

　　她就又嘀咕起來，“還真是來人少啊，這就是沒人來，她在房間里竟然也沒覺著餓？”撅起嘴又說，“再不來人，我就要把閣院里的蓮花給吃了?！?p>　　“你要是敢把閣院里的花給吃了，我定會將你碎尸萬段?！?p>　　“??！你從哪冒出來的，怎么一點聲都沒有?！彼@嚇的看著突然冒出來的蓮音。

　　蓮音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從你在背后說我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在這了?！?p>　　“噢，”她想著不對勁又大聲喊道，“不對，我沒說你?。俊?p>　　蓮音用危險的眼神看著她，她趕緊起身跑開，“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吃午飯了?！?p>　　蓮音再次用無辜的眼神看向她，“我給你寫過紙條，我們是不吃飯的?！?p>　　她納悶的皺著眉頭看向蓮音，“有嗎？但是我也不識字啊！”

　　蓮音“噗呲”的低聲笑了起來，“??！原來是不識字啊！”

　　她白了蓮音一眼，小聲說道，“原來竟然是喜歡嘲笑人?！?p>　　蓮音從衣袖里拿出一個用手絹包裹著的蓮花餅，遞給她。

　　臨走時說了句，“不準踏出蓮花閣半步，想也不行”。

　　“謝謝！”她對著蓮音的背影喊道，早就已經(jīng)忽略掉蓮音在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