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陪伴
“誒，你說……我們每天都相互陪伴著，看日出到日落，再等到月升、星起……”初七盤腿坐在無塵身邊，撥著手中的花瓣，放在手掌心上，“點(diǎn)綴整片夜空……”
將手中的花瓣撒向空中，轉(zhuǎn)頭微笑對(duì)著無塵，“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成為好朋友了？”
“嗯?！?p> “真的？”
無塵睜開雙眼，看著初七，“是朋友。”
初七開心地笑了起來，彎起的眼睛像似掛在夜空那端的殘?jiān)拢嗟氖菚?huì)“說話”的靈動(dòng)。
“那作為朋友，和尚以后要多多陪我說話，還要陪我到花海中漫步……”
初七開始幻想起和無塵做朋友的日子，“還有……我最喜歡花釀的露水，甜甜的，你要陪我做……還要……”
無塵閉目，“靜坐，安靜?！?p> 初七聽到后，略微生氣的看著無塵，噘起嘴，又甩頭看向前方，“朋友不就應(yīng)該相互陪伴，一起做開心的事啊……蓮音就是這樣的。”
無塵不再理她。
初七縱身從石頭上一越而下，俯身順著花海，用手輕輕劃過每一朵花。她突然靈機(jī)一動(dòng)，摘過幾朵蒲公英，飛身回到無塵身邊。
嘴角微笑著，手里拿著蒲公英，輕輕地走進(jìn)無塵，蹲在無塵的側(cè)身，嘴唇靠近蒲公英，輕輕一吹，蒲公英瞬間隨風(fēng)飄揚(yáng)，有的輕撫過無塵的臉龐，向遠(yuǎn)方飛去，有的則停留在無塵的衣袖上，落得他滿身的蒲公英。
初七因?yàn)椤坝?jì)謀”得逞，笑出聲來。
無塵睜開雙眼，拍了拍衣袖，說道，“胡鬧?！?p> 又閉上了雙眼。
“是……好玩。”初七起身跑走。
無塵無奈地?fù)u了搖頭。
她無趣時(shí)會(huì)來到花海中，獨(dú)自漫步，看著哪邊的花開得艷麗又好看，就往哪邊將一路的花都踩壞，鋪出一條路來，貼身去看那艷麗又好看的花，也常常伴著花碎的“咯咯”聲笑起來，雙腳一步一腳印的跳起來，通常一玩就是一半天。
“哪兒去了？”無塵看著常常不見蹤影的初七，問道。
“踩花去了，可好玩了?！?p> “采花？萬物皆有靈，是靈應(yīng)有命，你以后別再采花了。”
“知道了，不踩就不踩唄，法號(hào)這次又帶什么好吃的了？”
她小跑到放有食盒的圓石邊，打開看到食盒里的食物，嘆氣道“誒……”
“怎么了，又是蓮花餅？”無塵聞身回頭說道，又起身走向圓石。
“都已經(jīng)連續(xù)吃了好幾日了，我現(xiàn)在不要一天吃九個(gè)了，不，我看都不想看到了，啊……”
無塵望著初七一臉“絕望”的表情，一時(shí)腦子空白，牽起初七的手，拉著她邊走邊說，“走，我?guī)闳コ詣e的?！?p> 她一怔，看著無塵緊握著自己的手踝，又看了看無塵那堅(jiān)定的背影，依舊是一臉難以置信，吞吞吐吐的吐出一句，“你……你不會(huì)是……還想趕我走……然后……請(qǐng)我吃最后一頓好的？”
無塵不理她，只管牽著她走。
她跟在身后越想越不對(duì)勁，越惶恐，她趕緊推開無塵的手，大喊，“啊……我不走，我不走……非禮??！和尚想要……”
無塵突然回身捂住她的嘴，放開牽著她的那只手，放在嘴唇上打了個(gè)“噓”的動(dòng)作，隨后又壓低聲音，“沒有要趕你走，只是想帶你去吃好吃的。如果你再鬧，就回后山吃蓮花餅了！”
初七拿開無塵放在嘴上的手，平復(fù)下心情，“你……怎么……了？”
無塵才反應(yīng)到剛才的舉動(dòng)嚇到初七了，立刻行雙手合十禮，“剛才多有冒犯，還望見諒?！闭f完，恢復(fù)那冰冷的樣子，向前走去，初七趕緊小碎步地跟上。
“我們吃什么呢？”初七翻了翻廚房，沒有找到可以食用的食物，說道。
“吃面食吧，這里有做好的面條。”無塵拿下佛珠，挽起衣袖說，“坐在那等著。”
他燒起柴火，等水煮沸，再下面條，在一邊一頓忙活。
初七卻疑惑，“沒想到你竟然還會(huì)下廚，我以為……你只會(huì)安安靜靜的坐著?！?p> 無塵回道，“幼年時(shí)，師父教導(dǎo)，體民生百態(tài)，品民生百味?！?p> 初七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那為何和尚只在后山修道，卻不入凡塵中？”
無塵撈起面條，盛入碗中，端到桌上，挪到初七身前，將筷子親手遞給她，“只有脫離世俗的人方可修道、成佛，你都說了，我是在修道，那為何還要入凡塵，得世俗之?dāng)_？”
“噢，這樣想來也有些道理?！?p> 初七端起碗面開始吃起來。
無塵看著她，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一位女子的身影，無塵坐下閉目、凝神，將雜念摒除排外。
“奇怪，近日來為何總是有一位姑娘的身影在腦海里出現(xiàn)？”無塵心想著。
初七卻在眼前搖頭晃腦的，還是不是的在擺手。
“怎么了？”無塵問道。
初七端起空碗，在無塵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我都說了幾十遍了，我吃完了，可你都沒理我?！?p> 無塵起身，手捻佛珠，“我們回后山?！?p> 初七趕緊雙手拉扯著無塵的衣角，撒嬌的說，“你看，這天色都晚了，我害怕，不如我們?cè)谒吕镄菹⑸弦煌?，明早再回去，好嘛？?p> 無塵推開她的手，“也罷?！?p> 初七高興地跑去開門，又回過身對(duì)無塵說，“和尚，晚安，明天不準(zhǔn)丟下我！”說完，就反身關(guān)門，跑走了。
看著初七離開，無塵露出淺淺的微笑。
太陽當(dāng)空照，寺內(nèi)香火旺盛，香客門熙熙攘攘地在寺廟里來回走動(dòng)。
從一墻邊冒出一雙手，片刻，又探出一顆腦袋，在向四周審視，突然出現(xiàn)的清遠(yuǎn)拍了拍那鬼鬼祟祟的人。
“?。 蹦侨藝樀妙澏读艘幌?，轉(zhuǎn)頭看著清遠(yuǎn)，驚魂未定，“怎么是你?。 ?p> 清遠(yuǎn)雙手合十，一臉正經(jīng)，“施主躲在這里是做什么？”
初七看了看扶在墻上的手，趕緊放下，“躲？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是在躲了哈？無塵在哪？”
清遠(yuǎn)指了指金殿，“無塵師父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在金殿里誦經(jīng)……”
“噢，知道了?！背跗叽驍嗲暹h(yuǎn)說話，朝他揮了揮手再見，向金殿小跑去。
清遠(yuǎn)在看著初七離去的身影，撓了撓他的光頭，呆呆的站在原地，“那不是躲嗎？誒。”
初七來到金殿前，用目光找尋著無塵，終于，在一處人少的地方看見他，她穿過攢動(dòng)的香客，來到無塵身邊，坐在他身邊的蒲團(tuán)上。
初七知道他在誦經(jīng)，便沒有打擾他，而是安靜的坐在他身邊陪著他誦經(jīng)，她也緩緩閉上了眼。
那難懂的梵語流轉(zhuǎn)在他們心間，似乎在說著“你若修道，我必相陪”。
許久之后，無塵感覺身體一側(cè)偏重，酸痛無比，緩緩睜開雙眼，低頭看著自己的右臂，原來是初七不知何時(shí)趁著自己在誦經(jīng)的時(shí)候睡著了，順勢(shì)挽著自己的手臂，緊緊抱住的睡著。
他伸手觸摸著初七的臉，面無表情，“在佛前，唯有你敢這般撒野?！彼珠]上雙眼，任由她去。
片刻，靠在無塵手臂的初七因?yàn)轭^部失重，順著無塵的衣袖向下一點(diǎn)，惺忪的睜開雙眼，抬頭看了看無塵，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正挽著他的手，趕緊放開，端坐在一旁，“咳咳”的發(fā)出幾聲。
無塵睜開雙眼，扭頭看著她，“醒了？就回后山吧?！?p> “噢噢?！?p> 初七一路像是做錯(cuò)事的孩子一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在無塵身后，還是不是的抬頭看下無塵，然而，他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
“想要喝花釀的露水嗎？”無塵突然問道。
“嗯？”初七反應(yīng)過來，“可以嗎？”
無塵拉著她向花海走去，溫柔說道，“我來做?！?p> 初七跟在身后，看著他，心中涌起了一種很不一樣又說不出的感覺，只覺得被他牽著手，就這樣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很安心。
“花釀的露水，唯有百花釀。集一百多花實(shí)在不便，而這百花后處低洼之中，所有的花汁最終都會(huì)順著根部流向百花后中，顧得名——百花后?！?p> 無塵放開她的手，邊說邊用雙手合掌，在空中劃過幾下，將百花汁從低洼處吸取上來，盛入瓶中，用瓶塞輕輕蓋上，“存足了時(shí)間，釀出的會(huì)更醇香?！?p> “那……不如埋在土里。”初七提議道。
“是為好主意?！睙o塵拉著她，回到大石頭邊，挖了一個(gè)坑，將瓶子放進(jìn)去，添上土，埋了。
“你可不能偷偷喝了?！背跗甙l(fā)出警告，轉(zhuǎn)身跑走，捻手飛升到大石頭上，無塵也緊跟隨后，“本就為你所釀?！?p> 無塵一如既往地在潛心修道，而初七又偷偷的去摘了幾朵蒲公英回來，一如之前想吹得無塵滿身的蒲公英，然而這次是無塵快一步抓住初七拿蒲公英的那只手。
片刻，吹起來正南風(fēng)，蒲公英隨著正南風(fēng)，拂過他們的臉龐，落得他們滿身的蒲公英。
初七因?yàn)闆]有得逞，撅著嘴，“你……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
無塵拍了拍她的腦門，“你每次拿著蒲公英靠近我時(shí)，都會(huì)放輕自己的腳步，這是要干壞事的意思?！?p> 初七狡辯道，“你使壞！”
無塵熟練地幫初七掃去一身的蒲公英，“使壞讓你看滿天蒲公英飛揚(yáng)，初七可懂浪漫？”
初七挽著他的手，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是，還是和尚最懂浪漫了！”
落日低垂，余昏晚霞，初七從衣袖里掏出一本書，在無塵眼前晃了晃，“一本書。”
初七隨意地翻了翻，指著一個(gè)字問他，“這個(gè)字念什么？”
無塵瞥了一眼，說，“愛?！?p> “愛？……噢！”
“你懂？”
“不懂，但是聽蓮音說過這個(gè)字?！?p> “哦?！睙o塵寵溺地摸著初七的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