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鶴見眾人都看著她,忙拉了拉東方曉的袖子,一臉的小心翼翼與追悔莫及,還借她的身形為自己遮擋一二。
東方曉嘆了口氣,老實(shí)站了起來,剛打算給眾人賠個(gè)禮把這一段忽悠過去,就見那月明紗被一只涂著艷紅丹蔻的纖纖玉手掀了起來,鳳嬌嬌抱著中阮,怒沖沖走了過來。
在云州,提起鳳嬌嬌三個(gè)字,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平日里只在月明紗后唱歌,輕易不現(xiàn)身,今日得見她真面目,眾人皆有些吃驚,尤其那張九郎,眼睛似乎黏在了鳳嬌嬌臉上,扯都扯不下來。
“什么叫不過如此?”那艷紅的蔻丹指著仙鶴,鳳嬌嬌厲聲質(zhì)問。
“嬌嬌姑娘,請恕在下失禮。實(shí)在是我這書童,不通樂理又自視甚高,這才得罪了姑娘。還請你原諒則個(gè)?!闭f著,東方曉躬身做了個(gè)揖。
鳳嬌嬌沒理會(huì)她,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只盯著仙鶴,仍是道:“什么叫不過如此?”
那張九郎見狀,本就起了攀談之心,于是走了上來,對鳳嬌嬌行了一禮?!皨蓩晒媚?,今……”
“你給我閉嘴,我問你了嗎?”鳳嬌嬌并不給他臉,張九郎一聽,一張白皙的臉馬上青白一片。她又轉(zhuǎn)向仙鶴,“哪里來的井底之蛙,竟膽敢說我的歌聲不過如此,你今日若是不說出個(gè)一二來,你別想走出摘星樓一步?!?p> 東方曉又想為仙鶴解圍,那鳳嬌嬌一個(gè)凌厲的眼刀子過來,很明顯不想讓她說話。
仙鶴也被鳳嬌嬌激怒了,居然挺直了胸脯,大聲道:“你的歌聲就是不過如此!你的氣息不穩(wěn),唱起歌來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去,毫無技巧可言,根本比不上我家主子十分之一!不過是靠著老天爺賞的一副好嗓子罷了?!?p> 東方曉一聽,滿頭黑線。這家伙現(xiàn)在就是初生的牛犢,完全沒在怕的。想來也是,她之前在青城山,平日里見到的都是些尼姑,又或者是山下的村民,最壞的角色也不過劉氏和崔媽媽。因此一路來,東方曉給她擦了不少屁股。
“仙鶴!”東方曉呵斥一聲,面色顯了薄怒。出了普慈寺后,這丫頭膽子越發(fā)大了,還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人對著干。這鳳嬌嬌背后是李毓,輕易不能招惹的。
東方曉在青城山上時(shí),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唱唱歌,做做飯,這丫頭在她的指導(dǎo)之下,唱歌做飯也著實(shí)不差。只是她實(shí)在不想看到仙鶴這般張揚(yáng)。
鳳嬌嬌似乎被激怒了,一張俏臉漲的通紅。那張九郎又?jǐn)D了上來,對著仙鶴道:“你既是說嬌嬌姑娘的歌聲不過如此,還請你唱兩句看看,讓我等見識一下什么叫天籟之音?!庇洲D(zhuǎn)過頭跟鳳嬌嬌說:“嬌嬌姑娘,您莫生氣,有些門外漢總喜歡對別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實(shí)則自個(gè)兒一竅不通。你莫跟他們一般見識?!?p> 鳳嬌嬌看著仙鶴,又看看東方曉,懷里仍緊緊抱著那副中阮。她冷哼一聲,道,“你既這般說我,想必在樂理上也頗有造詣。我就在這兒,洗耳恭聽?!?p> 仙鶴這才慫了,看向東方曉的眼光就像看著救命之人,她走幾步到東方曉身邊,扯了扯她袖子,問道,“如今該如何是好?”
還曉得問我如何是好?東方曉氣結(jié),可受不住仙鶴又是撒嬌又是懇求的眼神,嘆了口氣,打定主意,先過了鳳嬌嬌這關(guān),再好好跟這小妮子算賬。她在仙鶴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便伸手朝鳳嬌嬌,“嬌嬌姑娘,還請借中阮一用?!?p> 張九郎上前一步,擋在鳳嬌嬌前面,倨傲道:“去去去,嬌嬌姑娘的樂器價(jià)值連城,乃是長樂侯的多年珍藏,前朝八公主的心愛之物。你一個(gè)不知哪里冒出來的毛頭小子,怎可隨便給你?”
儼然一副明星保鏢的樣子。
東方曉無奈,“請問你是嬌嬌姑娘的奴才嗎?”
“你……我張九郎乃云州城張合德之子,這云州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反倒是你,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你是何人?祖上可有功名?”
“你張九郎的確是人人皆知的,我還不曾踏入云州城呢,聽得最多的除了長樂侯之外,便是你的名字了。你十六歲開始考科舉,如今都二十有六了,鄉(xiāng)試都不曾中?!睎|方曉從頭到腳打量著他,恨鐵不成鋼地?fù)u搖頭,“那話怎么說來著,‘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你雖然沒有功名在身,可這云州城所有風(fēng)月場所,都有你張九郎的聲影。哪里有美人,哪里就有張九郎,你瞧,失了功名,還能收獲美人的白眼嘛!”
眾人一聽,皆哄堂大笑。張九郎前幾日被他老子拿著鞭子趕到風(fēng)月館里從鶯兒姑娘床上拎回來的事情還沸沸揚(yáng)揚(yáng)了好一陣,如今東方曉這般嘲諷,眾人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這些八卦來。
張九郎見自己被下了面子,一張錐子臉馬上就漲紅了,手指著她,道:“我不過問你幾句,你竟這般血口噴人!怕不是哪里來的破落戶要投奔到我云州城吧?再說了,自古風(fēng)流多名士,你懂什么!”
“正所謂風(fēng)流才子,你是做到風(fēng)流了,可你不是才子呀!”東方曉以折扇推開他的手,“這就叫好的不學(xué)學(xué)壞的。你看那些真正的風(fēng)流才子,自有美人前赴后繼;而你呢,卻是上趕著,怪道你老子胡子都?xì)馔崃?,要拿著鞭子追著你打?!?p> “你……”
“好了都給我閉嘴!你們要吵待會(huì)兒吵!”見他們正吵的開心,鳳嬌嬌卻是不耐煩了。她把中阮塞進(jìn)東方曉懷里,“你今日必須給我唱,叫我見識見識什么叫唱得好。不然你就別想安然無恙走出我摘星樓的大門!”說完一揮衣袖,喊了人把她專用的紫檀木雕花鑲寶石燈掛椅搬了來,抱著胸等著看她表演。
雅間里,無畏看了一眼側(cè)躺在貴妃椅上的某人,見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也拿捏不好他是都生氣了。
這中阮他給了鳳嬌嬌,卻不代表著他愿意鳳嬌嬌給別人用!
張九郎湊了上去,勸道:“嬌嬌姑娘莫擔(dān)心,我瞧這家伙無禮的很,肯定是個(gè)肚子里沒有墨水的草包。咱們等著瞧她出丑就好?!?p> 鳳嬌嬌鳳眼一瞥,“誰跟你是咱們?她是草包,難不成你就不是?”
“……”張九郎沒想到鳳嬌嬌如此不給面子,被她這樣一懟,臉上那股討好之色瞬間凝結(jié)在了臉上。
東方曉看了看懷里的中阮,總覺得是個(gè)燙手山芋。她回頭看了眼仙鶴,這小妮子倒是一臉躍躍欲試,她嘆了口氣,打定主意今晚好好教訓(xùn)她一頓。
眼下解決鳳嬌嬌是當(dāng)務(wù)之急。
“嬌嬌姑娘,失禮了?!睎|方曉言罷,便開始撥弄起中阮來。
那些等著看好戲的,看她彈中阮的熟練度,便覺得不像張九郎說的那般沒有這本事。一時(shí)間都圍了過來。
東方曉站在大堂中央,看著鳳嬌嬌,一臉不卑不亢?!皨蓩晒媚?,我未入云州,便聽得云州有美人,螓首蛾眉、杏臉桃腮。又聞云州桃花天下一絕,今日便唱一首《人面桃花》,送與嬌嬌姑娘?!?p> 說完,她也不管鳳嬌嬌的白眼,自顧自地唱了起來。
“去年今日此門中,
人面桃花相映紅?!?p> 僅一開口,大堂內(nèi)就空氣忽然一滯,也不知是誰先喊了聲好。鳳嬌嬌更是驚訝,這一開口,便是把她給比下去了。此人的聲音果真如那婢子所言,比不上她的甜美,但她的歌聲清新淡雅,空靈飄逸,仿佛無人空谷中傳來的聲音,一下子就唱到了人的內(nèi)心去。
鳳嬌嬌馬上打起精神,仔細(xì)聽她是怎么唱的。卻見她抱著中阮,一雙明亮的大眼直勾勾看著她。
“人面是對人常帶三分笑,
桃花也盈盈含笑舞春風(fēng)?!?p> 東方曉一邊唱,一邊笑著看鳳嬌嬌。許是沒人這般跟她唱過歌,才唱了四句,再任性驕橫的鳳嬌嬌,這會(huì)兒也以袖子半遮著臉,臉紅的能滴出水來。
東方曉知她是害羞,便也不再看她,轉(zhuǎn)了個(gè)身,繼續(xù)唱了起來。
“烽火忽然連天起
無端驚破鴛鴦夢
一霎時(shí)流亡載道廬舍空
不見了賣酒人家舊芳容
一處一處問行蹤
指望著劫后重相逢
誰知道人面飄泊何處去
只有那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
笑春風(fēng)
……”
一曲唱罷,又是一番叫好聲。張九郎和鳳嬌嬌已不知多到哪里去了,前者是覺得丟臉沒面子,后者是害羞的。
當(dāng)下便有那看不慣張九郎行事的人三三兩兩恭維道,“公子好歌喉!”
“之前聽你這婢子言語,還道你是個(gè)大言不慚的,這才知公子卻是有一番真本事!”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東方曉抱拳一一回禮,道:“我不過是來投奔親戚的落魄人,不值得掛齒!”
眾人見她拿了張九郎說她的話頭來推搪,便知道她是個(gè)不愿多說的,攀談一二句便都慢慢息了結(jié)交的心思。
大家都是有性子脾氣的,不愿結(jié)交的便保持著點(diǎn)頭之交就好,張九郎那種上趕著的做法是為人不齒的。
李波漪
一個(gè)悲催作者,想給自己打賞,結(jié)果舍不得錢T-T……反正又沒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