峣玉不知怎一個早上,就由趾高氣揚的身份跌落至伺候人的境地,當然,罪魁禍首便是前方“恩恩愛愛”的一對璧人。
終于用龜速抵達了極偏遠的月信閣,峣玉瞧著裝潢闊氣,精致美麗的雙層樓閣,眼中登時放出光來。
她之前獨自摸索時,記得將迷宮般的大院東西都瞧了個遍,也未見有如此豪華的樓閣,比秦府的房屋設置愈要華麗嬌奢,如此良屋或可稱金屋吧,自己那小破院子與之一比,簡直是破舊草堂一個。
她正欲跟隨二人身后大步流星踏入屋中,那雕刻著花紋的木門卻“啪”地被合上,險些夾住了她被凍得泛紅的鼻尖。
峣玉將窗牖下一個小板凳搬至門前,而后坐在凳上,不耐煩地等著里頭人出來,并將自己耳朵塞住,免得聽見令人煩悶不快的聲音。
不過她雖有心非禮勿聽,里頭卻未必有遮掩的意思,什么東西“咣當”墜地,然后屋門被從里打開,秦豈黑著臉大步走出。
峣玉立即屁股著火般從凳上跳了起來,悻悻走近他跟前,肚子又及其不顧場合地叫了一聲,她瞧著黑面的秦豈,什么也不敢問。
但那人卻眉眼一動,又給她一個燦爛又十足奇怪的笑容,峣玉將頭扭到一邊去。
二人回到她那件小破屋子,桌上早已擺滿了各式糕點粥食,還有一大碗枸杞參雞湯,不過卻未見路青人影。
峣玉眼中光芒炯炯,本想不顧形象的狼吞虎咽,結果夾起一塊白潤的栗子糕要放嘴邊之時,堪堪停了下來,然后將頭一扭,“秦豈,你不會說那將我氣得半死的‘云兒公子’也是你設下的一步棋吧?”
秦豈還記得不久前她被氣得渾身發(fā)抖,又說了那番“豪言壯語”,怎不肖一會兒腦子這般靈光了。
“他不過是照我說的話做事而已,我們各取所需罷了?!鼻刎M輕笑了一聲,將事實說出。
峣玉這才一口將栗子糕下肚,而后又吐槽他道:“我看你倒是享受的很,不過原來那副刻薄的模樣,竟是裝出來的,難怪頂著那張美艷動人的臉龐說出那般話語,總覺幾分違和?!?p> 秦豈俊臉抽了抽,“不許瞎胡說,對了,初云武藝很高,沒事兒別去招惹他?!?p> “那你究竟答應了他什么事?竟讓他委屈至此,做這些是個人都不屑的事?”峣玉好奇問道。
“我答應替他尋一個人……”
“尋人,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不過你為什么讓他一個男人去對你的舊情人出言不遜?”峣玉嗟嘆之余,又生出新的疑問來。
秦豈眼色忽暗了暗,無奈嘆了口氣。
“東籬是一個樂館的琴師,四年前適逢變故,家中沒落,我便收留了她與芳尋為伴,順便教授芳尋琴藝……”
“既如此說,那她并非是你的……小老婆?”峣玉停下啃食的動作問道。
秦豈又是一愣,而后盯著她的眼睛道:“東籬確曾與我有情,不過卻不是你說的那樣,她這些年一直未曾離開我身邊,府中有些傳言也并不奇怪?!?p> 幾年前,他曾有過些微的“動心”,不過如今看來,那不過是當時發(fā)自內心的贊嘆與欣賞,是日久陪伴下那慣常了的的平靜曲調。
美人如玉,如琢如磨。便在眼前不是?
峣玉想了想還是不明白,“既如此,那你為何不直接說?那東籬姑娘瞧著雖有些冷,但想必亦藏一顆‘玲瓏剔透心’,又豈會老拿熱臉貼你的冷屁股?!?p> 秦豈感嘆一聲她的用詞,而后解釋道:“我并不想傷她,移情別戀是最好的方法?!?p> 峣玉又是一愣,這個邏輯極不符他精明睿智的大腦,也不符合一個長著腦袋的正常人。
但瞧著他眼色認真,峣玉只好轉動自己發(fā)達的腦袋,而后終于想出個大概。
其實他的想法也不難猜,那東籬姑娘如今還肯陪他身邊,便是還不肯放棄,若秦豈直接將她趕走,她說不定不會心灰意冷,可秦豈這么縱容著新寵欺負她,漠視甚至遺忘她的存在,那舊日的情義必然被磨光了,如此說不定能真正對旁人敞開心胸。
哎,要結束單個人的“一往情深”,比將她送離心上人身邊難多了,還是秦豈老謀深算,不得不服。
“明明沒什么錯卻非得這么慘,不過幸好那林洵還在她身邊,雖是個榆木疙瘩,倒也不是冥頑不化?!?p> 秦豈越是一日日待她冷漠,那林洵的可乘之機便一日日增長。
秦豈頷首,而后一抬眸,唇角揚起道:“我今日在眾人面前冷落了你,你可覺得慘?”
峣玉立即如小雞啄米般點頭道:“慘,簡直是慘絕人寰,挨餓的滋味簡直是……苦不堪言,生不如死啊……”
峣玉說完后只覺周身空氣似冷了幾度,她縮了縮手,不理會那自討沒趣的人,繼續(xù)憤憤與眼前美味作斗爭。
秦豈瞧著眼前視吃如命,嘴巴鼓鼓的峣玉,只想著在林中時,她究竟用了多大決心才肯大方將那唯一的吊命母雞盡填入他腹中?
峣玉雖著眼于眼前食色,腦中卻盡是那東籬姑娘清冷的模樣,那隱藏在冷冰冰的外表下的一顆執(zhí)著滾燙的心,那偷藏在琴聲中隨風而逝的殤意。
可是這一次,自己的念頭沒有動搖,有些種子一旦生根,便要被人盡數(shù)拔出才可斷離。
不過都怨秦豈,到處招惹桃花。
秦豈的眼色有些深沉,因為他并未告訴峣玉,這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二人,其實是為了擾亂那可能伏于暗處的眼睛,隱藏日日活蹦亂跳的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