峣玉渾身上下覺得惡心,不止是她自己,還替渾然不知俊臉被狂徒眼神非禮了多少回的秦豈惡心,此際若他清醒著,只怕早將那公孫鐸嚇得跪地求饒,哪還容得其在耳旁亂吠不止。
許沉應(yīng)舒了一口氣,娓娓道來原由。
“兩年前大王為剛及笄的公主擇婿時,公孫鐸殷勤向公主求親,卻遭回絕,公主直言心系豈兄,怎奈豈兄以府中已有侍妾,委屈公主為由,推拒了此事?!?p> 許沉應(yīng)瞥了一眼峣玉,又繼續(xù)說:“那公孫鐸還以為好事最終會落到他頭上,結(jié)果公主一氣之下,誰也不肯嫁了。公孫鐸便因此事記恨上了豈兄,但迫于威勢,一直積怨在心,這次讓他逮著了機會出氣,真是個卑鄙小人。但更沒想到大王會派他接管這里,真是倒霉?!?p> “依你看,那公孫鐸會否將我們置于死地?”
“不知道,他嫉恨豈兄是真,卻未必有那個膽子,畢竟鎮(zhèn)軍大將軍地位尊貴,一般人不敢與之為敵。但此時豈兄傷重,身邊護衛(wèi)寥寥,此地又離王城萬里,一切皆在他掌管之中,所以他若吃了熊心豹子膽未必不敢一試。”
“鎮(zhèn)軍大將軍又是哪位?”峣玉一頭霧水問道。
許沉應(yīng)瞧一眼峣玉,解釋說:“鎮(zhèn)軍大將軍是二位兄長的父親——我的姑父,三十多年前,助大王登上王位之人?!?p> 原來這秦二公子還真是世家子弟,與自己這等粗鄙之流全然不同,或如公孫鐸所說自己這等不入眼之人又如何入了他的眼,她也甚是不解。
而且眼前這臭皮囊也是貴族人家……
不過,眼下還是想幾個應(yīng)對公孫鐸的法子吧,總不能次次都咳死,再有下次估計直接被扔到墓地里啃尸體去了。
她想到什么,正欲開口,便見阿鏡橫插一嘴道:“二將軍家中還有姬妾?”說完后很快瞥了一眼峣玉,見公子神情愣愣的,才松一口氣。
“豈兄豪氣蓋世,又未娶妻,養(yǎng)幾個姬妾有何奇怪,等以后你家公子回了王城,自然也算是了?!?p> 窮鄉(xiāng)僻壤長大的阿鏡好奇問:“男子也可當妾?”
“有何不可?不過是喚個名頭,什么寵人私寵,這公子那公子的…”許沉應(yīng)面無表情說道。
二人討論著,未顧及峣玉已火燒眉毛,終于贈一人一個白眼,低吼一聲“出去!”
阿鏡被呵了,立即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怯怯地轉(zhuǎn)身出去。
許沉應(yīng)挑眉瞧了她一眼,也未說什么。
二人離開后,峣玉又回到了床畔,左手支頤,靜靜瞧著床上人,他的眉宇、眼睫,以及無論怎么蘸水都發(fā)干的嘴唇,她瞧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才驚覺那雙原閉著的眼睛正看著自己。他動了動眼皮,然后扯了扯唇角,一個極難看的笑容露了出來。
峣玉一時驚住,竟也呆呆地回了他一個笑容,而后身子一震,立即朝外沖去。
“大夫,大夫……”
峣玉剛及跑出門,又冷靜下來,伏在阿鏡耳旁念叨幾句,又裝作若無其事地跑回來。
不行,不能讓那公孫鐸發(fā)現(xiàn)秦豈已醒。
峣玉剛及倒了一碗水,準備給他潤潤唇,便見阿鏡領(lǐng)著大夫已進來,后隨許沉應(yīng)和風卓二人,心急如焚地圍在床邊。
那長胡子大夫查驗了幾處嚴重的傷口,又號了號脈,才松了口氣,高興道:“將軍病勢已有好轉(zhuǎn),再服用一段時間的藥,便會愈合好些。”
聽見此言,眾人面泛欣喜,將一臉憔悴的秦豈瞧來瞧去,而秦豈此時的臉色就如同峣玉被圍觀時的表情,臉色極差,不過顯然他要兇多了,而峣玉頂多是裝腔作勢,不具有威懾力。
那大夫又一撫胡子,囑咐道:“要注意,這幾日好好休息,更不能生氣?!?p> 聽言,圍在床前的三人立即散開,以光速遛了出去,隨后大夫也以熬藥為由去了。
峣玉拿起碗水靠近他,舀一勺送至他干裂的唇邊,他配合地張唇咽下。
此刻的秦豈,乖巧如同少年。
終于盡咽下后,峣玉將碗置于一旁,半蹲于秦豈床邊,一聲不吭地看他。
那雙未闔上的眸子是那么好看,雖然剛剛醒來,卻像是一朵冰霜落在他的眼里,讓她移不開眼。
他輕輕一眨眼,冰霜化開,多了一抹溫柔。
“玉兒,坐到我邊上來?!?p> 只是他一開口,聲音卻像一臺年久壞掉了的縫紉機,干啞無力。
“你的臉如何傷了?”秦豈盯著她臉上的一塊未消的紅疤說道。
峣玉老老實實道:“走路時不小心摔了一跤?!?p> 不過是摔地有點狠了而已。
“如此更丑了?!?p> 在峣玉怨念的眼神中,秦豈輕笑了一聲,繼續(xù)道:“不過這張臉雖然未有十分,九分還是要得?!?p> 十分?九分?
峣玉腦袋里浮出了公孫鐸的臭臉,雖然他在拍她馬屁,但顯然別想蒙混過關(guān),正欲說教,腦中又飄起方才大夫的囑咐,只能嘴唇一癟,道:“你十惡不赦。”
分明一早醒了,卻不肯睜開眼睛。
“可生氣了?幸好那公孫鐸沒把你搶走,還是我的玉兒。”
峣玉“哼”了一聲,低怨道:“你以為誰都像你這么不長眼?!?p> 秦豈笑了一聲,“是,你言之有理?!?p> 峣玉又被氣得想揍人,不過眼下可不宜做這些,她還是好好伺候這中刀幾率太高的大爺吧,只有盡快遠離此地,才是大事,也是她言之鑿鑿允諾秦非之事,絕不可有意外。
雖然她實在想將那公孫鐸的臉放在腳下狠狠踩一頓,但顯然具體手法還需好好斟酌。
她擦了擦他的額頭,脫口而出問:”秦豈,你疼不疼?“
每次換藥都由大夫謹慎著來,她看著那一道道刀痕,每望一眼,心都像是被冰淬過的刀尖扎上一下。
“有那么一點兒,可是我睜開眼瞧見的第一個人是你,便連那一點點都沒了?!?p> 峣玉又嘴癟了。他什么時候嘴皮子這樣好使了,真是個騙子。
他的眼神令峣玉手足無措。
她將棉被拉到他的脖子上,又不滿地往上拉了拉,然后又放下來,猝不及防啄了一下他的臉頰。然后趁著秦豈未反應(yīng)過來,一溜煙消失無蹤。
門外眾人瞧著公子的反應(yīng)心知肚明,只能一個個感慨愛情的偉大,以及那隨處可聞的甜蜜味兒。
許沉應(yīng)正失神間,被峣玉神神秘秘地拉走了,而風卓則一人入了房中,只剩阿鏡一人孤零零地守在門外,兩眼茫茫。
風卓進入屋中,見將軍倚床柱而坐,如往常般冷面淡漠,“參見將軍?!?p> “那日一戰(zhàn),同越軍元氣大傷,逃回了同越國境內(nèi)。后來,大王下令指派公孫鐸率十萬駐軍重整永河鎮(zhèn),命其他人速速撤離,大將軍先幾日領(lǐng)兵而歸?!?p> “風卓,你知道我想聽什么,不準有遺漏!“
風卓抬眸瞧了一眼,又低下頭來,他知道主子迫不及待想知道的無非那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