峣玉縮著腦袋坐著,悶悶不語,桌上的食碟中殘渣四濺,明顯不久前遭受過風卷殘云的侵襲。
路青忙不迭又送來一些紅紅綠綠的食物,而后立于一旁,嘴唇大張,吃驚瞧著公子又開始暴飲暴食,而一側的二公子一副黑臉陰沉的神情。
峣玉正埋頭大吃,忽碗中的肉塊被一雙長筷夾走,到嘴的鴨子果真飛入另一人的碗中了。
她嘴巴鼓鼓,伸筷去盤中夾取其他食物,結果又眼睜睜瞧著整盤燉肉皆被另一人霸占而去。
她終于忍不住朝身邊的罪魁禍首飛去一白眼。
可那人不僅未意識到錯誤,面色反倒較她更兇橫,揪著她沉聲訓誡道:“玉兒,夠了,不準再吃了!”
“可是我餓死了,你雖說不當官了,好歹也是秦家的二公子,能不能別太摳了,就算明日要流浪街頭,好歹也得讓我吃完這頓再上街討飯啊?!?p> 她也不知今日胃口如何越來越大,像往常一樣睡到日上三竿的時候,就會被自己“咕咕嘰嘰”的餓嚎聲吵醒,并且在看見枕頭邊的那張臉時,瞬時攀上了巔峰。
結果她摁著“鬼哭狼嚎”的肚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爬下床時,那本緊闔的眸子倏然睜開,一聲嘲笑劃過她的頭頂,峣玉在心里憤憤哀嚎之時,卻一失力,不慎跌在他身上。
那無恥之人又纏著她好一番耳鬢廝磨,才肯放她去填肚子,當然如“軟腳蝦”的峣玉只能被抱至椅上,而后那單薄身軀又被一件厚衣裳裹住。
接下來,秦豈便由著她將可憐的路青指揮來來去去,直到桌上堆疊滿滿,她才如同冬熊重見天日般,盡情地大快朵頤。
直到一桌子的食物被掃蕩而光,峣玉仍喊餓,添了菜后,她又不知饜足的大口吃肉,秦豈終于忍不住喝止她。
怎知她枉顧其好意,竟埋怨他摳門,秦豈一生氣,后果很嚴重。
接下來,峣玉瞧著門外踏入兩名兇神惡煞的守衛(wèi),將桌上的雞腿排骨和肉湯等一瞬帶走,無剩任何“漏網(wǎng)之魚”。
路青心底長舒一口氣,擦擦額頭虛汗,方才她忙至恨不得飛起,終于算是折騰完了,又見二公子大手瀟灑一揮,立即逃命般退了出去。
在食物離席時,峣玉不禁大驚失色,將秦豈衣襟攥地發(fā)皺,他耐心勸慰道:“你再吃下去會撐壞身體的……”
峣玉依舊揪扯他的衣襟,露出一副委屈無辜的模樣,喃聲道:“可是我真的又累又餓,身子又乏又疼,就要死了……”
秦豈眼色一疾,焦急道:“哪里痛?”
在峣玉的橫眉豎眼中,秦豈反手抓住那纖細的胳膊來回揉捏,由腕至肩地勻力揉來揉去,而后那不規(guī)矩的手掌竟揉到了她圓鼓鼓的腹上。
“我才不信你個小家伙會陪著我流亡跌宕,沒吃沒穿”,秦豈捏了捏她的鼻尖,順著她方才的話道。
峣玉從他手中救回自己寶貝鼻子,氣呼呼道:“那有什么,不就是‘丟人現(xiàn)眼’,這又沒什么技術要求,自從瞎眼跟了你,我丟的丑哪里少過,被人明里暗里嘲笑過不知多少回,臉皮早已厚似城墻了?!?p> 峣玉未意識到話題已被他偏移開來,只歪頭回答他的提問。
反正她身心盡被眼前的無恥之人占去,哪里還有其他余地,更別說是翻墻而出,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
秦豈失笑一聲,不知該贊賞她的真心話,還是該為那欠扁的措辭而耐心糾正她,心中無奈,只佩服她令人啼笑皆非的奇妙思緒。
峣玉忽眼色一轉,大笑一聲道:“不過我有手有腳,天賦異稟,深藏發(fā)財暴富與包養(yǎng)小白臉的夢想,說不定能一飛沖天,美夢成真呢?”
“你說的小白臉是什么東西?”秦豈猶如一個三好學生般提問道。
峣玉也厚著臉皮將自己當做一個好老師,認真回答道:“小白臉就是長相漂亮的年輕男子,等我哪日家財萬貫了,想養(yǎng)幾個就養(yǎng)幾個。”
顯然,她未意識到自己的口無遮攔,以及面前人蓄著黑氣的腦門似乎要炸了。
“白日做夢!”
那斬釘截鐵的語氣讓峣玉氣餒,而后悶悶將她肚子上那只多余,硬繭遍布的手掌費力推開。
秦豈本準備好好哄哄她,誰知那人又倏然抬眸,板著臉道:“你坐好,我要開始審問你了!”
秦豈嘴角一抽,而后配合地正襟危坐,甚至還頗有禮數(shù)地朝她拱拱手,道:“恩人隨意問便是,秦豈知無不言?!?p> 峣玉臉色又一沉,在心上咒罵他個來回,“你不在的這段日子,我腦中翻來覆去想一個問題,你看,我既沒姿沒色,又神經(jīng)大條,不如你狡猾腹黑,還總是蠻不講理,仗著你的偏心而有恃無恐,越來越無法無天,你究竟哪只眼瞎了會瞧上我?”
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簡直差勁地離譜,而他除了脾氣臭些外,哪一樣都比她優(yōu)秀不止一點,如此天差地別,他竟要將她臟兮兮的泥中拽往云端,這是否太過離譜?
秦豈看見她眼里又灰蒙蒙的,心上一嘆息,神色認真說:“沒有人會將討厭之人留在身邊,如果說是什么緣由,恐怕是一開始你將草藥吐在我胸前的一剎那,饑腸轆轆又貪吃的你卻將僅有的雞湯喂給我,是陶罐摔碎時你傷心的模樣,是入眠時你低至無聲的一句‘你別死’。玉兒,我一直以為最先有情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