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可以肯定卓大小姐是因為陽氣太重,損傷了肉體,但具體原因不詳,濛晝實在頂不住了,躲在墻角,凝聚精氣,調(diào)整自己的內(nèi)息,怪自己犯懶,陸清風(fēng)讓她練的花奴訣一共十二章,她練了兩百年,才練到第五章,剛好停在對抵陽氣的第六章,不然今天還可以用上。
一陣狂風(fēng)起,吹得窗扇咯吱咯吱作響,玳玳放下手中折了一半的紙花瓣,起身去關(guān)窗,突然從屋檐上方掠過白影,還沒等玳玳反應(yīng)過來,女子動作靈敏快捷,已經(jīng)飛窗而入,將玳玳捂嘴劈暈,撂倒在地,又朝濛晝拋出三枚五星飛鏢,試圖破了她的隱身術(shù)。
濛晝一個轉(zhuǎn)身回閃,三枚五星飛鏢皆嵌進了墻壁里,我滴媽耶,已經(jīng)不是想破她隱身術(shù)那么簡單了,白衣女子知道她是妖,而且還想滅了她,飛鏢上刻有一朵烏梅,是澧霆魔族的標(biāo)記。
讓你們猜猜白衣女子是誰?是貂姐兒!剛剛在暖廳撫箏,柔弱似水還穿得起紫貂的那個美女呀!
“你究竟是誰?”貂姐兒先下手為強,搶了濛晝的臺詞。
知道來人不簡單,濛晝收了隱身術(shù),現(xiàn)出人形,與她對立而站,反問道:“你不是知道我是妖嗎,那你應(yīng)該知道我是誰?”
“陰涼水體,上古神水?”能是陰涼水體,妖氣渾重的,除了一千年出的那個自甘墮落成妖的瑤池上古神水,在三界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提盈按了按瘋狂跳動的太陽穴,流年不利,碰上這么個惹不起的祖宗。
聽得澧霆的人還喚自己上古神水,濛晝還挺不好意思的,擺擺手,謙虛道:“那個已經(jīng)是三界傳說了?!?p> “當(dāng)了妖,連上進心都沒了,當(dāng)年橫掃凡魔兩界的神人,現(xiàn)在連烽火熱血都抵不住了,你活得也太失敗了?!碧嵊嫠膷髂尉锵В咸烊氲氐哪Ь故潜谎矍斑@個不起眼的小水妖關(guān)進天池,還讓他們魔族無主一千年,說出來都覺得荒唐。
千年前,三界的年度風(fēng)云人物非濛晝莫屬,魔界的魔君嶗奈君模仿前魔君大澤,練功練瘋了,上天入地,逮誰殺誰,殺急了眼,連自己人都?xì)?,因著?dāng)年的濛晝是大地之水,純凈之至,神力傲人,三界無人能比,仙界,神界聯(lián)合起書,使她去魔界,跟嶗奈大戰(zhàn)了三十個回合,才堪堪把他鎮(zhèn)壓在織關(guān)天池。
更亂的在后面,織關(guān)天池從來只能關(guān)進去一魔,在嶗奈之前,囚的是舍棄仙途,墮入魔道的大澤魔君,一關(guān)一放,把那廝給放出來了,大澤被囚了七百年,魔行大損,魔性卻不滅,濛晝一路追蹤到地府,結(jié)果還是晚了一步,大澤魔君附借已被閻羅王判去人道輪回的凡胎轉(zhuǎn)世去了。
仙人成魔,是三界最忌憚的事情,大澤仙君成魔君短短五十年里,三界眾人仿佛過了千年那么漫長,凡俗界旱澇不斷,起因大澤打亂天系走向,一年極旱,一年極澇,一年下來,莊稼收成只夠每日一餐,百姓苦不堪言,連孩子都不敢生,生下來的孩子也很難能養(yǎng)大,黑暗的五十年里,大地蒼涼,人口暴減,人間凄慘;
神仙界也慘,他們的天外天塌了,他們補一次,大澤就捅一次,不補還不行,天體銀河運動時,發(fā)出的光線剛強,把神仙們都曬出一身病來;
妖魔界好那么一丟丟,也不知道大澤對澧霆的地火域干了什么事,讓它每天時不時噴出地火,每天總會燒傷一兩個路過的小妖魔。
三界積憤難忍,五十年后,終于揭竿而起,聯(lián)合對抗大澤魔君,大戰(zhàn)了七天七夜,兩敗俱傷。
后來某天雙方大戰(zhàn)后,大澤腦子抽筋了,十分傷感地回憶起自己的前塵往事,他生來仙體,承的是他父君的仙位,仙界無聊,他為了好玩,才由仙成魔,想不到一不小心,練得太強了,就打遍天下無敵手,三界哪哪都去過了,就是那個織關(guān)天池沒去過,既然那么多人想讓他,那他就去唄。
那廝也沒想到天池是加強版的瑤池凈水,剛邁進去一只腳,整個身體就被吸進去了,純凈的池水銳化了他一半的魔力,把他冰封在池底最深最嚴(yán)寒處的池窟中,再加上遲遲趕來的濛晝,用自己的水體鎮(zhèn)壓了一百年,他就更加不用出來了。
若不是為關(guān)嶗奈,大澤怕是要與天地共荒老了,此番他私自投身凡界,一去難回,可大澤投胎帶來的強大魔氣,突如其來地降落凡間,讓安靜了七百年的人間,再次云涌滾動,魔氣化成邪氣,密布九洲大地,催生出許多野心勃勃的帝王將相,讓原本統(tǒng)一的大國分裂成諸多小國。
濛晝舍身取義,下凡成人,渡化污濁邪氣,沒想到她這一去,成了紅塵中癡傻人,懶怠修為,自甘墮落,成了各教育行業(yè)的反面教材。
今晚提盈的出現(xiàn)似乎是在提醒她活得多失敗,濛晝承認(rèn)自己過去是有挺多輝煌戰(zhàn)績的,可是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智者莫念昔日功,老是提過去多沒意思,再說了烽火熱血是陽氣極重的靈物,她抵擋不住又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咦,等一下,烽火熱血!?
“你是說她身上流的是烽火熱血?”濛晝指著地上的玳玳,吃驚地問。
提盈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這廝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眼瞎到連烽火熱血都不認(rèn)識了,她撩起玳玳的衣袖,好心給濛晝普及道:“你看,紅斑是殷紅色,手背新出的形似蝴蝶,手臂出斑時間比較早,已經(jīng)化成烽火狀,且她一出斑,就發(fā)高熱,說明體中陽氣又開始反噬陰氣。她越來越頻繁地出斑,說明體內(nèi)陰氣快被消耗完了,渾身只剩下一股陽氣,她也快死了。”
濛晝聽得津津有味,提盈看她站的地方離玳玳有十步遠(yuǎn),心里又嘰嘰歪歪:這個如此弱雞的妖,真的是一千年的叱咤三界的上古神人嗎?還是她出生太晚了,添油加醋的傳聞聽太多了?
“噢,原來這就是烽火熱血?!?p> 濛晝聽完,作恍然大悟狀,越發(fā)顯得她見識淺薄。自成妖以來,濛晝或多或少地忘記了一些事情,就連兩次與魔君大戰(zhàn),腦子里剩下的都是模糊印象,烽火熱血這個詞條,她知道有,具體如何,記憶全無,加上看書于她猶如催眠,學(xué)識也就倒退回去了。
“貂姐兒,這個烽火熱血有什么用,用的時候需不需要人心做引子?”
從天而降的諢號“貂姐兒”,讓提盈一愣,以為濛晝叫的是別人,可是屋里只有她們兩人和地上被她放倒的,就再無他人,迎上濛晝的目光,她才肯定,這“貂姐兒”竟然叫的是自己,她剛按完太陽穴,又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長嘆一聲,總算是壓住了自己的滿腔怒火。
“補陽氣,增功力,換血即可,無需他物作引?!?p> “你要她的血,增功力?”濛晝大膽揣測,或許貂姐是要烽火熱血來增強功力的。
天聊到這里,提盈臉色忽然一變,對她多出忌憚之意,眼色多了幾分凌厲,手中變出長劍,指向濛晝,“說,你們來逍邰的目的是什么?”
濛晝雙手舉過頭,以示清白,“我們應(yīng)邀來吃飯呀?!?p> 在西紅和泓崖這幾百年來,濛晝不問三界事,如今世道,誰強誰弱,她一概不知,眼前的魔族女子是誰門下,她更是不知,在敵友不明的情況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以動口絕不動手。
“不肯說實話?”劍迫近濛晝的眉心,要挾之意滿滿。
“呀,灰機!”濛晝突然一聲驚呼,對著窗外一指,提盈還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濛晝彈開她的劍,一個跳躍,翻窗下樓,動作雖然沒有提盈剛剛的颯爽干練,但還是趁著提盈沒反應(yīng)過來,逃脫出來,她頭也不敢回,用瞬移之法回到屏嵐身邊,至少這里安全。
幸好,提盈沒有跟來,濛晝對著屏嵐散滯的目光催眠,開始編她走的這段時間里的時間線,她讓屏嵐按平時引客的習(xí)慣,帶她迅速逛了一圈園子,這樣的記憶更真實,然后回到她們進來的地方,對屏嵐吹一口氣,迷術(shù)解除。
她們現(xiàn)在是逛完園子,要回去了,要順著時間線走,濛晝也想好了臺詞:“今天多謝屏嵐姑娘帶我逛了這么久的園子呀?!?p> 還是提著燈籠走在前面的屏嵐頭有點暈,恍恍惚惚地回答道:“姑娘客氣了?!?p> 屏嵐以為自己風(fēng)吹多了,思緒有些混亂,催眠造時間線還是有漏洞的,像屏嵐這種心思縝密的人,催眠不易,讓她接受虛構(gòu)的記憶更是不易,濛晝虛造出幻景,費了她不少真氣,多虧了晚飯九碟肉,不然以今晚的消耗程度,催眠都可能催不下來。
酒足飯飽,信息到手,濛晝和胡如輕也不多打擾,只是卓鄢殊客氣,他們兩個空手上門,蹭吃蹭喝了他一頓牛肉宴,他還大方地送了兩提自家精釀瓊汁玉液,總結(jié)下來,就是卓鄢殊會做人,他的形象在他們兩個心目中頓時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離開卓府,回到投宿的客棧,還不能休息,每日小組會議按時在胡如輕和王箬的客房召開。
隨著調(diào)查的深入,他們收集到線索反而變少了,今天除了卓府有發(fā)現(xiàn)外,其他人最大的發(fā)現(xiàn)就是今天的豬肉終于降價了,喜大普奔,終于又可以吃得起紅燒肉了!
太守沒有異常,照常上下班,硬要說反常就是一個郡衙上班的太守,為什么不在郡內(nèi)定居,反倒要每日在郡鎮(zhèn)來回奔波,不累嗎?
大禾的城市布局是州,郡,轄,鎮(zhèn),村,汀溪是州,分為瑯臺郡和茹妝郡兩郡,逍邰和芙蓉歸茹妝郡,也就是太守上班的地方,泓崖墟屬于仙家所有,不歸人界管理。
太守當(dāng)值的郡衙距太守府有一個半時辰的路程,以他的斂財手段,完全可以在郡衙附近另外辦置一厝府邸,就算逍邰有撈不完的銀子,可又不是日日都有,他日日這般來回奔波,又是為哪般?莫不成現(xiàn)在的太守府真的藏不可告人的秘密?
為了集思廣益,濛晝讓十個小孩每人想出一個太守每晚非要回家的理由,不可重復(fù),撞車者另外再想。
于是就有了太守認(rèn)床,太守挑食,太守要回家數(shù)銀子,太守要陪嬌妾等等假設(shè),一溜聽下來,太守成了個挑食認(rèn)床,貪財好色的老淫賊。
提出太守要陪嬌妾的王箬,正坐在邊邊,品著他們帶回來的瓊汁玉液,邊品邊贊嘆此酒非凡,入口甜適不膩,唇齒留香但不發(fā)悶,不辣喉,不口干,不上頭,小酌勝豪飲,人間佳品。
“想不到小小一個逍邰鎮(zhèn)還能出了此等美酒,妙哉!拾方師弟,要不要來一杯?!蓖躞枰桓吲d,倒了一小杯送到同坐到邊邊的落拾方面前,故意逗他。
拾方平時坐都不敢跟女生同凳,就算是同凳中間還要隔個三四個男生,聽到讓他破戒喝酒,小和尚嚇得不輕,捻動佛珠,又跟佛祖表達(dá)罪過之情。
“就喝一口,沒事的,這個很好喝的。”
王箬把就被遞到拾方嘴邊,落拾方聞到對他來說有些嗆鼻的辛辣酒氣,下意識的推開他的手,萬萬沒想到,這一推,把酒杯給推出去,杯子摔地上,碎了。
這兩個坐在犄角旮旯的人瞬間成為全屋焦點,濛晝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王箬起的頭,落拾方傻頭傻腦,是不可能主動去撩撥王箬的。
“你們兩個不喜歡開會,就給我出去站著,想干嘛呀,有得喝就乖乖喝,非要動來動去,好玩嗎?今晚想不想睡覺了?”
濛晝看著一份份線索,理不出頭緒來,自己也很心焦,別看她整天嘻嘻哈哈,好像對這次行動不怎么上心,可是最想快點弄完的是她,距離二十八就剩下一天了,她還想高高興興,沒有顧慮地去喝諶麒的喜酒呢。
“師姑,我們在聽呀,你不是說到你遇上魔族的人嗎,又從她嘴里知道卓大小姐身上流的是烽火熱血嗎?”王箬真的有在聽,一心二用可是他的強項。
濛晝以為他聽出什么聯(lián)系,滿懷期待地問他:“所以呢?”
結(jié)果是她想多了,他聳了聳肩,“沒了,不就是遇到魔族,聽說了烽火熱血一事,還有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