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遙抬頭凝視了他一眼,目光漸漸深沉,挺戲謔地摸了摸鼻子,仿佛經(jīng)歷了天大的稀奇事:“想不到您還有閑余關注我的私人生活,真是讓我受寵若驚,但您用錯了語序,不是她和我打得火熱,而是我和她打得火熱?!?p> 然后他看到顧淵的臉色逐漸凜冽:“您的兒子啊,就是這么不爭氣,恨不得立馬把民政局搬過來,原地結婚?!?p> “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隨便你,但做我的兒媳婦,我絕不同意,這種小明星我見太多了,攀上一個高枝就能大紅大紫?別做夢了,不是誰都有這個命?!笔谌艘詽O,才能受人差遣,這個兒子獨自一人闖蕩出一片天地,顧淵作為父親并沒有什么助力,但他畢竟是一位父親。
顧知遙冷冷一笑,唯一的一點溫情都不見了,森冷地抿緊唇:“也要看她認不認你吧?!?p> “顧知遙,我是你父親!”顧淵震怒地拍桌子。
“現(xiàn)在想起來了?”顧知遙平靜地直視他,挑眉反問,當他看到自己的父親唇角丑陋地皺在一起時,突然感覺到了可悲到極致,令人作嘔極了。
他抬起腳,往屋外走去。
此時此刻,只想看到江星月甜甜的笑靨,鬧脾氣的樣子也可以。
顧淵在背后叫住他:“你去哪兒?你余晴阿姨中午就在煨雞湯,不要辜負了她的一片心意?!?p> “你們一家三口何必為了一個外人連飯都不能好好吃了?!鳖欀b諷刺地懟了一句,往外走的步子沒停。
顧淵張著嘴巴,喉嚨發(fā)緊得很,到底是從什么時候起,那雙曾經(jīng)仰望過自己的眼睛,竟再也看不到任何敬佩的神色。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顧知遙走到樓下,還沉浸在與父親交談的不適中,突然,他看到了,許真媛正坐在沙發(fā)上和余晴說說笑笑,親昵地討論熱播劇集。面前擺了一套喝紅茶的骨瓷杯,江星月發(fā)在ins上的馬卡龍蛋糕擺在最顯眼處,聽到他的腳步聲,兩個女人同時轉(zhuǎn)過頭,問:“知遙,你要吃蛋糕嗎?”
是許真媛甜甜,恰到好處的聲音的聲音。
顧知遙無感地婉拒,這些女人像自帶了GPS信號一樣,總能不費吹灰之力掌握他們想找到的人的行蹤,仿佛在密謀什么合約。
裝了十幾年溫婉賢淑的顧太太余晴熱情地招呼他:“知遙,你來陪許小姐說說話,你們年輕人最有話聊了。”
許真媛的手指深深掐入了掌心,克制又冷靜地期待他的回應。
顧知遙望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睛:“你們聊吧?!鳖^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
許真媛快步跟上:“我和你一起走?!?p> 這句話剛落下的同時,顧知遙推開門,風挾著雪花卷進來,幾乎淹沒了余晴的盛情挽留——我燉了超好喝的雞湯,給你們盛一點,喝了再走——“乖女人”,顧知遙在心底輕輕說了聲。
許真媛扭頭,在夜色中回望余晴,抱歉地笑笑:“下次來嘗阿姨的手藝?!?p> “好的,去吧?!庇嗲鐭崆榈財[手。
等她回頭,顧家的男主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身后。。
顧淵看了深一腳淺一腳跟在顧知遙背后的許真媛,目光漸漸微諷:“真是沒福氣。”這么好的姑娘,多么好拿捏,更別提許家只有她一個女兒了。
余晴勾住他的肩,不在意地勸解說:“雞湯有什么好可惜的,兩個孩子去吃燭光晚餐才是正經(jīng)事,你管這么多,看他們煩不煩你,以后都不想回家看你這個糟老頭子了?!?p>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一直和顏悅色的丈夫不僅沒有好轉(zhuǎn)的臉色,反而越沉越深了,顧淵的眼神像一把長長的刀子,直直射過來:“有你這么當媽的嗎?小汀才多大一點,你就指使他去他哥哥那里亂晃,知遙能不煩嗎?能不走嗎?”
“我不是想讓小汀和他哥哥親近親近嘛?!庇嗲缬?zhàn)埖?,嘟著嘴撒嬌?p> 顧淵卻似沒看見一樣,冷硬地教訓說:“把這套偷偷摸摸的把戲收起來,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究竟想的什么嗎?你看看,現(xiàn)在都成了什么樣子?!?p> 余晴那抹刻意堆起來的笑意看起來刺眼極了,呵呵裝傻道:“你別氣嘛,下次小汀想見他哥哥了,我提前請示你好不好?”說著,一邊靠近他,一邊手指在丈夫的胸口順氣,一點點妖嬈和嫵媚進入男人心中。
那抹經(jīng)過廚房煙火氣熏蒸過的香水味傳進男人的口鼻,顧淵吸了兩口,滿意地在餐椅上坐下,冷著臉說:“開飯?!钡桥猓降资蔷徚?。
別墅里,男女主人翁的吵嚷消失在了男人的縱容與女人的討好里,余晴步伐輕快地奔向廚房,一邊盛湯,一邊說:“我從中午就開始煨了,你喝喝看,好不好喝?!?p> 這邊,兩個年輕的男女在車里坐了半晌,顧知遙才問:“你要去哪里?我送你?!?p> 許真媛不安地搓著小手,慌亂地解釋起來,她感覺自己像是幼年時期在老師面前犯錯的孩子:“今天余晴阿姨說她想吃很出名的網(wǎng)紅紅茶和馬卡龍蛋糕,讓我今天送過去,我開始不知道你也在,如果知道的話……”其實來了,又如何呢。
“嗯,你要去哪兒?”顧知遙啟動發(fā)動機,自動忽略她的話,“要我送你回家?”
許真媛癱軟地跌回椅背,悲哀地想,原來她說什么,他真的一點也不在意:“沒關系,送我到事務所就好?!?p> “好?!鞭I車緩緩向市區(qū)駛?cè)?,偶爾有一點路燈透進車廂里。
這么晚了,他連諸如“你還要去工作嗎?”“你家人會擔心的”都不過問。
成年人的冷漠往往來自于界限分明,而不是進退得宜。
車開出去一段距離后,那尊緘默的雕塑終于開口了:“我之前準備去拜訪你父親,但他出國談生意了,沒有約上,我會找機會和他說清楚我們的事。”
許真媛按下一點車窗,任由冰冷的寒風吹進來,撥亂她的長卷發(fā),凌亂的發(fā)絲遮掩了她的眼睛,連帶著她的心也一并盲目了:“對,是我讓他去的。”
顧知遙詫異:“許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