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然略帶惱意地看著凌風荷,凌風荷帶著歉意略足的臉道歉道:“我錯了師父,我一定賠你衣服!”
玉然:“……”
這是重點嗎?
玉然接著看著她,凌風荷反省了一下自己,又道:“師父,我知道錯了!我賠兩件,三件也成!”
玉然:“……”
墨染看著他們的小互動,青筋跳了幾跳:“夠了!要滾趕緊滾!”
凌風荷聽著這話,反而旋身一轉(zhuǎn),又坐了回去,順便把玉然也拽坐下來:“想我?guī)煾盖Ю锾鎏鲞^來,那個君子乎啥來著,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你們還不高興地招待招待?我就不計較你們不高興了,招待招待就行!”
墨染冷冷一笑:“那應該謝謝你了?”
凌風荷反而謙虛了:“小恩不言謝!再加兩倍酒就行!”
墨染:“……”
宰人就算了,還要宰妖!
海棠給凌風荷跟玉然倒了杯酒:“兩位公子,薄酒一杯,以示賠罪?!?p> 玉然推手道:“玉然不勝酒力?!?p> 而且賠罪也沒必要,他這徒弟單方面地坑人,他又不是眼瞎看不出來!
墨染黑墨的眼睛里藏著三分貪婪,看著飲酒的凌風荷。
海棠又給他倒了杯:“這只是白開水,公子不要推脫,給小女子的招待不周一個彌補的機會!”
對這莫名其妙的歉意,玉然看著這杯都要跑到他嘴角的杯子,終于還是把他給喝了:“海棠姑娘不必多禮!”
凌風荷看了眼海棠??粗皺敉庠铝翍姨?,小朵的煙花已經(jīng)徐徐點綴夜幕,想想時辰也差不多了:“墨染,我先走了!送客不必,該交的稅別忘了!”
然后一拖玉然,就不見了。
墨染看著空蕩蕩的雕花椅子上空無一人,燭光襯著這金碧輝煌又顯雅致的室里更加生熠,但他卻覺得,是那么的空空蕩蕩。
他無聲地笑了,帶了幾分嘲弄。畢竟這回不是多說了幾句話嗎?原先的收租,她還不肯現(xiàn)身。
海棠看著這張俊美又寒漠的側(cè)臉,一襲玄衣的那墨仿佛浸進了靈魂,生機也無,波瀾也無,不說是死水,只是沒有什么念想。
海棠看著那墨色玄衣,她看得清他的眉目,但看不清他的心思,皺眉道:“幾千年過去了,你還放不下嗎?”
菩提花開,菩提花燦,這執(zhí)念彈指一瞬,為何越變越深?
為何不能回頭看她一眼。
墨染沒有回答。
何談放不下,他從來沒有走進她的眼里罷了。
海棠提醒他:“楚河條約既已簽訂,望妖君慎重行事?!?p> 墨染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的事,還不需要你來啰嗦?!?p> 海棠低頭道:“是?!?p> 流海打下來,遮住了她的眼,看不清神色,唯紅唇勾起。
墨染沒有看見。
墨染又站了許久,最終還是說:“等會兒準備五百壇酒,給煙花樓送去!”
你敢這么宰我,不就因為我喜歡你嗎?
罷了罷了,畢竟喜歡她是他墨染的事,與她凌風荷無關。
她開心就好。
海棠:“……是?!?p> ……
花街行人鬧。
玉然整了整他因被拽還皺得亂七八糟的衣領,看著旁邊拿了個小風車的某人,氣都不知道從何氣起了!
還說她把他當麻袋拎了還是該說她又不經(jīng)過他同意帶他飛了。
不知道他恐高嗎?
不知道毫無準備地亂飛更嚇人嗎?
不知道連拖帶拽地飛天非常滲人嗎?
他剛組織好語言開始教育人,凌風荷就問他:“師父你來到這妖怪街,怎么都不害怕?而且,不是很奇怪?!?p> 除了剛開始的驚訝,全程都很淡定。
想她當年那段時間被嚇的,學功夫都特認真,就怕半夜誰給她一爪子命都沒了!
玉然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我只是怕得不明顯?!?p> 其實真相是他更恐高,已經(jīng)七魂飛了六魂,剩下一魂已經(jīng)百妖不侵了!
凌風荷:“那師父你就沒有什么要問我的嗎?”
玉然:“你要說的肯定會跟我說?!眲e帶她亂飛就成了!
打什么禪語!
凌風荷:“我等你問啊!”
玉然道:“那我問你。”
凌風荷皺了皺眉頭,這師父好像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就安慰他:“你怕的反應弧也太長了吧!這里妖精不吃人的!”
玉然定了定魂,問道:“你怎么知道?”
凌風荷:“這街其實是妖界跟人界的一個姻緣街。類似于人界的七夕鵲橋。但不同的是,這條街人妖皆可走,修煉成形或不成形的妖帶上這‘桃花笑’的面具,就能下半身變成人,然后去人界勾搭公子佳人!”
凌風荷把臉上的面具摘下來,手欠地轉(zhuǎn)了兩圈:“若有萍水的姻緣,想要變得細水流長,那只能到來世。他們到地府拿個姻緣繩,下輩子投胎成同一物種。同為人或者同為妖,這個看其前世所積累的功德。然后好續(xù)前世之緣。”
玉然不解:“那今世豈不是愛而不得?”
凌風荷一手滑,那青面獠牙的面具正好別到了原來那攤位上,回答道:“一般來說不行,聽那黑茄子說,人跟妖之間有什么‘楚河條約’,不過正大光明不行,偷偷摸摸在一起又不是不行!”
玉然:“……”
為什么她說偷偷摸摸在一起說得那么正大光明!
玉然接著問:“玉然還有一事不明……”
凌風荷道:“我不告訴你!”
玉然:“……”
凌風荷看這師父明顯錯愕帶著一分呆的樣子也太好玩了,她還用手指戳了他臉一下:“跟我這么客氣干嘛?你是發(fā)明出新的撒嬌表白法了嗎?”
玉然:“……”
玉然耳廓艷紅艷紅的。
“你是不是想問,那為何要有這妖媚桃花街的存在,這不是沒事找事嘛!”不過凌風荷沒看到,不然她肯定再逗他一逗。
玉然點頭:“而且,你說收稅?!憋@然主謀有你凌風荷。
凌風荷:“這就要問那黑茄子了,他說每年都是有的,是傳統(tǒng)習俗。好像人族跟妖族之間的友好往來,就是有這個傳統(tǒng)。而且天下之大,這街也不止一條。這會是姻緣街,還有賭錢街,買賣街,打斗街等等等等一大堆,妖修煉百年千年,對妖界很多都玩膩了,所以出來浪浪也正常!”
“玉然還是有一件事……”玉然看凌風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連忙改口,“徒弟,他們想出來玩,那關你什么事?”
這接她地氣的說法,凌風荷果然受用!
凌風荷給了他一個你這么上道對我胃口的眼神,回答道:“那黑茄子五年前過來找我,還說前世我答應他了,說我給他開條妖怪街。我成功鑒定,他至少是一個百年老妖!他還給了我一塊桃花玉,說這個是信物。瞧,就是這個!”
這是一塊瑩白跟粉紅雜得和諧的一塊桃花形狀的玉,乍看之下非常粗制濫造,坑坑汪汪勉強算個桃花樣,若不是顏色撐出了它的風華,這其實就是一疙瘩石頭。
差點變成疙瘩石頭樣的玉上面刻了一個字:白。
凌風荷當時只看一眼就知道這東西肯定是她的,雖然記憶里沒有這物。因為這么“巧奪天工”的東西,十有八九出自她手。
而且,這東西透著一分熟稔。
玉然看了看這玉,道:“這玉,我好像在哪里見過?!?p> 凌風荷剛想問莫非咱們前世有緣啥的,一個道士打扮的人拿這一幅畫像問她:“請問你有沒有見過畫中人?”
這小道士樣子看上去還挺年輕,未見世間邪惡,也染魔意邪念一分。
手里拿著的是幅半人高的卷軸,里面有一個兔頭人身的怪物,但既不猙獰也不恐怖,眉宇間隱隱有一分可愛,手里拿著也是玉面狐貍的面具,著的是平常小姐的衣服,粉色的裙擺,透著一分嬌小。
凌風荷隱隱覺得,她很熟悉這個畫中物:“好像見過。”
道士的神情突然變得很激動,眼里噌得一下燃起光,正好大朵煙花在天空展眼,襯著他的眼眸里一串星子璀璨:“那你知道她在何處?”
凌風荷看這高興樣,有點兒好奇,在她想起來畫中人之前準備先逗逗他:“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小道士答得認真:“知道了,我就可以跟他道歉,不知道我……我就接著找!”
小道士說著說著語氣里帶一分哽咽。
凌風荷覺得這里有一段故事,而且對于這個小道士來說,是一段有點難過未顯圓滿的情,她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他,其實她也不確定。最終還是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是我可以幫你一起找。不過,你得先告訴你們之前的事,不然我沒有線索呀!”
桃魔樓上煙花漫天,大朵大朵地往天幕上盛開,像把這輩子都給了這幾秒,飛蛾撲火一般,但不同的是,它們點亮的是這夜!
剎那之間,煙火滿天。
凌風荷卻剎那色變——子時要過大半了,不走就走不了了!
凌風荷問那道士:“故事先不說,你是去是留?”
小道士沒懂她意思。
凌風荷語速飆得飛快:“我是人族,零點必定返回人界。你要跟我走嗎?”
小道士聽清了:“她在妖界的可能性比較大,但也不排除人界,我會留在妖界接著找她,姐姐,你能幫我在人界找找她嗎?”
凌風荷:“……”
姐姐?他怎么知道?
煙花盛開遍幕,凌風荷趕緊抓著玉然逃之夭夭:“沒問題沒問題!”
凌風荷到了那街口門口,只有一個小門在越變越小,他們趕緊從那半人的縫隙里擠出來,還好他們夠苗條,但是玉然的頭差點就卡著出不來了!
他們一沖出來正好是幾丈樓梯,剛經(jīng)歷門縫逃生的他們又來了個樓梯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