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且說這晚章琦打聽得崇賢在宮里用晚膳,便自己用了晚膳,待沐浴過后,流霜便給章琦抹藥,先抹了額頭,然后才抹后背。章琦伏在床上,流霜的手剛剛碰到后背的淤青,章琦便“哎喲”起來,又笑道:“你輕點(diǎn)兒,可疼呢?!绷魉溃骸耙膊恢悄睦飦淼牟璞?,砸得人這樣?!闭f完又笑起來,章琦便問她笑什么,流霜笑道:“我今兒早上聽見別人說,,那天遇刺的時(shí)候世子就丟過茶杯,怕不是陰差陽錯的就丟你身上了?”章琦笑道:“誰知道呢?!闭f完,章琦兀自想了一想,又看了看屋里,見無旁人,方道:“你說起那天的事,我倒想起來了,那天除了這個茶杯,我感覺還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才撞假山上的?!绷魉犚?,忙附耳道:“夫人,你確定嗎?”章琦道:“我記得那時(shí)候我說坐得久了要站一站,然后忽然就有了刺客,當(dāng)時(shí)一群人都亂了起來,然后你被人擠倒了,本來我想拉你一把的,可是我旁邊的……”流霜忙接口道:“翠月,當(dāng)時(shí)就剩了翠月在夫人旁邊?!闭络Φ溃骸安诲e,是她。當(dāng)時(shí)她拉著我就走,當(dāng)時(shí)的場面好亂,周圍的人都在亂跑,我才走了幾步,忽然背上就被什么砸了,好痛,那時(shí)候我原來是被翠月拉著走的,可是那個杯子一砸我身上,她好像就沒拉著我了,然后好像有人從背后推了我一把,我就撞假山上了?!绷魉愕溃骸叭绻媸沁@樣,那可就是有人要謀害夫人了,而且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翠月。那咱們怎么辦呀?若是這么問她,她狡賴就過去了,那天世子問起,她就賴了一次了?!闭络枺骸澳氵@幾天看她可有什么異樣?”流霜道:“倒也沒什么異樣。如果真的是她,那這個人可就不能留了?!闭络c(diǎn)點(diǎn)頭,道:“就算不能讓她承認(rèn),也得找個理由打發(fā)了她??伤秊槭裁匆ξ夷??她聽命于誰呢?”流霜看著陳暄兒那邊嘟了一下嘴,道:“多半是那邊了?!闭络Φ溃骸澳窃蹅兛扇遣黄?。明天找個理由打發(fā)了翠月就是了。”流霜便說:“打發(fā)了她,還會有紅月紫月,咱們真是防不勝防呢!”章琦嘆道:“也只能這樣了。明兒就說翠月大了,放她出去嫁人吧?!绷魉c(diǎn)點(diǎn)頭,又道:“我多抹些藥吧,也好得快些。”章琦忙道:“這樣就好了,這藥有些味道,世子聞見了該不喜歡了?!绷魉Φ溃骸皬臎]聽見世子嫌這屋里藥味重的?!闭络Φ溃骸八焐喜徽f罷了?!?p> 正說著,忽聽見崇賢回來了,章琦忙讓流霜給自己整理好衣服,自己忙坐了起來,和崇賢寒暄了幾句。一時(shí),趁著無人,便說:“昨天偶然聽見翠月說想家了,我想著她也大了,不如放她出去嫁人吧。”崇賢笑道:“你可真是菩薩,要是人人都說想家,府里就沒人了?!毕肓艘幌?,又笑道:“不過她的年紀(jì)也確實(shí)可以放出去了,依你就是了。她是母妃那邊派過來的,明天我和母妃說吧,你不必費(fèi)心?!闭f著便向里躺下。
至次日,崇賢見王妃高興,便和她說了翠月的事,王妃道:“怎么又要放出去呀?自她病倒,她房里的丫頭死的放的都半數(shù)了?!背缳t笑道:“下人而已,既然不喜歡就換了吧,她也多災(zāi)多病的,底下人用著不省心也添堵。”王妃笑道:“你似乎話里有話。”崇賢笑道:“并沒有別的意思?!蓖蹂湫Φ溃骸拔衣犝f她妹妹是暄兒房里的,她爹還是府里管事的?”崇賢忙道:“是這樣。”王妃道:“年紀(jì)大了也不一定要放出去嫁人,咱們家最近總出不如意的事,我正想著要祈福消災(zāi)呢,本來想自己去廟里住一段日子的,可是府里事多抽不開身,一時(shí)也找不到個合適的人來,既然要放她出去,不如就讓她替咱們家去廟里吧,我認(rèn)她做個干女兒,也不枉她伺候我一場,以后就算不聽我的話了,也還可以聽聽神佛的話,省得她著了魔?!背缳t笑道:“這是她的福氣?!蓖蹂Φ溃骸斑@事我會安排的,不用你操心了?!庇謬@道:“這次因?yàn)闃焚t的事,咱們欠了陳相的人情,這人情債啊最難還了,我想你也猜著他會要咱們還什么人情了?!背缳t聽了便不說話了,王妃又道:“她這樣三災(zāi)八難的,不會沒有原因,我心里多半也清楚,她換了丫鬟也不能平安一世,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若不想她再有什么意外,就早做打算吧。”崇賢便說:“知道了。”
一時(shí)退出來,崇賢便親自挑了四五樣點(diǎn)心命人送與陳暄兒,又派人帶了東西去章府探望,隨后便去了書房,不想去章府的人回來卻說章琦之父章之儀因?yàn)樨澪郾幌铝舜螵z,章府上下都不知如何是好呢。崇賢忙又命人去打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一時(shí)打探清楚了,才來告訴章琦。
章琦聽說,直哭個不住,一時(shí)哭得難受了,連方才喝的藥都吐了出來。崇賢未免也有些心疼,說:“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著急,只管交給我。你還病著呢,本來眼睛就沒好,再這樣哭可怎么受得了呢?”說著便命流霜扶了章琦去休息。
崇賢見章琦情緒安穩(wěn)了些,才往鄭王的書房來,不巧鄭王出去了,崇賢只好先到王妃屋里來。走到院門時(shí),只見丫鬟嬤嬤在院門站了一堆,崇賢便問:“怎么都杵在這兒?母妃睡下了?”便有一個嬤嬤回道:“翠月聽見王妃派了她去城外的梧桐庵,跑來求情呢。”崇賢便悄悄進(jìn)去,走到門外聽里面說話,只聽王妃道:“梧桐庵可是好地方,我特意給你挑的。你不是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嗎?梧桐庵里有的是梧桐,你飛得上就盡管飛去。”又聽翠月哭道:“王妃,我是一時(shí)糊涂,鬼迷了心竅才會做這些事情,現(xiàn)在知錯了,再不敢了?!蓖蹂湫Φ溃骸凹热槐还砻粤诵母[,我一介凡人怎么幫得了你?還是求菩薩去吧?!贝湓掠忠幻婵念^一面哭求道:“王妃,我真的知道錯了,真的知錯了!求王妃拉我一把,不要把我放到那清苦的地方去?!蓖蹂溃骸澳闩实氖钦l的高枝,就叫那上頭的鳳凰拉你一把,求我做什么?”說著便連聲叫人進(jìn)來,忙有幾個嬤嬤丫鬟應(yīng)聲進(jìn)來,崇賢也只好進(jìn)去,只見那翠月還在拉著王妃的裙角求情,王妃只命人:“帶她下去好好收拾了,明天就送她去梧桐庵清修,備上些禮,告訴那里的主持,就說好歹是王府的人,別讓她受太多苦。”便有兩個嬤嬤答應(yīng)了,把翠月拉了下去。
王妃見崇賢也進(jìn)來了,一面整理衣服,一面問他:“你都聽見了?”崇賢笑道:“也沒聽見什么,只聽見什么梧桐啊菩薩什么的。我還以為是母親認(rèn)了她做干女兒,她感動得要在梧桐庵里多為母親拜菩薩呢。”王妃聽了笑道:“你倒是會哄人開心,她不咒我就謝天謝地了?!背缳t一面替王妃捏肩,一面笑道:“這也值得母親生氣,倒不值得?!蓖蹂溃骸坝幸痪陀卸?,今兒能對付這個,明兒就能對付那個,后兒就能對付我了。做人不忠心,就怨不得別人對付你。對你也是如此,雖然圣上對你有些偏見,但是你做臣子的,還是要忠心于他?!背缳t忙答應(yīng)著,笑道:“我怎么會這么糊涂呢?”王妃笑道:“不糊涂就好。對了,昨天進(jìn)宮這么久,可是圣上留你了?”崇賢笑道:“原本是太皇太后留的我,問了我好些知賢和吳王的事,后來圣上聽見我還在宮里,就把我召了過去下棋,后來又留了晚膳?!蓖蹂Φ溃骸澳鞘ド峡烧f你什么了?”崇賢笑道:“說了幾句。說我上任途中遇到點(diǎn)事就逃回來了,顯得膽小怕死,掃了圣上和皇室的面子。叫我以后遇事三思?!蓖蹂犃肃坂鸵恍Γ溃骸笆ド显雭G給你個燙手山芋,不想你又丟回給了圣上,他能不氣嗎?說你兩句還是輕的。對了,還沒問你呢,你過來又有什么事?”崇賢正要說章琦父親的事,卻聽門外有人回道:“王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