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這里王妃便對崇賢道:“你妹妹既然愿意裝病,那你也不要辜負她的一片心了。就這樣和陳相說吧,或許還真是兩全其美的法子?!背缳t忙答應了,又問道:“無根水昨晚已湊巧得了,要是真借來了犀牛角杯,那夜明珠哪里得呢?”王妃忙道:“你可不要打我的夜明珠的主意,那可是我和你父王的定情之物。你要別處買去,錢不夠了我出。”崇賢聽了,心知不可強求,便告退了。
崇賢從王妃屋里出來,便忙著人打點禮物前往陳府。見了陳相,崇賢便先將禮單呈上,二人略說了些寒暄的話,崇賢才將此行的目的挑明,但是只說借犀牛角杯救樂賢的話,只字不敢提“章琦”二字。陳相聽了他的話便笑道:“原來是無事不登門??!我還以為賢婿是專門來看我這個老頭子的?!背缳t忙笑道:“本應早些來看岳父大人并道喜的,只是近日家里事情實在多,一時抽不開身,所以延宕至今,還望岳父大人見諒?!标愊嘈Φ溃骸安恢鸶彰π┦裁茨兀俊背缳t忙道:“舍妹樂賢不幸中毒,拙荊章氏又偶感風寒,所以連日來忙著請醫(yī)問藥。”陳相又笑道:“我前兩天也偶感不適,怎么聽見來的太醫(yī)說,嫡夫人是中毒,而不是風寒呢?”崇賢便笑道:“拙荊不過是被毒蟲咬了,其毒已勞劉太醫(yī)解了,風寒是后來得的。如今樂賢也中了無名之毒,直等著犀牛角杯呢!還望岳父大人賜借,崇賢必定沒齒不忘?!标愊嗦犃耍阈Φ溃骸耙彩?,救人如救火,我這就去杯子?!背缳t聽了,忙起身拱手,陳相又笑道:“你與暄兒也有些日子未見,想必也有話要說。”說著忙命人去叫陳暄兒,不想陳暄兒聽見崇賢來了,早已悄悄躲在屏風之后聽了許久,如今聽見陳相命人去叫她,便忙出來笑道:“爹,我已經(jīng)來了?!标愊啾阈Φ溃骸斑@倒巧了!你們先說說話兒,我去去就來?!闭f完便走了。
然而陳相心中對崇賢之話半信半疑,出去之后便命人去取犀牛角杯,自己則悄悄回來聽他二人說話。這里陳暄兒因聽見樂賢中毒的話,忙趕忙問崇賢怎么回事,崇賢本來是要和盤托出的,只是擔心隔墻有耳,便按著原話來說。暄兒聽了也沒說什么話,只是感慨樂賢命途多舛,為其擔心不已。崇賢忙安慰她道:“如今帶了犀牛角杯回去,樂賢就有望好了,相信吉人天相,她一定會沒事的?!?p> 陳相聽了他二人的話,依舊心里存疑,便又悄悄出來,派人叫了陳暄兒出來,只說她母親有事找她。陳暄兒不敢耽擱,只好舍下崇賢出去了。待出去后,方知是她父親叫她。陳相便道:“我想著崇賢今日來借杯子,倒不像是為救樂賢。你怎么看?”彼時陳暄兒尚未得知假藥的事,只說道:“崇賢不是說了嗎?章氏所中之毒已解,借犀牛角杯是為了救樂賢。”陳相便冷笑道:“劉太醫(yī)要有這個本事,鄭王府就不會忙著找那個游醫(yī)?!标愱褍好Φ溃骸盎蛟S劉太醫(yī)后來又想出了什么法子呢?又或許是那個游醫(yī)救了她,崇賢不好壞劉太醫(yī)的臉面,才這么說?!标愊啾憷湫Φ溃骸澳悴灰詾槲沂裁炊疾恢溃∥視坷锏臇|西丟了,我可清楚得很?!标愱褍郝犚娺@話,忙低了頭,道:“爹這話兒是什么意思?女兒不明白。”陳相便嘆道:“我的傻女兒,你到底怎么了?怎么還幫著偷藥救那個女人?”陳暄兒便道:“我不想崇賢欠她什么。再說了,不救也救了,爹你再說也沒用了?!标愊嗬湫Φ溃骸澳氵€不知道呢!那藥是假的!章氏必定還沒好!”陳暄兒聽見這話便大驚失色,忙道:“爹!你怎么這樣?”陳相冷笑道:“你偷藥怎么還能賴我的藥假?我告訴你這話兒,是想讓你知道,崇賢借這個杯子是救那個女人的。我現(xiàn)在問你:你現(xiàn)在知道了,可還愿意讓爹拿這個杯子出去?”陳暄兒忙道:“拿!當然要拿!要是不拿,王爺王妃就會疑心我拿著假藥沽名釣譽,以后我還怎么在王府立足?再者,她為什么會中毒爹你心里明白,只怕崇賢心里也明白,她要是就這么死了,崇賢只怕會對我心存芥蒂,那倒得不償失了。爹要是不拿這杯子救她,別人就會說爹心胸狹窄見死不救,況且崇賢是說的救樂賢,爹不借就說不過去了?!标愊鄧@道:“要是她長命,你怎么辦?一輩子這樣嗎?”陳暄兒忙道:“上次爹和我說的移花接木的法子,我已經(jīng)和崇賢說了,崇賢也答應了。爹,崇賢一定不會負我的!”陳相嘆道:“但愿如此!也罷,這次就依了你,那個杯子爹也送給你們二人?!标愱褍郝犚姡菚r高興起來,陳相又道:“爹還有一句話要告訴你?!标愱褍好柺呛卧挘愊啾愕溃骸熬褪撬渍Z說的‘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雖然相信崇賢,但也要當心,千萬不要被那個女人鉆了空子。我看,你不如今日就隨崇賢回去?!标愱褍好Φ溃骸翱墒俏疫€沒收拾東西呢?!标愊嘈Φ溃骸斑@有什么!你先揀要緊的帶了回去,剩下的我讓人收拾好了送過去就是了,又不是隔了千萬里地。你現(xiàn)在就去跟你母親說一聲,等到了你妹妹的大喜日子再回來喝喜酒。”陳暄兒忙答應了,隨即進去跟崇賢說了,崇賢不禁喜出望外,忙與陳暄兒向陳相夫婦作辭,又深謝陳相慨贈之恩,便與陳暄兒回了王府。
回到鄭王府,陳暄兒忙與崇賢見過王妃,又將犀牛角杯拿了出來并說明原委,王妃自是喜笑顏開,又將借杯之告訴了陳暄兒事,命她去看看章琦,陳暄兒便告退了。這里崇賢便對王妃笑道:“母親,你看如今三樣東西已有了兩樣……”王妃聽見這話,便趕忙打斷他的話,道:“你又來了!那顆夜明珠對我很重要,我舍不得。你還是別處找找吧?!背缳t忙笑道:“陳相都肯贈杯,母親倒舍不得珠子了。”王妃笑道:“陳相的杯子不過是件貴重東西,而那顆夜明珠對母親來說,不止是個寶珠,更是我與你父親的定情信物,我就是舍不得,你就別為難我了?!闭f著,只聽外頭有人笑道:“還真是被說中了!”轉眼便見鄭王拿了個錦盒進來。
王妃忙起身笑道:“王爺回來怎么也沒聽見她們回?”鄭王笑道:“是我吩咐的?!蓖蹂π柕溃骸翱赐鯛斶@樣,可是太皇太后并無大礙?”鄭王笑道:“確實,太醫(yī)還吃兩劑藥就行了?!蓖蹂中柕溃骸巴鯛攧倓傉f什么被說中了?”王爺聽了便笑個不住,王妃正不知何意,忽又見王爺將手上的錦盒打開給王妃看,笑道:“你瞧瞧這是什么?”王妃忙接了看時,只見錦盒內(nèi)乃是一顆夜明珠,王妃忙笑道:“王爺,這夜明珠從何而來?”王爺笑道:“我進宮探視母后,母后見只有我來了,便問起你來。我就略說了府里的事,母后聽見要用夜明珠解毒,就問鄭王府里有沒有,我就回了,說只有你有一顆。母后聽見便笑說你肯定舍不得這珠子,立時叫人找了這顆珠子出來,賞給了你?!蓖蹂犃藵M心歡喜,忙拜受了,笑道:“這雖說是賞我的,卻也和賞給琦兒是一個意思?!闭f著便將珠子交給了崇賢,笑道:“你快去吧。”崇賢忙謝過王爺王妃,捧著杯子和珠子出去了。
且說崇賢從王妃處出來,忙將珠子交給了管家磨粉,又吩咐了人準備藥湯,自己則去了章琦屋里,只見章琦依舊躺在那里,流霜守在一旁。崇賢便問流霜:“夫人可曾醒過來過?”流霜忙搖搖頭,崇賢忙道:“杯子已經(jīng)借來了,珠子也已命人拿去磨了,等會兒就送來了,你快拿了無根水好熬藥?!绷魉犚娤渤鐾?,忙要去拿時,卻忽然暈倒了。崇賢忙扶住了她,叫了其他丫鬟婆子將流霜抬了下去,又命人請了大夫給流霜看看,自己親自拿了無根水,命人好生熬藥,一時,藥湯便送了來,崇賢忙將其倒入犀牛角杯中。又命別的丫鬟道:“你到側夫人屋里看看,要是側夫人閑著就請她過來,要是她歇著或忙著就算了?!蹦茄诀呙θチ耍粫r又回來了,說“側夫人等會兒就過來了?!背缳t便問她道:“側夫人在忙什么?”那丫鬟說道:“不過是整理東西。”
正說著,忽然章琦咳嗽了兩聲,隨即吐出血來,又昏睡了回去。丫鬟們正忙著收拾,陳暄兒進來便問怎么了,崇賢忙告訴了她。陳暄兒忙安慰他道:“如今東西已經(jīng)齊了,想必姐姐今日就能脫險?!背缳t聽了,忙握著陳暄兒的手坐下,一句話也不說。一時,管家便將夜明珠粉呈了上來,崇賢與陳暄兒視其分量,倒了大半進去,剩下的留了起來,以備后用。又命人去請了陸太醫(yī)來。
崇賢與陳暄兒忙命人看了時辰,直等著時辰到了就給章琦服下。一時又有人來回,說“大夫已經(jīng)給流霜姑娘診過脈了,藥方也寫了,說不大要緊,好好歇幾天就是了?!保缳t忙道:“那讓她好好歇著就是了?!蹦侨吮阃讼铝?。
崇賢與陳暄兒守在這里,一言不發(fā)。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便又見章琦咳出血來,彼時陸太醫(yī)已經(jīng)來了,崇賢忙讓他搭了脈,陸太醫(yī)診脈過后,直云不妙,忙給章琦施了針。等一個時辰到了時,陳暄兒與一個丫鬟便扶起章琦,崇賢一手拿著犀牛角杯,一手拿著藥匙喂章琦,陳暄兒見崇賢喂的是上層清湯,便忙道:“這夜明珠粉溶不了,都沉底了。你攪一攪,把粉末也喂了進去吧?!背缳t聽了便依言而行,喂到一半時,章琦忽然又咳嗽起來,不但吐了血,連藥也吐了出來。陸太醫(yī)忙又搭了脈,說道:“并未好轉?!背缳t聽了,心便涼了半截,道:“是不是這法子沒用?”陳暄兒又道:“會不會是藥沒起作用就被吐出來了,要不這剩下一半喂了再試試?”陸太醫(yī)忙看了看犀牛角杯子里剩下的東西,不禁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