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男人的尊嚴(yán)

　　鬼腳七看著那厚厚的書迎面飛來，硬制書皮上印著大大的《飄》，受到空氣阻力的影響，書飛到半空，扉頁在空中綻放、流動！眼看那書就要命中鬼腳七的面部，他猛的一閃，那本書像炮彈一樣重重地摔在他的手腕上。

　　“啊吠！”鬼腳七發(fā)出慘叫，在他的老家，這是一種身體遭受傷害的下意識叫法，可見鬼腳七是真的痛。

　　鬼腳七拿起那書再狠狠地摔了回去，祁容塵用手一擋。書摔在地上，隨著硬制封面的破損，那本《飄》裂成兩半。

　　祁容塵一下從床上跳了下來，一張張紅色的百元鈔票從床頭躥落下來，祁容塵一把鎖住鬼腳七的喉嚨，可鬼腳七也不是個善茬，兩人直接扭打在一起。

　　牦牛，段哥，田禹見式不妙，趕忙上前拉開兩人。

　　“垃圾！你欺人太甚！”祁容塵還是要往前沖。

　　“來啊，你們放他過來，來，來打我！”鬼腳七挑釁道。

　　眼看兩人又要拉不住了，牦牛雙拳緊握，站到兩人中間大吼道：“你們今天要是想打一架，今天他媽的就先把我打了?！?p>　　這時候，祁容塵和鬼腳七看著渾身顫抖的牦牛，都停了下來。

　　“這是好意思，是個啥事？一天天爭個啥！都想把對方命要了？都未成年？不知道法律是什么東西？”牦牛教育道。

　　牦牛勸退了祁容塵和鬼腳七的怒火。劉懂的演唱會卻越來越近，祁容塵內(nèi)心的風(fēng)暴遠(yuǎn)遠(yuǎn)沒有平靜下來。

　　因?yàn)橹耙恍┎粶贤ň妥鰶Q定，和陳一晴老是打不成統(tǒng)一的意見，也抱著僥幸的心態(tài)，希望陳一晴會考慮到自己周遭的情況，會對劉懂演唱會嗤之以鼻。祁容塵聯(lián)系了陳一晴。

　　“晴，你知道劉懂在固廣縣開演唱會嗎？”祁容塵開門見山。

　　“哇偶，你也知道了，我好多同學(xué)都準(zhǔn)備去來著?！标愐磺缬行┬〖印?p>　　祁容塵一聽一晴的反應(yīng)，就覺得一晴肯定特別想去了。祁容塵接著說：“我也準(zhǔn)備帶你去呢！”

　　“真的嗎！你是不是不太喜歡劉懂?。俊标愐磺鐔柕?。

　　陳一晴由興奮逐漸向平靜轉(zhuǎn)變，好像準(zhǔn)備考慮經(jīng)濟(jì)問題，又好像為說服祁容塵不帶自己參加演唱會做好哀傷的鋪墊，話風(fēng)的轉(zhuǎn)變是一種忍受欲望，妥協(xié)現(xiàn)實(shí)的開始。

　　然而，面對女朋友這般語風(fēng)，祁容塵更不愿意不讓女朋友參加，反而需要表現(xiàn)的更加輕松，祁容塵挺起胸膛，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顯然電話那頭的陳一晴根本無法看到，祁容塵自信地說：“上個月我在學(xué)校周邊打工，可賺了不少錢，恰好劉懂開演唱會，我肯定要帶你去的，看到網(wǎng)上的預(yù)售信息，我還準(zhǔn)備買A套餐的！”

　　“什么？你瘋了吧，買1400一張那個？不許買！”陳一晴怒斥道。

　　“那你說，你讓我買哪個？再兩天就預(yù)售了，咱兩提前商量好，其實(shí)買那個貴點(diǎn)的是可行的，我害怕沒商量好，到時候要從黃牛那里買性價比更低的票了！”祁容塵堂而皇之的說道?？此菩钠綒夂汀⒃频L(fēng)輕的祁容塵，心里暗自感到欣慰。像這種情形，祁容塵率先欺騙自己，講出一種自己無法達(dá)成的目標(biāo)，因?yàn)樗私?，陳一晴會為他考慮，會說出比較容易達(dá)成的低階目標(biāo)，這樣的降階也會使問題簡單化。

　　陳一晴說：“反正除了A，其余的票種都是看大屏幕，我們就買D票吧，不過一個人也得800呢！”

　　祁容塵說道：“真的嗎？要不我們選B票吧！上個月真賺了不少錢，我給咱們買B票吧，2000多一點(diǎn)?！?p>　　陳一晴堅(jiān)持道：“不！就買D票，一張800，兩張1600，也不便宜，你別說了，上次你帶我泡溫泉，蒸桑拿，也沒少花錢，咱們都是花父母的錢，這次我給咱兩買票?！?p>　　祁容塵心里特別潮濕，心里有特別多的話想和陳一晴坦白，因?yàn)樗耆酪磺缤ㄟ^高飛給自己打錢的事情，祁容塵又不愿意揭穿電話那頭這個堅(jiān)強(qiáng)的女生，有些懊惱，懊惱自己為何不能讓對方更加輕松，而不用費(fèi)勁心機(jī)去撒謊。

　　祁容塵說道：“親愛的，我知道你是擔(dān)心我沒錢，可是我上個月打工了，拿了小3000塊呢，這次我給買票，咱們也不用管父母要錢了?！?p>　　陳一晴說：“你打工的錢留著可以做一些別的事情，比如說報個班學(xué)一學(xué)你的大學(xué)英語四六級，我覺得你的水平得好好聽聽課！”

　　祁容塵抬高自己的語氣，驕傲地說：“哼，小樣，補(bǔ)習(xí)班時候你平時測試都能接近滿分，這一高考，我也就差你個位數(shù)，你要能過，我也差不多，那個就別想那么多了！”

　　祁容塵對陳一晴的調(diào)侃，嚇唬祁容塵說道：“那你可得保證你第一次四級英語能通過！要不，就和你分手！”

　　祁容塵也沒當(dāng)回事，笑著說：“我知道你怕我累，這次演唱會看了我就收心學(xué)英語，不去打工了，這可是你第一次和我說分手哇，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一次圓滿而且成功的談判，讓祁容塵如釋重負(fù)，抽時間和牦牛道了歉，自然而然忘記了先前發(fā)的毒誓，順其自然地從牦牛那里借了2000塊錢，迎接快樂永遠(yuǎn)可以抵消沉痛的誓言。

　　終于，祁容塵拿著兩張D等級的演唱會門票，在固廣車站接到陳一晴，火速前往體育場。

　　因?yàn)槊餍莵砉虖V縣開演唱會是有史以來的第一遭，重山大學(xué)內(nèi)萬人空巷，在入場前，大都三三兩兩結(jié)伴拍照留念。體育場外，聚滿了大大小小的商販，LED的廣告牌賣的火熱，熒光燈，熒光棒，熒光發(fā)卡也不例外。

　　祁容塵趁陳一晴上廁所的功夫給買了兔子造型的熒光發(fā)卡，等她回來直接戴在一晴頭上。

　　“哇！你好漂亮啊！”祁容塵眼里滿是欣喜。

　　陳一晴有些羞澀地低下頭，拱進(jìn)祁容塵的懷里問：“真的嗎？”

　　祁容塵吻了吻一晴的頭，說：“真的，今晚的你格外漂亮！”

　　祁容塵拉開衣鏈抱住一晴，兩人在夜風(fēng)蕭瑟中，久久擁立。

　　“呦！瞧瞧這是誰！”

　　一個熟悉又刺耳的聲音傳了過來。

　　祁容塵定睛一看，是鬼腳七，程心迪和邱琪也在他身邊。

　　祁容塵抱住陳一晴的肩膀，面向眼前的三人，指著陳一晴說：“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女朋友，來自大原大學(xué)。”

　　“哇！好漂亮！”

　　“真的好漂亮！你好，你好！”

　　程心迪和邱琪趕忙和陳一晴握手。

　　“哇，看看人家祁容塵女朋友，人長得漂亮，手還這么柔軟?！鼻耒鹘又f：“她是程心迪，我叫邱琪，還有那個，那個是祁容塵舍友，叫他外號就行，他叫……”

　　還沒等邱琪說完，鬼腳七自己稱述道：“叫我柒爺就行！”

　　陳一晴也很是尷尬，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

　　鬼腳七卻吵著祁容塵再次嘲諷道：“呦，你小子也能找到這么漂亮的女朋友啊！哈哈，肯定是上輩子修的福分！”鬼腳七又轉(zhuǎn)向陳一晴，眉頭扭成一團(tuán)，擺出一副可憐別人的樣子：“嘖嘖嘖，是不是啊，美女，怪不得你男朋友能不要尊嚴(yán)找別人借錢，帶你來看演唱會！”

　　祁容塵怒火中燒，正準(zhǔn)備和鬼腳七對峙，陳一晴拉住祁容塵的胳膊，拽到一邊問道：“你借錢買的票？”

　　祁容塵死死盯著鬼腳七，直到鬼腳七揮了揮手，揚(yáng)長而去。祁容塵回過神來看著陳一晴如月光湖水一般的眼睛，根本無法撒謊，“是，錢是借來的！”

　　“你為什么要騙我！”陳一晴擒住祁容塵的衣領(lǐng)，狠狠地推了祁容塵一把，說：“你沒錢你告訴我，我可以買票，為什么要騙我？”

　　來不及等祁容塵回答，陳一晴一把拽下發(fā)卡，摔在地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祁容塵一臉木訥，看到陳一晴第一次如此大發(fā)雷霆，突然覺得自己大錯特錯，看著漸漸遠(yuǎn)去的陳一晴，沒有一絲絲的力氣伸手挽留。

　　祁容塵撿起已經(jīng)被摔壞一只耳朵的發(fā)卡，揣在懷里，坐在體育場場外最外圍的排椅，輸出一口長長哀怨，他只怨恨自己。

　　演唱會開始了，漆黑的夜晚，場外顯得格外冷清，明晰而嘹亮的歌聲順延著體育場鋼架結(jié)構(gòu)流溢出來。

　　“愛你我已不是那時的自己……”（歌聲）

　　“愛你我已不是那時的自己?！?p>　　劉懂的和陳一晴融合的聲音傳到祁容塵的耳邊。

　　祁容塵猛然抬起頭，陳一晴也坐在排椅上，依靠著祁容塵的肩膀。

　　“走吧，咱們進(jìn)去吧?！逼钊輭m說道。

　　“就在這里！”陳一晴從兜里掏出錢遞給祁容塵，說：“我今天也做了一回黃牛！你把錢還了吧，剩下的我們可以買個英語四六級的網(wǎng)課?！?p>　　祁容塵驚愕萬分：“一晴！你，你……”

　　“在外面也能聽的見，去里面干嘛！”陳一晴嘴角上揚(yáng)。

　　清幽的體育場外，一對情侶在隨有些微弱的歌聲揮動手臂，那女孩戴著只一只兔耳朵還散發(fā)著熒光的發(fā)卡，仍舊靠在男孩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