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扭曲現(xiàn)實

　　魔塔的法師們與創(chuàng)世神殿的圣武士不同。

　　拋棄了血脈與姓氏的他們自然也拋棄了自己的信仰。

　　魔塔絕對中立的立場，在沒有威脅到其本身利益的前提下，便是可以全然信任的。然而涉及創(chuàng)世神與天罰神，他們必然也不會插手太多

　　但他們?nèi)缤顪Y一般不可見底的求知欲卻很容易令格羅得到他所求的東西——

　　“說起來……格羅閣下是什么時候拜入魔塔的？”解決了以諾交付給他的任務，瓦倫達因便關(guān)心起自己的疑惑。

　　依照格羅的說法，他五年前被基爾拉罕囚困在這個石窟，八年前被天罰神阿萊爾羅伊詛咒。這么大的事情，即使是隱居狀態(tài)的瓦倫達因也該有些耳聞，但他在魔塔中卻沒有聽見任何人談論起這些。

　　“閣下難道在八年之前就成為戰(zhàn)法師，不斷游蕩在大陸之間了么？”

　　這倒算是他不知道格羅事跡的一個可能。

　　魔塔的法師分為兩種類型，一是潛心研究自己領(lǐng)域、編寫創(chuàng)造新型魔法的古典法師，瓦倫達因和貝內(nèi)迪克特就是這種類型，如果不是以諾的囑托，瓦倫達因是絕對不會從自己的研究室里出來，而貝內(nèi)迪克特也不會愿意將鋼影魔像‘布魯’外借。而且他們的體能因為長期待在實驗室而比正常的其他同族低弱許多，瓦倫達因白天時能夠登上石柱也是因為他配合著變形魔法使用了升空魔法罷了。

　　其二，便是擅長攻擊魔法或是配合自己的劍術(shù)使用輔助魔法的戰(zhàn)法師，在學會了魔塔內(nèi)的基礎(chǔ)法術(shù)后他們便開始在大陸、島嶼甚至是海洋之下游歷，一邊學習著其他種族的語言一邊精進自己的法術(shù)。國家之間、其他勢力之間發(fā)生戰(zhàn)爭時，他們可能會加入某一方進行援助用以得到自己所需要的魔法原料或是維持生活所需的金錢等報酬。

　　武卡辛便是戰(zhàn)法師的一個例子，雖然他并不是出身魔塔，但他也屬于戰(zhàn)法師行列。

　　戰(zhàn)法師在離開魔塔后便不準再回歸魔塔，加入戰(zhàn)爭后由魔塔派遣一名同族同學派勢力也相差無幾的法師加入另外一方。

　　是以戰(zhàn)法師數(shù)量一直比古典法師少的多，而且即便是戰(zhàn)法師也極少參加戰(zhàn)爭，除非是情況特殊亦或是給出的報酬實在豐厚他們才會參戰(zhàn)，畢竟他們也不希望與過去的同澤為敵。

　　格羅搖頭。

　　“不，我從未進入魔塔，也沒有系統(tǒng)地學習過魔法知識?！?p>　　“！”瓦倫達因這下是真的震驚了，“您說什么？！”

　　格羅輕嘆一聲，向瓦倫達因解釋道，“我在十年前參遇見一位法師閣下，是他向我展示了魔法的奧妙?！?p>　　“之后幾年時間里，一直到被基爾拉罕困在這里之前，我因為他曾經(jīng)無意中提及過的施法原理，所以不斷學習異族的語言和文字并且從各種地方搜集各種原料，才誤打誤撞地學會了如何施法?！备窳_輕笑道，“我的運氣一向很好?！?p>　　這不是運氣好不好的問題?。?p>　　瓦倫達因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怪物。

　　深淵龍語、特萊語，還有現(xiàn)在眼前格羅所使用的調(diào)控溫度的魔法上繪制的地精語……

　　不說其他，就單單是深淵龍語，除了深淵龍族以外，其他種族中會的人也沒有幾個！

　　想要用文字施法可不是僅僅是會繪出它的形象這么簡單的！想要法陣真正具有魔法效果，那就必須要知道文字排列組成的語段的意思并保持語序的通暢，某些高階魔法和以諾保存的四大禁術(shù)甚至使用了上萬條語段，所涉及的文字多達上億！

　　白天格羅向基爾拉罕施下的契約法陣亦是有上千文段，還是用高階龍語組合特萊語構(gòu)筑的法陣！

　　多種文字組合的法陣復雜而艱澀，不僅要注意語序的連貫還要小心魔力灌注后是否會有相斥反應而造成的爆炸！

　　是以四種以上文字組合的法陣大多因為需要滿足的條件實在苛刻而無人使用，除非是為了滅城亦或其本身便是禁術(shù)否則根本沒有人愿意去研究。

　　而現(xiàn)在，能夠自然地使用深淵龍語與特萊語構(gòu)筑法陣、研究禁術(shù)召喚來異世界的智慧生物……

　　這些，都是自學的??？

　　一股黑色的情緒慢慢吞食著魔塔法師的內(nèi)心。

　　這個情緒名叫——

　　嫉妒！

　　“您在……開玩笑么？”瓦倫達因訥訥地發(fā)問。

　　高階龍語、組合法陣、召喚生命……

　　一個普通的人類法師傾盡二十年壽命都不一定取得其一的成就，被一個年僅二十五歲的年輕人輕易得到……

　　這是多么令人嫉妒的才能啊！

　　“您怎么了？瓦倫達因閣下？”格羅關(guān)切的望著滿臉冷汗的瓦倫達因，“您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p>　　瓦倫達因沉默良久，最終長嘆一聲，“閣下什么時候來魔塔看看吧?！?p>　　“閣下沒有完整地學習過魔法理論，很容易會在施法時因為魔力溺散而受傷?！?p>　　他嫉妒格羅的才能，但他對如此有能力的人亦是十分尊敬。

　　年過四十的長者最終還是對富有能力的后輩提出了忠告。

　　在格羅答應有時間便前往魔塔拜訪后，瓦倫達因便告辭了。

　　[這就是你想要的？]

　　格羅翻轉(zhuǎn)著手上不知道由什么材質(zhì)組成的令牌。

　　暗金色澤的令牌由亞空間“稀礦”出產(chǎn)的暗晶打造，其上用同一亞空間的金井石繪制圖案。

　　點燃的蠟燭火焰仿佛在躍動，其下翻開的書頁之上繪下了一只睜開的眼睛。

　　[對。]格羅將它妥善地收入空間。

　　[這可是能夠進入魔塔的憑證啊。]

　　和他料想的一樣。

　　智慧生物會嫉妒才能遠高于他自身的存在，這是千萬年來他們積累下的本能反應。

　　但魔塔的法師眾卻略有不同。

　　他們深不見底的求知欲，對知識與智慧的狂熱追求會讓他們按下洶涌的黑色情緒，幫助、扶持能夠幫助他們筑起前往知識殿堂的臺階的人。

　　所以，他不用懼怕他們的嫉妒。相反，他們會不遺余力地幫助一個僅憑自學就能施展大型法陣甚至是禁術(shù)的天才。

　　[你想要魔塔里面的那些原典，直接空間陣進去拿不就好了么？為什么要這么麻煩？]

　　雖然魔塔位于時空夾縫之間，但格羅的空間陣配合阿萊爾羅伊的力量還是能夠進入的。

　　至于這么做可能會激怒以諾在內(nèi)的魔塔眾……

　　開玩笑，身為天罰神的阿萊爾羅伊會懼怕這個？

　　如果阿萊爾羅伊是什么做事畏首畏尾的家伙，那他在萬年前也不會挑釁創(chuàng)世神奧希塞爾多的權(quán)威了。

　　[麻煩么？]格羅注視著云層間的黑夜。

　　[不，萊伊，這是我對于魔塔眾人的敬意啊。]

　　[敬意？]阿萊爾羅伊不太能理解這種情感。

　　[不過是一堆竊取了語言力量的蟲子罷了。]

　　[但萊伊啊，能夠覺察到語言本身的力量并對其加以利用，扭曲創(chuàng)世神的規(guī)則、塑造常人難以匹敵的魔像、從其他亞空間中獲取改變世界的力量……]

　　[能夠做出這種種壯舉的僅僅是微不足道的蟲豸么？]

　　[萊伊啊，不要小看任何生物的力量。]

　　[在我看來，他們在某些地方甚至超越了奧希塞爾多。]

　　無止境的求知欲迫使他們不斷尋求知識、跨越亞空間、編寫原典、繪制法陣。

　　而神的全知全能令他難以得到什么全新的知識。

　　一個不斷求索，一個固步自封。

　　在格羅看來，智慧生物超越神明不過是時間問題。

　　不過是千年、萬年甚至億年的光陰，當殘酷的歷史洪流沖淡了創(chuàng)世神的傳說，當無止境的歲月積累，魔塔眾人留下的，究竟是如何宏偉的知識殿堂？

　　有形之物終會逝去，唯有智慧才是永恒。

　　知道格羅思想的阿萊爾羅伊并不屑于與他爭辯，他只是冷哼一聲，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反正他們擁有著無限的時間，就當是這無盡歲月的消遣，一起來見證格羅所堅持的是否會成為現(xiàn)實吧。

　　[不過你對羅婭和另外兩個男人的說辭都不一樣吧？不怕露餡兒么？]

　　[而且真令我意外啊，你居然會對羅婭說謊？]

　　[萊伊。]格羅嘆了一聲。

　　[嗯？]

　　[她現(xiàn)在是婭嘉，不要再叫錯了。]

　　[真是麻煩。]

　　阿萊爾羅伊“嘖”了一聲。

　　[管她是羅婭還是婭嘉，反正和我叫你“羅”一樣，我叫她“婭”就不會錯了吧？]

　　對阿萊爾羅伊如此簡單粗暴的做法，格羅只是笑笑。

　　[隨你吧，這樣就不會錯了，也挺好。]

　　至于他對婭嘉說謊……

　　格羅眼睛暗了暗。

　　雖然是情急之下的必要做法，但他對婭嘉說的話卻不是全部事實。

　　武卡辛和瓦倫達因也一樣，他對他們說的話并不都是事實，但也不是全部都是謊言。

　　他欺騙了他們么？

　　是，也不是。

　　他確實說謊了，但他亦有將一切謊言轉(zhuǎn)變?yōu)楝F(xiàn)實的能力。

　　當他們所見的一切與“現(xiàn)實”相符時，那就不存在欺騙了。

　　他的所述，矩是真實。

　　相通了這一點的格羅輕笑著起身向洞穴內(nèi)走去。

　　接下來他要做的，是將他說的一切變?yōu)楝F(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