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了一會兒，便已臨近下課時間了。林汝成聽得難過，卻還是要整理好心情來去找何曙雪。
她向同她說這些事情的那姑娘道了謝，又拜托她千萬不要將這些事情再向別人說出去，便回了自己先前自習的教室，等待何曙雪那邊下課。
她看著桌上還攤著的書本，卻再沒有看下去的欲望，滿腦袋都是先前聽說的那一攤子事，亂糟糟的一片，一會兒十分生氣李名翼說出那些難聽的話來，一會兒又忍不住想要去問問何曙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名翼說出的那些話究竟幾分真幾分假，五一那段時間去國外……真的是去找她的“心上人”嗎？
林汝成和何曙雪相識這么久，自覺能夠辨得清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她愿意毫無保留地去相信何曙雪，但又總覺得李名翼那些話，若是完全無中生有，也該不至于讓李名翼做得如此之決絕才是。
她一手不住地無意識地捻著書本的頁腳，目光卻停滯在某一個點上絲毫沒有移動過。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下課鈴聲才把她驚醒，她拍了拍自己的臉，有些慌亂地把東西收拾好，而后竄出教室，快速來到了和何曙雪約定好的地方。
何曙雪已經(jīng)站在那里等著了。她背著上課常用的雙肩包，面對著教學樓前的小花園邊上的一棵花樹，微微抬著頭，像是望著滿樹的花，又像是透過那密密實實的枝葉和花朵在看著天空。
忽而一陣微風吹來，抖落了樹上的幾朵花，有一朵正正地朝何曙雪飄去，大約是碰到了何曙雪的臉，何曙雪便一抬手拂過，把那朵花拈在了自己手上。
林汝成走到她身后，小聲叫了她一句：“小雪。”
何曙雪便扭過頭去看她，眼神中有一瞬間的空白，而后習慣性地朝她笑了一下，彎下腰把手中的話擱在花樹底部，而后扯了扯書包帶子，低聲道：“走吧?！?p> 林汝成滿肚子的疑惑要問，可等她看到何曙雪那張臉，又突然覺得什么都問不出來了。她和何曙雪并肩走在一起，猶豫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道：“小雪，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說的，不用一直悶在心里，我會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你可以——”
何曙雪攥緊了書包帶子，微微偏頭對上林汝成的視線。林汝成的目光干凈澄澈，里頭裝著一汪關切和疑惑。何曙雪便問：“你是聽說了什么嗎？”
“我……”林汝成一頓，不知道要不要把先前的事情和盤托出。
但何曙雪已經(jīng)自顧自地給出了回答：“應該是的吧，畢竟那天也只是找了一個比較隱蔽些的公共場合，有幾個人經(jīng)過并且聽見，也一點都不奇怪?！?p> 林汝成一時沒想好還要不要繼續(xù)問，便只是安靜又焦慮地和何曙雪繼續(xù)走著。
轉(zhuǎn)過一個彎，路上人少了不少，何曙雪便在四下細微的嘈雜聲中主動開了口：“他問我的那些話，雖然……”她頓了頓，“雖然有一些我確實不認，但有一些也……也確實是我做的不對，他不算完全冤枉了我?！?p> 林汝成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只是又離何曙雪近了些，牽起了何曙雪攥著書包帶子的手，想要告訴她，沒關系，你說吧，我聽著。
何曙雪低著頭抿著嘴唇，又過了許久才斟酌著語句道：“如果要說的話，確實是有一個所謂的……‘心上人’。五一那時候去了一趟國外，也……也確實是去見了他……”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林汝成在一旁小聲地吸了口涼氣，。
何曙雪長長地呼出口氣，才繼續(xù)道：“我……我高考之后就沒見過他了，那段時候，李名翼一直在我跟前晃，我……我覺得好像可以和李名翼試一試，又覺得我好像還是沒有忘掉他……我覺得這樣不好?！彼椭^，把腳尖的一顆小石頭踢走了，“我去國外，就、就是隔了一段距離看了一會兒，也、沒有看多久，就離開了……”
她覺得現(xiàn)在有些不知所云，只是想到什么就說些什么，腦袋里昏昏沉沉一片，一會兒是李名翼皺著眉頭指責她，一會兒又是遠在國外的阮梓遙站在室外的舞臺上，一首歌震出了臺下許多女生的星星眼。
她狠狠甩了甩自己的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些，方才繼續(xù)道：“我……我覺得他過得很好，并不需要我陪在他身邊，他也過得很好?！彼痪湓捪袷菑凝X間磨出來的，有些音節(jié)都破碎了，喃喃地被風帶出來。
“我答應李名翼，確實有自己的私心。我想著和李名翼試一試，我就能完全放下那個他了……我還想著，可能剛開始是對李名翼有些不公平，可是我會好好對待這份感情的，也會努力去做到滿心滿意都只有李名翼一個人……”但是還沒有等到那一天的到來。
她收了話音，過了一會兒又自嘲地笑了一聲，低著嗓音問林汝成，又像是在問自己：“這樣的我是不是很壞啊……我是真的不值得吧……”
何曙雪的自我修復周期有些長，不管林汝成如何在她身邊安慰她，也一直拖到了期末周附近，何曙雪才重新打起十分的精神來，全心全意地埋頭在考試前的復習之中，既沒有再同林汝成提起過這件事情，也好像沒有再像剛分手那段時間那么消沉了。
母胎單身的林汝成其實對感情這回事也并沒有多少了解，只能是靠著自己也并不多的理論經(jīng)驗來看待李名翼和何曙雪這檔子事。
她一向和何曙雪關系親密，自然從感情上就更為偏向何曙雪了，后來她一個人蒙在被子里也琢磨了許久，總覺得還是李名翼過分激動了，雖然何曙雪在這段關系的開頭是存了私心，但也不能全盤否定她對這段感情的付出吧。
她偷偷從被子里探出頭來，撥開床簾望向何曙雪所在的床位，見何曙雪把床簾完全拉開了，抱著膝坐在床鋪上，稍稍抬著頭望著窗外。
今晚的天空，也沒有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