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才努著嘴,邁不開步子,深深鞠了一躬才奮身上了馬車。
車夫自知親人之間離別難舍,對著張遠柏點了點頭,揮鞭即去,卻不知此去一別竟成了此生最后的離別。
尚河鎮(zhèn),慧心苑內(nèi),父母二人早前的約定也隨著阿執(zhí)的生辰到來。院內(nèi)前來湊熱鬧的不在少數(shù),府內(nèi)的丫鬟,貨倉的鏢師,打掃的雜役,阿執(zhí)的左右手大力和小馬,白子清亦在。
小馬躲在院內(nèi)的一面墻后嬉笑道:“你說小姐那兩下子能撐得住老爺那一下子嘛?”
“什么一下子兩下子的,那叫招式,你一個算賬的瞎湊什么熱鬧!”大刀趴在小馬一旁不停地朝院內(nèi)探去。
主屋前,早早上場的阿執(zhí)穿著寬松的男子服飾,手里握著把尋常鐵刀,圓圓的小臉上眉間微皺。白興昌亦換了件大袍子,手拿佩劍“玄心”,威風凜凜從屋內(nèi)走出。
比試尚未開始,阿執(zhí)眉間一抽扔下手中的鐵刀,氣鼓鼓朝著白興昌吼道:“爹!你耍賴!”
白興昌將自己從上到下查看一番,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何不妥,他疑惑看向同樣頗為茫然的白子清,兩人同時搖了搖頭,不解阿執(zhí)何意。
“又怎么啦?”白興昌縱然窩火,卻耐心詢問道。
“為何你手中可執(zhí)‘玄心’,而我手里卻是這輕飄飄的破刀!”阿執(zhí)繼續(xù)呵斥道。
可是就這一句話,不僅白興昌臉色微變,就連白子清都低眉輕嘆。
墻后的大刀跟隨白興昌多年,也不由的搖了搖頭,沉聲嘆道:“走吧,小姐要倒霉了?!?p> “???還沒開始呢!走什么?!”小馬是莊管家的徒弟,自然沒有自小在白興昌棍棒底下長大的大刀看得明白。
大刀不語,胳膊一把摟過小馬往外走去。小馬身量短小拗不過大刀,但也不忘好奇地問一句,“小姐又惹禍啦?”
“嗯,惹大禍啦!”
白興昌將手中玄心扔給一旁的雜役,面色凝重。下人們見白興昌神色凜冽,都紛紛悄聲離開,唯留下冷顏不語的白子清。
“眠兒,這就是你的好徒弟!我白興昌的女兒!”
白興昌怒火叢生,高聲吼道。
阿執(zhí)耷拉著腦袋,自知犯了白興昌的大忌,手中捏著衣服一角不停揉搓。
白子清如坐針氈,訕訕無語,時不時冷眼瞪向阿執(zhí)。
須臾,一向發(fā)起脾氣來不曾饒人的白興昌旋即正色,緩緩走到阿執(zhí)身旁,“臭丫頭!你看著你爹給你耍一遍這破刀!”
白興昌似是生氣又似是玩笑著說道。緊閉著雙眼等待挨揍的阿執(zhí)瞬間舒展顏色,抬頭看向身旁的白興昌,嘴角扯出一絲憨笑。
白興昌撿起阿執(zhí)腳下的鐵刀掂了掂分量,隨即手腕施力,鐵刀發(fā)出鏗鏘有力的抽打聲。白興昌腳下步子猶如蟒蛇攀附,手中的鐵刀隨著手勁和身體的指引在空中愈發(fā)迅速,眨眼之間白興昌從腳下挑起一顆石子,只聽“砰”一聲,那石子在空中被白興昌揮過的鐵刀劈成了粉碎。
阿執(zhí)微正顏色,心下便自知自己方才的話有多不知天高地厚。
白子清靜默著望向阿執(zhí),不知怎的,那丫頭的眼神和往日里有些許不同,神情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
白興昌完成了最后一個招式,不喘一氣朝阿執(zhí)緩緩走來,他滿心期待阿執(zhí)的成長。
“爹,潼玉兄長曾說,劍指君子,阿執(zhí)不以為意,如今……明白了?!?p> 阿執(zhí)的眼神像似一個看破了紅塵的道士,頓時讓白興昌難免失神。
“丫頭,爹此舉只是想讓你明白,不管你將來佩戴何種武器,你都要記住,只有你手里的武器才能將你對面的仇人斬殺,甚至就算你手中沒有武器,你自己便就是打敗對手的最好武器,并且最為致命!”白興昌凝肅著面容對阿執(zhí)說道。
阿執(zhí)忽然對面前熟悉卻又陌生的父親肅然起敬,這些年她只知道他是自己的父親,是白家的老爺,卻逐漸遺忘他還是“御風劍法”的主人,是讓江湖人默然敬畏的“劍圣”。
冥山,阿執(zhí)和白子清回到道觀已有些時日,自上次被白興昌教誨之后,阿執(zhí)一改之前嬉鬧性子,不僅在習武上端正了態(tài)度,而且說話都變得很有腔調(diào)。
長廊里白子清和侍女松翠正看著不遠處的身穿粗布衣,梳著男子發(fā)髻的阿執(zhí),這是她在冥山最常有的打扮。
阿執(zhí)自回到冥山就像開了竅一樣,短短十日就將御風劍法悟了個透徹,就連出劍的動作都與白興昌如出一轍。今日親眼一觀,白子清也確認了阿執(zhí)先前在她面前確實藏拙。
“觀主,阿執(zhí)當真藏拙?”
說話的正是松翠,此人與白子清年紀相仿,亦是身著一身素衣,可卻比白子清多了些女人氣息,說話甚為親和。
白子清回到冥山也曾問過松翠是否知曉阿執(zhí)藏拙一事,可松翠竟是一怔,說她不知。白子清不好再問,卻也猜到了些松翠的心思。
“今晚得和這丫頭好好說說話了。”
白子清低聲對松翠道。
松翠不由地神色微散,悄悄回眸看了眼阿執(zhí),心道,既然瞞不住,早些讓她明白也好。
夜里,阿執(zhí)來到白子清房中,中規(guī)中矩的陳設(shè),黯淡無光的室內(nèi)唯有床邊點著兩盞微亮的燭燈。白子清側(cè)臥在床邊,披散著一頭黑發(fā),穿著一身淡藍色寢衣正手執(zhí)一本舊書看的沉迷。
阿執(zhí)蹦跳著進來,還不曾知曉自己的事情已經(jīng)被看穿,笑嘻嘻朝白子清床邊走來,“姑姑,喚我何事?”
白子清不言,正當阿執(zhí)想再靠近些,不料一支細長的毛筆從白子清手中朝她眼前飛來,阿執(zhí)甚是敏捷,右手一甩,兩指恰好正正夾住了這根毛筆。可當她意識到自己暴露,已經(jīng)為時已晚。
白子清萬般不解,她始終想不明白一個尚且十二歲的孩子能有什么理由為自己藏拙,冷若冰霜的面容微露出一絲苦澀。
“何時?從何時開始的?”
白子清緊緊攥著手中的書。咬牙切齒地問道。
“姑姑所問何事?”阿執(zhí)噙起一絲笑意,若無其事地反問道。
“哼,好你個白婉兒,暫且不提之前,今日我親眼看見你習得御風劍法,招招式式與你父親如出一轍,你作何解釋!”
白子清赤著臉銳聲吼道。
這件事早晚會被知曉,阿執(zhí)也不加掩飾,背手而立,淡然道:“那姑姑能否告知我,兄長,如今在何處?”
此話一出,白子清眉間一抽,訕訕不語。
聲渡
大刀哥和小馬哥之后會引發(fā)許多不可預料的事情,前面我多提一提也讓大家有個記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