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宛然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刻,大門口的氛圍忽然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工作人員傻愣愣地看著她,被身后同事擰了一把才回過神,忙道:“不是不歡迎,只是紀小姐您沒有邀請函,按照程序,我們需要請示一下李先生?!?p> “你們請示了半個小時,還是沒有結(jié)果?”紀宛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看,是不會有結(jié)果了。”她絲毫沒有被拒之門外的尷尬,施施然轉(zhuǎn)身,“我回去了,告訴李燁,下次可別求著我回來呢,呵?!?p> 這句話就是威脅!躲在一旁的管家咬咬牙,正準備沖出去喊住紀宛然,后面瑪莎拉蒂的后座門被人推開,少年下車,面上盈著笑容,眉眼溫和,措辭客氣:“紀小姐,若是不嫌棄,不妨和我一同進去?”
“你是……”這孩子是誰?既是李家的客人,她怎么居然完全沒有一點印象?本來準備等李燁親自出來接的紀宛然稍有猶豫:她知道李燁故意晾著她,她當(dāng)然也有辦法讓李燁親自出來接她,只是現(xiàn)在忽然生了變故……
“紀小姐不必擔(dān)心,我既是李家邀請的客人,自然不會是什么來歷不明的危險人物。”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說話卻是一片老成:“我是紀小姐的影迷,若是紀小姐愿意和我一起進去,也是我的榮幸。”
不清楚他的身份,對方又說到這個份上,紀宛然沒有拒絕:“多謝。”
“這……”工作人員徹底愣了:臥槽,這種情況又要怎么處理?。?!上面有交代現(xiàn)在不能放紀宛然進去,他猶豫一瞬,只能硬著頭皮上前:“這位先生,紀小姐……”
“汪綣,邀請函給他?!鄙倌昀湎旅佳郏瑢ι磉叺哪腥朔愿酪宦?,看向紀宛然,微微笑道,“還請紀小姐上車稍等片刻?!?p> “……”這孩子笑起來真干凈,有某個瞬間讓她想起了幽谷里悄然綻放的蘭花。
汪綣本就等的不耐煩,聽到小主人吩咐,直接把邀請函塞到工作人員手里,沉聲:“看清楚!”
被男人散發(fā)的戾氣嚇得哆哆嗦嗦,工作人員打開邀請函,又是一愣:“裴……”裴家?哪個裴家?難道是陜中的那個裴家?
“看好了嗎?”汪綣皺著眉,提醒,“我家少爺可是在這里等了快半個小時了?!?p> “不好意思,這次是我們工作的失誤。”男人彎腰道歉,遲疑“可是紀小姐她……”
“紀小姐現(xiàn)在是我們少爺?shù)呐?,怎么,我家少爺不能帶女伴進去?”
“額……”李總那邊可沒說會遇到現(xiàn)在這種情況??!見鬼了!
“是裴家的勵少嗎?”眼見事情風(fēng)向不對,管家腳步匆匆地跑出來,對著車里人說話,“沒想到勵少會親自過來……”說完瞪一眼工作人員,“居然敢攔勵少的車,沒眼界的東西,還不快道歉!”
明明是你讓我們攔住紀宛然的!工作人員委屈巴巴:“抱歉,請勵少見諒。”
“只是小事。”半降的車窗里傳來少年微啞的聲音,“汪綣,開車?!?p> “是?!?p> “勵少!”若是紀宛然跟著裴家的人進去,那先生和大小姐的安排就全部被打亂了。管家硬著頭皮道,“這位紀小姐……”
“紀小姐是我的女伴,你們李家要是不歡迎……”裴勵沉聲,“汪綣,我們回去?!?p> “是!”汪綣應(yīng)著,直接拉開車門坐進去就要調(diào)頭走人。
“勵少誤會了!”知道再說下去這小少爺真的會轉(zhuǎn)頭就跑,管家連忙解釋,“既然是勵少的女伴,我們自然也是歡迎的。”他比了個請的手勢,“勵少,您這邊請?!?p> 目送瑪莎拉蒂駛進莊園,姜管家陰沉著臉,給李落薇發(fā)消息。
……
“你是裴家的裴勵?”車上,紀宛然微微挑眉,疑惑,“裴家……好像和李家沒什么交集吧?”
陜中裴家,論家族勢力絕對不會弱于陸家,但卻是和風(fēng)頭正盛的陸家完全不一樣的隱世家族——如果說陸家是后起之秀中讓人望而生畏的佼佼者,那裴家就是真正的鐘鳴鼎食之家,延續(xù)上百年的家族基業(yè)和勢力,即使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居幕后,也仍然是李家遙不可及的存在。
裴家的人上次露面,還是幾年前在槿城夏家千金夏朝顏的婚禮上……據(jù)說夏朝顏嫁的那位,家世背景和裴家很像,也有些淵源,所以才能邀請到裴家的兩位少爺。
這種打聽隱私的話聽起來很沒禮貌,裴勵沒有生氣,面上依然掛著沉靜的笑:“這次是受人之邀來帝都談些事情,剛好碰上李家千金的生日,便順路過來看看。”
“這樣啊?!睂ε釀畹脑挶岩蓱B(tài)度,紀宛然沒有繼續(xù)追問,禮貌道謝,“剛才多謝裴少解圍?!?p> “喚我裴勵就好。”隨手解開襯衣袖口的扣子,裴勵靠在椅背上,隨意道,“以紀小姐的能力,拿到邀請函應(yīng)該不是什么難事——紀小姐別怪我多管閑事就好?!?p> 這孩子比她小了近十歲,說話的語氣卻像個大人一樣,一點也沒有小孩子的稚嫩和天真。紀宛然靜靜打量他片刻,勾唇淺笑:“不,我的確沒有邀請函,這次還要多謝勵少了。”
“那等宴會結(jié)束,你給我簽個名吧。”少年托腮看著她,嘴角的弧度更加明顯了些,“作為謝禮?!?p> 紀宛然點頭:“我的榮幸?!彼麙伋隽伺_階,她便順著臺階下了,和裴家的人交好,于她來說不是什么壞事。
瑪莎拉蒂停在別墅門口,迎賓小姐立刻過來拉開車門,裴勵先一步下車,微微彎腰對著車里的女孩伸出手:“紀小姐,我們到了?!?p> 少年正是抽條的時候,身材清瘦頎長,看起來單薄得可以被帝都的凜風(fēng)吹走,然而當(dāng)他對你伸手相邀的時候,卻讓人莫名的心安。
這孩子長大成人了可了不得。紀宛然心里感慨著長江后浪推前浪,探手搭在了裴勵的手心。
……
陸家的莊園里,青年站在窗邊,安靜注視著樓下被風(fēng)不停撕扯的樟樹,不知在思考什么。
沈清推門進來,正好看到陸懷之恍惚的模樣,不由挑眉:“你要是真的擔(dān)心她,不妨去李家看看?”他抬手看了下腕表,“這個點,生日宴會應(yīng)該還沒正式開始?!?p> “不去?!标憫阎浜咭宦?,“宛宛可以應(yīng)付,我沒必要出手干涉?!?p> “沒必要出手干涉……”沈清戳穿他,“那你聯(lián)系裴家那位是為了什么?”
聞北說裴家的勵少也在帝都,自家主子便直接給勵少打了電話……雖然他沒聽清楚主子說了些什么,但十有八九和紀小姐脫不開關(guān)系。
“裴勵是個聰明人?!标憫阎疀]有否認下屬的話,“哪怕只是作為觀眾,他也是個非常合適的人選?!?p> “你怎么不找蘇尋卿?”
“哼,蘇家那些蠢貨……”意味不明地呢喃一句,陸懷之看向看起來無所事事的下屬,“訓(xùn)練營那邊沒事了,你怎么有空來這里?”
“陸總,你是不是對我的工作很不滿意?”
“怎么說?”
沈清無奈:“你要是對我沒意見,為什么要把陸淼淼送到訓(xùn)練營?!”
那個大小姐到訓(xùn)練營的第一天就哭得聲嘶力竭,好像他對她做了什么人神共憤的事。切菜切到手,睡覺被蟑螂嚇得尖叫,訓(xùn)練捅了馬蜂窩被蟄得進急癥室……這兩天,他覺得自己跟著她丟了半條命。
“陳念去訓(xùn)練營找你麻煩了?”
女兒被馬蜂蟄進急癥室,那位二夫人可不得瘋了?沈清道:“不然呢?你覺得她會請我喝茶?”
“你告訴她,她要是惹你不痛快,你就在她女兒身上雙倍的找回來?!标憫阎?,“就算只是為了女兒好,陳念也該學(xué)會收斂?!?p> 沈清:“……”你狠。
“沈清?!?p> “什么?”
“你說……”陸懷之透過窗戶極力往一個方向看,憂心忡忡,“你說,畢竟是李家的地盤,宛宛要是被欺負了怎么辦……”
沈清:“……”剛剛信誓旦旦說李家人不是紀宛然對手的是誰?陸總哎,你要是擔(dān)心,就親自去看看??!
……
大廳里,秦羽靖尾巴似的跟在蘇尋卿身后,不停碎碎念:“你告訴我嘛,尋卿~那個妹子到底什么人,你告訴我嘛~”
魔音灌耳。
蘇尋卿揉著太陽穴,很想把人丟出去。
正想給秦木棉打個電話讓她來把人領(lǐng)走,忽然就聽到碎碎念的男人踩了蟑螂一樣地尖叫出聲。
“臥槽!勞資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蘇尋卿被他高八度的聲音嚇了一跳,同樣炸毛:“秦老二,你能不能安靜點?”
“臥槽臥槽,我看見了仙女妹妹!”沒機會蘇尋卿的抱怨,秦羽靖看向大門方向,揉揉眼睛,“真是她啊……”
《北極星》他看了十多遍,那張臉絕不會認錯。
紀宛然!
看到挽著少年的手走進宴會廳的女人,蘇尋卿也是一愣,呢喃道:“難道真是她?”
陸懷之的紀宛然,紀家的紀宛然……真的是同一個人?
不對,若她真的是紀家的宛然,李燁根本不會也不敢邀請她,更不可能讓她嫁進陸家。
她到底是誰?
“蘇尋卿,你看見了沒,那是我的夢中情人~”見到紀宛然的那一刻,秦羽靖直接把洗手間外偶遇的妹妹拋到腦后,一臉花癡狀,“我要去問問她有沒有男朋友~”
蘇尋卿:“……”一把扯住好友,冷聲,“你去問什么——你知道她邊上的男孩子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