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一品閣的門前停下來,守在門口的小二一見是三王府的馬車,自然是立即掛上一張燦爛的笑臉上前迎候。然而,今日在馬車上下來的,卻是一位他從未見過的華服公子,當即不由愣了一愣。
但畢竟是一品閣的人,什么場面沒見過,這位公子既然衣著如此華貴,又是乘坐三王府的馬車而來,想必也不是凡夫俗子,故而,小二的愣怔神情也只是轉(zhuǎn)瞬即逝,便又迅速恢復(fù)了一張笑臉:“這位公子,您里面請?!?p> 然而,這個表情沒掛多大一會兒,便又垮了下來,而且是垮得徹徹底底,因為他看到在這位華服公子之后,從馬車上下來的,竟然是一個穿著補丁摞補丁的粗布衣服的窮酸書生。他笑不出來了,這樣的一個人,若是他讓他走了進去,只怕明天自己就要卷鋪蓋走人了。
“這……這位公子……”小二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但他只覺得自己的臉一定十分扭曲,但他還是壯著膽子擋在了穆未晞幾人的前面。
一方面,他絕對不能讓這個穿著補丁布衣的書生走進一品閣,否則便是壞了規(guī)矩,砸了招牌;另一方面,又不能得罪這個從三王府馬車上走下來的公子,小二是識貨的,他自然識得穆未晞身上的衣服配飾,以及她手中的那把折扇,皆非凡品。這使得小二格外糾結(jié)。
“三王妃,一品閣一向如此,這位齊公子衣衫……有些破舊,想來是不能進去的,否則,便等于是破壞了一品閣的規(guī)矩?!?p> 木槿這會兒也以及從馬車上下來,她靠近穆未晞,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在穆未晞的耳邊輕聲解釋。方才在路上,穆未晞問清楚了,這讀書人名叫齊玉瓚,江南人士,家境貧寒卻自幼熟讀詩書,此番進京趕考,他找了所有的親戚才借到了盤纏,只可惜,那點盤纏只夠他走到京城,卻再也沒有多余的錢去住店吃飯了。
木槿在路上便一直提議不要去一品閣,不如去其他飯館嘗嘗,卻沒有直言齊玉瓚衣衫破爛的事實,也是不想傷了他的自尊??墒牵@會兒已經(jīng)是這樣的狀況,木槿若是再不同穆未晞將情況說上一說,只怕場面便會變得十分尷尬和難堪了。
一品閣的規(guī)矩?這個字句讓穆未晞仔細品味了幾番,京城是天子腳下,自己又是乘坐三王府的馬車而來,即便齊玉瓚衣衫破爛了些,可是這小二竟然也敢阻攔,雖然能夠看出他似乎在權(quán)衡糾結(jié),但顯然對于三王府也不是那么放在眼里,那就只能說明,這一品閣的背后東家,顯然是比三王府還要有權(quán)有勢的,難道……不,不會,他應(yīng)該不會對經(jīng)商感興趣的吧……可是,自己了解他嗎,若是真的了解,她又是怎么死的呢?
穆未晞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腦袋里亂糟糟的,只要一碰到有關(guān)秦維楨的問題,她就很難理清思緒,唉,怎么好不容易重新活了一次,卻還是沒有活通透活明白呢?自己前世還真是蠢,都要嫁給他了,卻連他是個什么人都不清楚。
如此思量著,穆未晞的眼睛由馬車上三王府的標志掃到了對面的凝香樓,她突然自嘲地笑著搖搖頭,這一世,又好到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