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家戶戶飲屠蘇
張叔聞言，一張猥瑣的臉仿佛盛開的菊花一樣，笑得合不攏嘴。
故意露出的兩顆大金牙金閃閃的，晃得人睜不開眼。
“孟不器，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可得記住今天答應(yīng)我的事兒，不然后果你清楚，以后休想再從老子這騙酒喝?！?p> 聽到張叔的話，他把胸脯拍的砰砰作響說道：“這個您放心，我豈是言而無信之人?！?p> 張叔聞言差點摔倒，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你大爺?shù)?。?p> 孟不器付了四個銅板，從店伙計的手里接過了屠蘇酒。
把酒葫蘆掛在腰間，對著店伙計點了點頭，轉(zhuǎn)頭看向柜臺：“張叔，謝啦?！?p> 張叔聞言，嘴角一抽，大手一揮：“趕緊給老子滾?！?p> 出了酒館門口，孟不器對著張叔一抱拳，鄭重地說道：“多謝?！?p> 張叔看著這小子的遠去的背影，搖搖頭失笑：“這小子?！?p> “老子年齡君莫問，屠蘇飲了更無兄。”
孟不器走了不大一會兒，就聽見一陣?yán)世首x書聲傳入耳朵，不由自主地有些踟躕。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xí)相遠。”
“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已專?！?p> 他聽著這些心馳神往的聲音，渾然不覺的走到了學(xué)堂門口。
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砹艘粋€中正平和的聲音：“好了，今天的講學(xué)就到這里了，因為明天就是歲首?！?p> “所以再次開課就要等到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了，大家都回家吧?！?p> 話音剛落，就聽得一陣整齊的聲音：“是，齊先生?！?p> 不一會兒，從學(xué)堂門口就跑出來十幾個小孩子，三五成群，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其中一個缺了一顆門牙的小孩兒，看見了在學(xué)堂旁邊發(fā)呆的孟不器，一下就跑到了他的面前，揚起小臉說道。
“孟不器，你怎么來了，是不是又來偷聽齊先生講學(xué)，不過這次你可來晚了，我們已經(jīng)下學(xué)啦?！?p> 孟不器伸手摸摸小孩兒的頭，柔聲說道。
“今天我可不是來聽課的，我有些事來麻煩齊先生，倒是你放學(xué)了就趕快回家省的你娘回去把你屁股打開花?！?p> 那缺了顆牙的小孩兒一聽，嚇得一激靈。
“那你在這稍微等一會兒齊先生就出來了，我就先回家了，改天帶我一起上山去玩啊，千萬別忘了?！?p> 一邊說著，一邊跑開了。
見此，孟不器連忙朝著小孩兒跑遠了的方向大喊：“到時候老地方集合。”
小孩兒聽見了他的話，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跑遠了。
這時從學(xué)堂之中走出來一個溫文爾雅的中年文士，頭戴進賢冠，身著文士服，腳踏補履。
孟不器見來人趕忙上前，語氣尊敬：“齊先生，我有件事情想請您幫忙?！?p> 齊先生聞言，溫厚的笑著。
“原來是不器啊，你有什么事情找我?guī)兔?，但說無妨?！?p> 他看到齊先生如此平易近人的態(tài)度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齊先生，是這樣的，明天就是歲首了，我想向您討要一副墨寶作為春聯(lián)。”
齊先生看到面前的少年如此作態(tài)，忍不住開始打趣。
“你來求我的墨寶自然是沒有問題，不過鎮(zhèn)上的趙老員外可是出了十兩銀子，才求得一副對聯(lián)，不知道，你又準(zhǔn)備出多少銀子呢？”
孟不器聞言一個激靈，瞬間就成了一張苦瓜臉，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小心翼翼地說道。
“齊先生，您也知道我的情況，您看，這個價錢能不能商量商量?！?p> 齊先生板起臉來：“跟我來?！?p> 轉(zhuǎn)身向?qū)W堂內(nèi)走去。
孟不器見狀連忙跟上，隨著齊先生來到一間書房內(nèi)。
書房內(nèi)擺放著兩排書架，上面擺滿了書，墻上掛著一副畫兒，上面畫著一座巍峨的城墻，那種古樸大氣、厚重如山的感覺，就連穆不器這樣一個不通丹青的人也能感覺的到。
就在他對著這幅畫發(fā)呆的時候。
忽然傳來了一聲咳嗽，他有些不好意思。
“齊先生畫的真好，就像真的一樣?！?p> 齊先生見他又是這幅模樣，啞然失笑。
“你要的春聯(lián)寫好了?！?p> 孟不器聞言看向身前的書案，書案之上放著一副對聯(lián)。
上聯(lián)為“平安辭舊歲”
下聯(lián)是“吉祥慶新春”
橫批則書“萬事如意”
孟不器頓時如獲至寶，愛不釋手，他不懂書法，但是他就是覺得齊先生的字透出一種悲天憫人的意味，這是一種感覺，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感覺。
轉(zhuǎn)念一想，這么好看的字得要多少錢啊，怕是二十輛銀子都不止了。
他靈機一動：“您的字寫得真好看，怕是比那勞什子的書圣還要好看無數(shù)倍，依我看，這書圣就應(yīng)該讓齊先生您來做才是?！?p> 齊先生聽到這近乎赤裸裸地拍馬屁，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搖了搖頭。
“你還有多少錢？”
孟不器聞言忍不住的苦笑，拿出僅剩的兩個銅板。
“不敢瞞先生，我的全部身家就只剩下這么多了?！?p> 齊先生點了點頭，淡淡的開口。
“既然這樣的話，這幅春聯(lián)就收你兩個銅板吧，再贈你一副桃符?！?p> 說罷，伸出手接過了他僅有的兩個銅板，也是他的全部身家。
孟不器抬起頭看向這位齊先生，目光中滿是不解，他很是不能理解為什么明明要二十兩銀子的東西，兩個銅板就會給他。
齊先生看著他那雙清澈的眼睛。
“你不必多想，其實這次的對聯(lián)是不值兩個銅板的，所以桃符就當(dāng)成搭頭送給你?！?p> 孟不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雙手接過春聯(lián)和桃符，語氣誠懇。
“多謝齊先生。”
“如果你想來讀書的話可以等年后開學(xué)和他們一塊來上課，束脩就不必了?！?p> 聽到齊先生的話，他露出向往的神情。
經(jīng)過一番掙扎后，看著自己腳上的草鞋，狠了狠心。
“多謝齊先生好意，可我還得賺錢生活，實在是沒有緣分來聽您的課，望齊先生能理解我的難處?！?p> 聽到他如此回答，齊先生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那副語氣。
“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