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蠻在前面小鎮(zhèn)吃了點早飯,心情慢慢平復下來。
她沒有再騎馬狂奔,而是牽著馬,靜靜地走著。
還是不知道去哪里,但是思緒卻要比昨晚清晰了許多。
從小鎮(zhèn)出來走了一段,董小蠻覺得有些累。騎馬顛簸了大半夜,沒有睡覺,又是悲從心中來,能不累嗎?
她從小路上走下去,把韁繩綁在河邊的小樹上,任由馬兒喝水吃草,自己則靠著小樹睡著了。
睡夢里,她又夢到了沙守。
沙大哥,你是來找我的嗎?
嗯,我來跟你說一聲,不能再陪你去江南玩了。
那你又何必再來找我?董小蠻甩手便走。
卻見沙守又出現(xiàn)在眼前。
小蠻,別生氣,我逗你玩呢,怎么會拋下你不管呢?
那你的憐兒姑娘呢?
她不是憐兒,她是殺手,是來殺我的。
真的?
當然,我怎么會騙你,你還信不過我嗎?
董小蠻還想說些什么,卻聽見一陣馬蹄聲傳來,沙守消失不見。
……
她醒了。
從早上開始,董小蠻已經(jīng)平靜了許多,開始思考一些細節(jié)。那人真的就是李憐兒嗎?從頭到尾都只是她自己說自己是李憐兒,沙大哥并沒有認同。而且,就算她是李憐兒,她騙了沙大哥,沙大哥還會跟她走嗎?自己沒有弄明白,就這么走了,是不是真的信不過沙大哥?是因為聽沙大哥說這次要來做的事跟李憐兒有關,就一直就心魔作祟嗎?難道自己連一個已經(jīng)去世的人,或者一個騙子都不敢比嗎?
董小蠻這么想著,突然想回去問問沙守,把事情弄清楚??墒?,就這么回去嗎?會不會顯得自己太沒有骨氣?不回去的話,就該去哪里?找地方等沙守來?
這么胡思亂想的時候,聽到后邊傳來一聲呼喚:“小蠻!”
是剛才把董小蠻吵醒的馬車,馬車上走下一個人,正是那人叫了董小蠻。
那是一個女人,乍一看只是上等姿色,可是一笑起來,千嬌百媚,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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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守、余學文、白燁三人來到了常山郡。
這一路南下,三人也不斷打聽董小蠻的下落,卻一無所獲。沙守心中焦急,但也無可奈何,只得跟白燁同行到常山郡,至少能夠隨時找風信子打探消息。一直到常山郡,依然沒有打聽到董小蠻的消息。沙守有些氣餒,失望、擔憂之色溢于言表。
“沙老弟,不要心急,我跟沿途的捕快和風信子都交代了,如果有董姑娘的消息,立馬送過來。”經(jīng)過這幾日的接觸,白燁與沙守已經(jīng)熟絡,不再客客氣氣地叫一聲“侯爺”,本來都是江湖出身,沒那么多規(guī)矩。
“對啊沙兄,公孫家那邊,咱們也都讓他們隨時留意著了。小蠻武功不弱,也不是第一天行走江湖,不會有事的。你們兩人不過是鬧點誤會,說不定她想通了就回來找咱們了?!庇鄬W文也勸道。
“但愿如此吧。”沙守嘆道:“在常山看看能不能幫上白兄,等此間事了,我去一趟HD,如果小蠻想通了,也許會到HD去找何大哥,之前說好的要到那里。”
“兩位兄弟,前方就到住處了?!卑谉顜呈囟藖淼淖√帲浅⑻匾饨o巡風使安排的,在各個郡都有。住處不算大,不過是五六間房和一個院子,也足夠三人居住。屋里邊平時經(jīng)常不住人,只有當?shù)氐牟犊鞎〞r來打掃,日常用具倒是齊全。
三人安頓好之后,白燁要出去找風信子詳細問一下無常這幾日的情報,而沙守也準備出門,除了公孫家,他自己也有消息渠道,正好借此機會去問一下。
希望能找到那家風媒組織吧。
沙守想找的那家,是黑道最大、也是最神秘的一家風媒組織,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是誰創(chuàng)建的,也沒人知道他們叫什么。他們沒有固定的場所,在每個城市出現(xiàn)的地點都不同,有可能是酒樓、妓院,也有可能是個打鐵鋪子,相同點是每個接頭點附近都會有一個隱蔽的紅色曲紋標志,也有人因此叫他們“紅紋”,而這個標志,也只有接觸過的人才認得出來,而每個第一次找他們的人,都需要有人介紹才可以。因此,并不是說每到一個地方,都能很快找到他們,沙守前幾天在其他地方,就一直沒有找到。以前沙守也曾經(jīng)疑惑,既然是買賣消息,當然要隱蔽一些,但隱蔽到這種程度,他們的生意好做嗎?或者他們其實并不以買賣消息為生?當然這些都與他無關,只是閑時瞎想而已。
今天沙守的運氣不錯,在城中轉了半個多時辰,終于在一家古董店旁發(fā)現(xiàn)了那個隱蔽的標志。
“這位客官,想要些什么?”店里并不大,掌柜的看到沙守氣度不凡,進來后只是四處查看,也不詢價,便起身過去詢問。
沙守一抬手,手中拿著一塊銅牌晃了一下,又裝起來。
掌柜的瞇起眼:“客官有大生意?”
“生意大不大,談談才清楚?!?p> “談不妥怎么辦?”
“白天談到黑夜,自然能談成?!?p> 掌柜的笑道:“哈哈,好,咱們到后邊談?!闭f完,交代伙計看著店,就領沙守去了后面小屋。有信物,能對暗語,自然是老相識,其實對于他們來說,這人是不是真的老相識并不重要,能把信物和暗語都弄到手的,就算是從別人手里搶過來的又怎樣?只能說明這人更厲害,更值得他們合作。
“客官看起來是老朋友了,這次來是要買,還是要賣?”掌柜的問道。
沙守拿出五兩銀子,說道:“買?!辟I情報不管成不成,五兩銀子做酬金,這是規(guī)矩。
“客官果然懂規(guī)矩,要問什么,請講。”
“神槍秦終南之徒董小蠻,現(xiàn)在哪里?”
“客官說笑了,這個消息不值錢,你到我們這打聽,有些吃虧。董小蠻與人從遼東返回中原,前幾日一行人曾在薊縣出現(xiàn)。”掌柜的突然停住,董小蠻雖然是秦終南的徒弟,但她行走江湖時間不長,不是他們重點關注的對象,知道她的行蹤,也是因為曾經(jīng)的金牌殺手銀、現(xiàn)在的承恩侯沙守與她同行。掌柜的驀然間反應過來,對面這位打聽董小蠻,一定是與她有關系,再仔細打量,他有七分確認,這正是沙守本人,于是又笑道:“客官還有別的問題嗎?如果還有,這個消息就算我送你的。”
沙守猜出對方在想什么,也不介意,又問道:“董小蠻到薊縣我知道,但是前幾天她獨自騎馬離開。她身穿紅衣,背著一桿長槍,你們的探子應該能注意到?!?p> 這種小事掌柜的不會都記在心里,他走到小屋深處,拿出一本冊子翻了翻,又回來回復道:“實在抱歉,客官應該知道我們風媒也不是什么人什么事都關注,按照你的描述,我只能給一個推測。董小蠻出了薊縣后,的確有人看見過,她曾在一個小鎮(zhèn)吃早餐,之后就再也沒有消息,按照當時各項情報來分析,她應該是坐上了一輛馬車,與人同行,至于現(xiàn)在到了哪,我也不清楚?!?p> “那輛馬車是誰家的?”沙守不清楚哪里冒出來的馬車。
“不清楚,看起來是普通人家,不是我們關注的對象,我們的人沒多關注。但既然董小蠻能上那輛車,想來也不是一般人,這是我們失誤。剛才客官說的董小蠻從薊縣出走的事,可以當做是你賣的情報,與我所說的后來坐馬車的消息相抵。而客官又幫我們找到了失誤之處,我可以再送客官一次免費的消息,當然,要與這個等價,或者這個消息作為折扣,算在下一個消息的費用里?!闭乒竦淖銎鹕庖槐菊?jīng),十分嚴謹。
沙守有些疑惑,董小蠻在這里還能認識誰?莫非是何大哥?還是說王家的人?可是何大哥又怎么會坐馬車?王家的人一般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吧?先不想這些,他又問道:“我想知道,一年前殺手銀殺掉的那個女子,是否真的死了?”
掌柜的有些詫異,眼前這位難道不是沙守?但隨即答道:“可以確認,那個姑娘已經(jīng)死去,這個消息算我剛才承諾免費的?!?p> 沙守長出了一口氣,至少知道那個女殺手并不是真的李憐兒,但旋即又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因為憐兒真的死去而欣慰。甩開這些念頭,他又問:“還有幾個問題,我想知道金牌殺手燕子的真實身份,她是誰?她背后有什么勢力?她跟無常是否屬于同一勢力?”
“客官終于問了幾個值錢的問題。金牌殺手的真實身份都很隱蔽,自然也很貴,一般沒人花這個錢,我們也不一定全知道。不過最近我們對他們關注比較多,燕子是誰,這個問題值兩千兩,客官要想好是否繼續(xù)問,你應該知道規(guī)矩,超過五百兩的問題,我們都要確認一下你是否付得起;她背后確實有一個組織,關于這個組織,我們掌握的最詳細的情報賣三千兩,但也不敢保證全面,不過我不能賣給你,因為這個組織在冀州勢力強大,如果客官從我這得知,可能會威脅到我的性命,建議客官到冀州之外去詢問,言盡于此,這個答案你需要付一百兩;燕子和無常屬于同一勢力,沒想到客官竟然能猜測到這點,本來這個答案值五百兩,我這里公平交易,既然客官心中有所猜測,給你打個折,二百兩?,F(xiàn)在你欠我三百兩銀子?!?p> 沙守心中翻起陣陣波瀾,沒想到那個殺手組織真的存在,而且正是扎根于冀州,這些雖然之前有所猜測,但現(xiàn)在得到確認,他依舊覺得震驚。這個組織能讓掌柜的忌諱,定然非同一般,不過看起來他們還是比不過眼前的風媒組織,沒聽掌柜的說嗎?到了冀州之外,這個消息是可以賣的。但他沒明白為什么燕子的身份竟然值兩千兩,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他面色不改,由問道:“前幾天在薊縣,帶頭刺殺沙守的,是燕子嗎?”
沙守只是抱著試試的態(tài)度,掌柜的卻回道:“沒錯,她是燕子,這次五十兩?!?p> 沙守愣了一下,沒想到這么問竟然可以,他忽然間對心中之前的一個猜測又有些明確。
“客官還有什么要問的?”
沙守想了想,燕子的事多問也沒用,無常的事相信白燁那邊也會有消息,應該沒別的了。正想結束,突然想起宋璧曾拜托他留意的一件事,于是問道:“還有一件小事,也許你們不會注意。三個多月前,彭城宋家府上丟了一個叫葫蘆的小廝,不知道你們是否有線索?”
掌柜的思索片刻才說話:“這個的確不知道,那小廝年齡大嗎?我倒是知道有幾個做買賣人口生意的組織,客官要買消息嗎?”
沙守想想,還是算了,他只是覺得那小子挺好玩,才隨口問問,三個月過去,如果宋家還沒找到葫蘆,估計也就真找不到了。于是他掏出銀票,付完賬便轉身離開。
沙守走后,掌柜的拿出紙筆,開始記錄:
“疑似承恩侯沙守與秦終南之徒董小蠻關系非同一般,可對董小蠻增加關注?!?p> “沙守知曉燕子、無常背后組織,近期朝廷或?qū)⑵渲貏?chuàng)。”
……
他寫了四五條,才放下筆,江湖風媒,哪有那么好做?如果不是為了未來的大業(yè),他才不愿意做這種事。
其實剛才掌柜的有兩件事沒說實話,他看了記錄,已經(jīng)猜出接走董小蠻的馬車是誰家的,但他沒有告訴沙守,還是不要招惹那家為好。
另一件事,則是宋家小廝不見之事,他當然知道是誰做的,但是不能說,這是為了日后的大業(yè),這件事屬于絕密,不能透露給其他人。
還真以為自己是個賣消息做生意的嗎?
沙守可能都沒想到,這個在常山郡的掌柜,其實是他們組織在整個冀州的話事人。誰能猜到,負責一州的人竟不在H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