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看到江面上升起的炮火,原本凝重的臉頰浮現(xiàn)一個四十度的上揚,隨即咧著嘴笑起來,傳令:“尖鯊營堅守防線,貼緊敵陣,讓中間的洋獅營的戰(zhàn)船,集中火力,馳援炮火交戰(zhàn)處?!?p> “將軍,在中心與之交戰(zhàn)的,可是軍玉統(tǒng)領?”離徐茂最近的一名將士詢問他。
“一定是他,高盛絕不會如此行軍,誰敢像這樣深入敵陣,直搗黃龍,我軍唯有軍玉統(tǒng)領?!?p> 江戶軍陣型中心的奈良,遠望著交戰(zhàn)處,這股新加入戰(zhàn)場的勢力讓他頗為重視,當即傳令:“緩緩撤回聯(lián)軍的戰(zhàn)船,派遣毛利氏族率領戰(zhàn)國水師迎戰(zhàn),調集一百艘關船,快進包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剿滅敵船?!?p> “軍玉將軍,你終于現(xiàn)身了?!蹦瘟夹赜谐芍竦纳裆稣髑澳瘟纪ㄟ^幕府的諜報機構飛花院獲取了海嘯軍的情報,這個隸屬于南境帝國安東府的水師力量,由三位將軍指揮,軍玉,徐茂、高盛。
這三人中,他對軍玉的了解僅限于情報的描述,這樣的陌生讓他感覺到了一絲威脅,軍玉,定遠將軍,十六歲獲南境武科狀元且成績數(shù)年來未被打破、南境大將軍麾下親傳弟子,二十歲冠禮之年被開國皇帝御封為定遠將軍,受太尉舉薦至海嘯軍營赴任。
軍玉到底是何方神圣,其家族卻極為隱秘,其父辭去南境兵部侍郎一職后,對外界聯(lián)系甚少,軍家家主也一直賦閑在家,常常交游于市井之中,在不少人認為軍家已經淡出朝堂的時候,軍玉憑借三科甲等的成績考取功名,這著實讓海京城重新認識了軍家。
然而理應在御龍衛(wèi)任職的軍玉,被楊大將軍點將帶回中正都護府,親手培養(yǎng),這位武狀元的背景身世,過于優(yōu)異與神秘,如果此時交鋒的對手是他,這不得不讓奈良排除最善戰(zhàn)的水軍應戰(zhàn)。
毛利氏族善水戰(zhàn),行軍詭變,常輕舟急渡,朝發(fā)夕至,祖孫三代驍勇善戰(zhàn)聞名戰(zhàn)國水師,號稱水鬼三元。
毛利隆元、毛利輝元、毛利秀元各領一隊,互為犄角之勢,駛向軍玉率領的深蛟營,這些關船,船型封閉,體小而輕便,船身上有著一個個哨口,里面的火箭手,通過哨口,攻擊敵人,仔海面上就像一座座移動的哨戒堡。
三隊之中,中間為首的便是毛利隆元,他身著著畫著白鬼的武士服,指揮著關船艦隊避開撤退的新羅、百濟聯(lián)軍,環(huán)繞到軍玉陣型的兩側,展開包圍攻勢,他們就像豺狼圍攻獵物般,利用自身的優(yōu)勢,逐漸消耗強敵,最終撕裂對手。
已年近六十歲的毛利隆元執(zhí)掌著毛利氏族,在水軍中擁有極高的威信,這位老將不僅是一名經驗老辣的海戰(zhàn)高手,更是一名幕府大名。戰(zhàn)前,他在阪城會見奈良殿下,毛利隆元了解到這一任江戶天王的抱負,老驥伏櫪的毛利隆元決心改變氏族的未來,他迅速響應了天王的號召,成為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天王的戰(zhàn)國水師大名。
奈良得到毛利水師的相助,新的幕府政權如虎添翼,奈良上表天王加封毛利隆元,標榜毛利氏族為新幕府的領軍人物,封毛利隆元為阪城守護,賜封號為海狼。
這些涂著幽藍海狼紋的戰(zhàn)船,在聯(lián)軍撤退經過時,心生恐懼,正是這些小型的輕舟,逆轉了三國之間平衡多年的斗爭局勢,勝利的天秤偏向了江戶一方。
“讓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去啃南境那只部隊吧?!毙铝_軍一位船長,對著一旁的舵手說到。
“船長,我們交鋒的那些船,旗幟兩面印著軍字與蛟龍的圖案,情報中海嘯軍最高官階的指揮官就在上面吧?!倍媸只貞?。
“南境新來的水軍,作戰(zhàn)兇惡,前面的戰(zhàn)船,凡是與之接觸的,皆被一一焚毀了,根據(jù)撤回來的士兵們說,對方船上派來的士兵,人人戴著鐵面頭盔,手提五尺寬刀,一旦被他們靠近便如蛆附骨,扯都扯不開?!贝甭勓栽谝慌哉f道。
“傳令,快撤!別耽誤時間,讓這群嗜血的豺狼去斗一斗這條惡龍!”船長說完,看到一條關船從身邊經過,關船上站著一人,形態(tài)猶如鬼武者,正在眼色寒芒的看向他。
那名白衣鬼武士,拔出太刀,雙手握住刀柄抬到右側額頭處,刀鋒外露,銀色的刀身把正午強烈的陽光反射入新羅船長的眼里,強烈的白光,一下子晃主了眼,他抬手去擋時,一只火箭從哨口射入他的咽喉。
船長因恐懼和炙熱的傷痛張大了嘴,抬起來的手,放在插入咽喉的箭上,倒地陣亡,船副在一旁驚愕惶恐的說道:“你們在做什么,為什么殺我新羅軍船長。”
那名鬼武士說道:“敗軍之將,還談什么虛妄之言,擾亂軍心,我們奉奈良殿下命討伐敵軍,前線由我們毛利水軍負責,這些船現(xiàn)在由你指揮,我叫毛利輝元,要是你想來算賬,打完仗戰(zhàn)國水師找我?!?p> 軍玉看著眼前的戰(zhàn)船向后收縮,他帶領著深蛟營的將士回到己方的船上,眾人摘下面具透透氣,每個人面頰上都布滿了汗水,而汗水早已濕透了每個人的盔甲。
軍玉抬著頭大口朝天喘氣,靠在船上說道:“傳令各部休息十分鐘,不得脫下盔甲,不得放松戒備,讓兩翼的戰(zhàn)船隨時把火藥點著敵軍一定會發(fā)起新一輪的攻勢,而這次的對手,應該便是江戶國的精銳了?!?p> 二十艘船,首尾相連,軍玉的命令傳到各船的時候,海面上江戶的關船,已經露出面貌。左、中、右三路的關船,迅速像海嘯軍移動過來,這些移動輕便的甲船,在暗線的情報中多次出現(xiàn)過。
軍玉看到此狀,迅速下令:“兩側部隊,切莫戀戰(zhàn),用重弩回擊,一旦船身起火,擺上草人,燒,讓他們燒個痛快?!?p> 毛利水師,百艘關船,一時間在環(huán)圍了深蛟營的船,火箭從一個個哨口中射出,不一刻時間兩側的戰(zhàn)船便已甲板起火。
軍玉率部沖鋒,舉盾蹲伏在甲板兩側,給身后的兩艘船留出了航行加速的空間。
兩翼的戰(zhàn)船干柴烈火熊熊燃燒,舵手們關緊了艙門,用濕布捂住口鼻,在烈焰和濃煙里,把握著方向,這些舵手都是家里有兄弟姐妹的御龍軍將士。
戰(zhàn)船沖鋒加速的時刻,軍玉腦海中浮現(xiàn)了出征時的畫面,那是在布防的關隘內,軍玉站在點將臺上問眾將士。
“這一仗我們要贏,必須要贏,贏下戰(zhàn)爭代價是,一百名悍不畏死的戰(zhàn)士去駕駛著被烈火包圍的戰(zhàn)船,毀滅敵人?!?p> 眾人在臺下聽著,不少人聽到軍玉,手心都出汗了。
“怕了?這一場戰(zhàn)爭輸了,安東就輸了,我們身后的土地就會被敵人攻占,安東三省就會淪陷,我們的兄弟姐妹就會被江戶人奴役,我們的父母同鄉(xiāng)會成為劊子手中的刀下鬼,腳下奴?!避娪裆斐鍪种?,“一百位,愿意用死換來勝利希望的兄弟,這是真刀真槍的海戰(zhàn),直面生死,所有人到臺前登記,沒有兄弟姐妹給父母善終的到右邊,家里有兄弟姐妹的到左邊”
軍玉站在點將臺上,拿著這份生死簿,看著面前深蛟營的戰(zhàn)士們。
將士一一們登記好了,軍玉拿起那本有兄弟姐妹的簿子說道:“這本冊子里的兄弟,父母有兄弟姐妹可以養(yǎng)老送終,上了戰(zhàn)場跟我打頭陣。”
“守船的一百名死士,誰!愿!往!矣!”軍玉沉重的,逐字的說出。
誰都沒有想到,在這沉寂的時刻,平日營里看著最精明、訓練最怯場的王子貴往邁了兩步。
“將軍。”那是一個少年的聲音響起來。
“子貴,現(xiàn)在不是臨陣退縮的時候?!迸赃叺拇鬂h拉了拉他的軍服說道。
王子貴,甩開了大漢的說,抬起頭,看著點將臺上的軍玉,軍玉看到他的眼神里,有著堅定,沸騰著少年的清譽。
“將軍,我去,我是航舟人,我叫王子貴,我母親是二房太太,我媽希望生下我可以母憑子貴,給我起的名字。我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我是我爹推著趕著來從軍的,因為我不務正業(yè),不像我哥王子豪那樣能夠幫助家里打點綢莊,我很怕死,但是,但是我不能讓敵人,欺辱我的父母,我自愿去!海嘯軍不能輸!”王子貴,說著說著,自顧自的擦著眼角滑落眼淚。
等他回過頭來的時候,深蛟營的大漢們,把他圍住了,大家頭挨著頭,王子貴感覺到有淚水滴在自己臉上,連平日里最冷酷的百夫長石鐵頭也哭了。
“王子貴,好樣的,我和你去。”石鐵頭搭著他的肩膀說道。
“將軍,我能去?!?p> “我也能去!”
“誰怕了誰孫子,消滅這些江戶賊寇?!?p> 一百個人的名字,家鄉(xiāng),父母的名字,軍玉一筆一畫寫在了這本生死簿上。
十六艘深蛟龍營的船,鐵鎖連環(huán),在海面上舉著八顆燃燒的火球。
軍玉戴著面具,他還是第一個跳下船,他砍殺著眼前的敵人,他不敢看身后,他讓磅礴的殺意阻止自己落淚。
“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