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八月初二,海母教掌教越梧前m帶著童子在城內取材,城內百姓有篤信海母者,聞其名,皆稱一聲“國師大人”,城中的傳言像長了翅膀飛到了太醫(yī)院眾人的耳朵里,引得太醫(yī)院的醫(yī)官們不滿,十來位醫(yī)官聞訊而來,見到被人群簇擁的從童子手中奪取丹方,那些深諳醫(yī)術的醫(yī)官見到丹方,圍而斥之,街市人圍觀之眾越愈來愈多,幾位翰林院學士在曉風書園論道,聽到街上騷動,便去一探究竟。
學士們勸下了太醫(yī)院憤慨不平的醫(yī)官,細問因果。
醫(yī)官作答:“此三人煉丹之術,無實無據(jù),世間亦安得奇方,能使當老者復少,死者反生哉?海母教妖言惑眾,以毒充藥,為取榮華名望,欺君罔上?!?p> 翰林貼近醫(yī)官說道:“太醫(yī)莫躁,聽我一言,如今陛下之癥,太醫(yī)院束手無策,陛下若崩殂,難辭其咎,眾位自身難保。如今陛下深信此方士的金丹之術,若是厄難降至,這方士欺君之罪,依律當誅,太醫(yī)院可保全自身?!?p> 太醫(yī)聞言深嘆一口氣,拱拱手示禮“多謝學士點撥,可醫(yī)者父母心,何況是對陛下呢。”
這位翰林學士對身旁一位同僚說:“紀兄,你且邀請這位海母教國師去曉風書園,試其一試,一鑒真?zhèn)巍!?p> “楚材兄,我這就去,假作真時真亦假,今日之事,大事化小,還是不要起風波了。”這名紀姓翰林說道。
紀翰林帶著幾位同僚,走到海母教方士越梧前身旁,“越掌教,我是翰林院修撰,聽聞街坊躁動,請隨我去曉風書園暫避風波,大事化小,小事化無?!?p> 越梧前看了一眼面前之人,見其儒風謙謙,問話間從容一笑,如沐春風,回道:“有勞學士引路?!?p> 有位紀翰林讓人取了兩個蒲團放在客座之后,請越梧前攜著童子,三人一同在園中坐下。
紀翰林凈手后,取出幾只新的茶碗、茶盞,洗盞溫壺,拿出茶盒馬龍入宮。
紀翰林把洗凈的茶盞放到面前,在洗茶沖泡的間隙問越梧前:“某才學疏淺,知人者,天地之心也,經歷生老病死,聽聞掌教乃欲延蟪蛄之命,令有歷紀之壽,養(yǎng)朝菌之榮,使累晦朔之積,亦感謬乎?”
越梧前閉住眼睛,用手捂住耳朵,含笑而不答,見紀翰林已為自己沏好了茶,依舊目光灼灼看著自己,方反問道:“夫聰之所去,則震雷不能使之聞,明之所棄,則三光不能使之見,豈輷磕之音細,而麗天之景微哉?”
紀翰林與越梧前這一番辯論后,便岔開了話題,談了些客套話,黃昏之前,官驛的車夫送他們回館驛歇息。
海母教的人走后,紀翰林去書園內廂請見了一人出來,稱呼其為老師。
“老師,方才與我飲茶之人,便是那位替陛下煉丹的方士越梧前,他自詡為海母教的掌教,老師在沿海可曾聽聞過此人。”
“公子,勞神費力了,與他交談時,可有覺察到異處?”坐在內廂窗邊的周懷英問道。
“容學生想想,飲茶論道時觀其言談舉止,清怡脫俗似是修道中人,未發(fā)現(xiàn)有異,倒是那兩位童子,坐在他身后,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奔o翰林右手慢慢摩挲著桌案,邊想邊說。
“那名方士或許懂得金丹之術,但那兩個道教童子絕非教派之人,其一,我剛才在屋內彈奏的是道樂音韻中的《步虛辭》,透過窗紗,我見他們并無反應,其二、二個童子身上的是新衣、我南境帝國裁剪成衣時,衣袖與衣服的幅度都較寬較長,孩子即使長個也能穿得下,而他們穿著衣服卻都收緊束腰,從小習武的孩子才會喜歡這樣緊身的衣服?!敝軕延⒁稽c一點的剖析,慢慢說道。
“若是孩子不是道童,那么,這名方士極可能不是海母教的掌教,陛下病重,要是服用了他煉的丹藥,后果不堪設想,老師心中可有良策。”紀翰林聞言大驚,轉而冷靜下來問道。
“陛下乃是明君,天心已有良策,陛下前幾日托太傅修書于我,讓我出任太子太傅前,好好查一查這個方士的來歷,但我們現(xiàn)在不能打草驚蛇,若是此人與血宴案有關,一絲一毫得線索都不能放過,在查明真相之前,我們誰都不能打草驚蛇。”周懷英說道。
“老師,這血宴案查了大半年了,事發(fā)當日我與禮部尚書之子陳楚材、和琨一眾士子們在酒樓小敘,我們接到消息時,匆忙下樓回府,其間我碰到一個人,一副浪客裝扮在我們對座,門生把消息告訴我們后,我看見他也拿劍出了門,那人裝束特別,迎面而來時我留意到他拿劍的那只手,在袖口我看到紋著幾朵朱槿。”
“朱槿,朱槿?我曾聽聞,江戶國有一個諜殺組織名為飛花院,他們就將朱槿花紋在袖內,腕上三寸之處,拔劍時看到紋身,便能分清敵友。倘若此事有飛花院參與,那么明道上自然查不出什么證據(jù),諜報還需靠諜報來攻破。”周懷英說。
“公子費神了,今夜我先在書園暫住下來,陛下那邊我會請人去稟告,事關國家君王,請公子忘了此事,莫與旁人商議,即便是你是信任的家人與朋友,飛花落塵,無孔不入,當心隔墻有耳?!敝軕延⒂行├哿耍詈箨P照了一句,便起身送了紀翰林出了書園。
“謹遵老師教誨,此事紀生不會與任何人說起?!奔o翰林,輕聲答道。
臨別時,周懷英說道:“好,切記便好,你的父親近來病情如何?”
“回老師的話,家父不善飲酒,那日是以茶代酒,和內侍官提前打了招呼,座次安排在大殿邊角,興許這樣才病癥稍淺,回府后惡心干嘔數(shù)月,如今身體已經調養(yǎng)恢復的差不多了。”紀翰林回答,“老師若是有空,可來家里坐坐,家父對老師也甚是想念,常常掛在嘴邊,說幸好老師辭官回鄉(xiāng),躲過此劫,若老師身在海京可安朝堂?!?p> 周懷英眉目稍緩了幾分說道“替我問候一下你父親吧?!?p> “老師的話,我一定帶給家父,學生告辭了?!?p> 周懷英走到書園門前,又拉住了紀翰林說道“罷了,罷了,我在海京得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再過些時日,他自會知道。”
“知了?!?
那時花開彼岸
今日西湖老友會,席間匆匆碼了幾段,十二點前,寫完了。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