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頑靈》第一卷第八章月光下的偶遇
晉槐子
事情發(fā)生的悄沒聲息，一周時間沒到，除了木鎖和張秀蓮不知道，這個整個學校都在傳木鎖早戀的事情。
三喜也是事后才知道這件事大家都在傳，由于他剛開始還在介意木鎖和張秀蓮一起放學的事情，現(xiàn)在這件事傳開來，他就更不知道怎么和木鎖講了。
當他發(fā)現(xiàn)全校都在傳木鎖早戀的事情的時候，他也坐不住了，三喜在一個下課的間隙把木鎖拉到一邊:“找你有事“
木鎖一臉霧水:什么事能直接說，還在這里。
三喜滿眼又是著急，又是不知從哪開頭，一時間滿頭大汗，支支吾吾起來。
“你這到底是咋拉啦?“
“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全校都在傳你和張秀蓮早戀的事情。“
“早戀?啥?““沒搞錯吧“
“你別不信，都傳遍了“
“我只不過和同桌多說了幾句話而已，有那么嚴重嗎?“
聽到三喜的話，木鎖腦子蒙蒙的，在當時的市代里，早戀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毛病，是好孩子和壞孩子中間極為明顯的標志。
一旦有了早戀的名聲，不止在學校，就是在家里也是要遭鄰居笑話的。
木鎖心想:在他夢中的那個世界中，張秀蓮是他的班主任，這個面色嚴肅的班主任給了孤獨的木鎖太多的關(guān)愛和指導。他清晰地記得，在那只有他和老瘸子一起生活的世界，張秀蓮在一次次的家訪中，帶給木鎖前所未有的美味晚餐。他記得自己的成績?nèi)绾卧谶@位張老師的幫助下一步一步走向優(yōu)秀的。
他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那么清晰的夢，他曾問過三喜，三喜的夢大多是醒來之后就忘掉大半的，而他卻擁有一個在夢中上學數(shù)年，并且還記得夢中所學知識的經(jīng)歷。
老瘸子之前嚴肅地告訴他這是一個誰都不能說的秘密，現(xiàn)在看來木鎖即便是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吧。
就是這天下午，班主任李玉剛把木鎖叫到了辦公室，辦公室里教數(shù)學的龔老師在一旁忙碌著，李老師身旁坐著一個肚子很大男人，見到木鎖，李老師指著打大肚子男人說:“快和張校長問好“
“張校長好“
張校長稍微點了點頭，一臉嚴肅。
班主任李玉剛沒繞彎子，開門見山地說:
“說說吧，你和張秀蓮是咋回事?“
“我和她沒什么事呀?那次她問我一到數(shù)學題?！?p> “什么數(shù)學題?“
“就是那個從1加到100的數(shù)學題啊“
聽到這里，張校長轉(zhuǎn)頭看了看正在一旁忙碌的龔老師，心想什么時候，小學二年級的課程難度提到這么高了。
“別繞彎子，說正題”班主任李老師嚴肅地說。
“好多同學都看到你們放學后在一起”
“在一起怎么拉，他在問我那個題目，我?guī)退v解了一下”
“還有呢？”
“沒啦！”木鎖平靜地說。
“那有同學說張秀蓮每天給你帶早餐，雞蛋餅的事”李老師滿臉通紅，急著說。
“哦，哪有每天啊，就只有一次”
“哦~看來是真的了”，張校長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拖長了哦字的聲音。
“那，既然是早戀，叫家長到我辦公室一趟，然后通報批評吧！現(xiàn)在的娃啊，真是不學好，小小年紀·······”
“這樣，”張校長一口氣沒停，轉(zhuǎn)向班主任李玉剛，繼續(xù)說道：“他是叫徐木鎖對把，李老師，倆玩也別在一個班了，通知他家長，轉(zhuǎn)學吧”
聽到張校長如此說，龔老師轉(zhuǎn)過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本想講幾句，但看到張校長明顯帶有威脅意味的眼神后，迅速地轉(zhuǎn)過頭去，裝作批改作業(yè)把頭埋了下去。
旁邊的李老師張著嘴巴想說點什么，可還沒等說什么。張校長又開口了：“就這樣，這件事趕緊辦”
木鎖十分好奇，這個大肚子的校長憑什么這么輕率地斷定自己是早戀，而且即便是轉(zhuǎn)學，憑什么讓木鎖轉(zhuǎn)學而不是另一個。后來，木鎖才知道，這位張秀蓮的爸爸是張校長的弟弟，既然是自己家孩子有了早戀的問題，一定是要快刀斬亂麻的。按照張校長的想法，不管是不是真的，先找理由把兩個人分開才是正事。
果然，在張校長的督促下，木鎖爸媽很快知道了這件事。
木鎖爸媽被叫到張校長辦公室好一頓批評。本來這件事木鎖爸媽也有聽聞，在面子的趨勢下，人兒認為自己兒子有本事，有魅力呢?？墒歉吲d了沒幾天，卻迎來了如此讓人丟面子的事情。
木鎖放學沮喪地回到家，爸媽看到木鎖回來，四目對視了一下，沒有二話，直接先把門關(guān)了，木鎖眼睛跳了一下，直覺地感到了危險的到來?？墒沁€沒等反應過來，早已被木鎖爸用早已準備好的繩子綁起來，一頭掛在房梁上過年掛豬肉的鉤子上。
木鎖心里怕極了，想著又是一頓不可避免的“竹板炒肉”吧。
木鎖心里難過極了，他只不過是帶著感激的心情給自己的女同桌講了一道題而已，一起然后放學回家，他講即便是自己夢中的景象是完全不存在的，給同桌講解一道題也不至于如此吧！想到這里，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八十年代的鄉(xiāng)下農(nóng)村，窗內(nèi)傳出的啪啪聲消解著滿眼通紅的木鎖爸的憤怒，不絕于耳。
但是奇怪的是木鎖一聲都沒哭。木鎖奇怪的舉動，讓他爸誤認為木鎖心有不服，或者是打得不夠重，直到木鎖媽哭著奪下了爸爸手中的竹鞭，哭著抱住痛得發(fā)抖的木鎖說“你個傻孩子，媽知道你痛，你倒是哭出來呀”。
夜深了，木鎖躺在床上，透過窗子，他看到一彎細細的月亮淺淺地掛在天上，深秋的夜里已經(jīng)漸涼，蟲子卻用盡最后的力氣叫著。他開始恨這個學校，恨自己的老師，恨囂張的張校長，很一旁默不作聲的龔老師，恨同桌張秀蓮，他恨這里的一切。他突然想到了老瘸子，這個時候他要是在夢里，帶自己回到夢中的那個學校該多好啊。
他記得，夢中的那個學校，有和藹的杜主任，有面色嚴肅卻能帶給他快樂的老瘸子，有帶給他指導和關(guān)愛的張秀蓮班主任，還有張老師的家訪和美味的晚餐。想到這里他突然想起，或許自己可以到老梨樹下，背著花書包，念著老瘸子教的心法，然后在夢中見到老瘸子。
想到這，木鎖悄悄背上書包，輕輕推門出去，趁著月色快步向村頭的老梨樹跑去。
突然，木鎖遠遠地看到路邊有個人影晃動，看到他過來，迅速朝著身后的草垛躲去，或許是被絆住了腳，突然“哎吆”一下叫出聲來。
木鎖聽出是張秀蓮的聲音，趕緊走過去問，“怎么是你”
原來，作為“早戀”事件的女主角，怎么可能不挨批。在張秀蓮爸爸媽媽叔叔輪番勸說和威脅下，她不得不默認了早戀的“事實”，既然是事實，接下來更為激烈的勸說又來了，忍無可忍的張秀蓮終于甩門而出。完全不顧身后傳出來他爸“不去管她”的怒喝。
張秀蓮委屈地走在村里的路上邊走邊哭，但很快被黑暗帶來的恐懼壓倒，正怕著呢？就看到一個人影迎面過來，她本想躲到身后的草垛后面，沒想到一下子被絆倒，嚇得驚叫起來。
看到是木鎖過來，張秀蓮內(nèi)心一陣歡喜，眼淚正要奪眶而出，突然想到因為自己木鎖被迫轉(zhuǎn)學的事情。就覺得難為情起來。
“木鎖，是我不好，害得你這樣，不過你放心，我和我叔叔說，一定不要讓你轉(zhuǎn)學”
木鎖心里苦笑。在這樣的鄉(xiāng)下農(nóng)村，轉(zhuǎn)學就意味著舍去離自己近的村小學，就意味著每天多跑十多里路到別村去上學。想著要失去自己的同學，老師，朋友們。內(nèi)心的憂傷又浮上心頭。
有木鎖在身邊，她也不再害怕了。和木鎖邊走邊說著。路過村頭的藕塘，他們停下，看著藕塘中已經(jīng)謝去的荷花，凋零的只剩下略有枯干的蓮蓬挺立著，蟲鳴和著若隱若現(xiàn)的風聲。一彎銀鉤悄悄沒入薄云。
“不管怎樣，這件事因我而起，你不用自責，你好好讀書便是。恐怕我再也沒有辦法給你講解題目了”木鎖茫然地望著藕塘，淡淡地說。
聽到這話，張秀蓮急著抓住木鎖的雙手，而后又突然松開，雙手不自然地捏著衣角。
“我叔他就是那么急······你放心，我會讓他們改變主義的······”
這事遠遠地傳來張秀蓮爸爸的呼喊聲，應該是他爸爸不放心張秀蓮這么晚還在外面，循著路找來了。聽到聲音，張秀蓮偷偷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往她爸的方向跑去了。
之后，木鎖背起花書包，來到村頭的老梨樹下，默念心法“宇宙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