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天湯曉瑜也沒有來醫(yī)院看喬昇,莫栩栩想這樣也好,以密友對自己的了解,可能會當(dāng)場戳破自己拙劣的演技也說不定。
趙小天早早的就到了醫(yī)院,他推開病房的門,把手里買好的早餐放在桌子上,自己拿出其中的一份吃了起來,邊砸吧嘴邊問著:“昇哥,你今天看起來好像心情還不錯啊,是不是感覺身體好一些了?”
莫栩栩走到他的旁邊,拿出一份早餐放在手上,走回到病床旁,將包裝紙撤下遞給喬昇,她自己沒有心情吃什么,聽到趙小天問她為什么不吃,只好笑笑說還沒有睡醒沒什么胃口。
喬昇接過她手里的食物,放在嘴里咀嚼起來,趙小天考慮到喬昇剛剛醒過來,所以體貼得買了一些很易消化的食物。
“沒什么大礙了?!?p> “可以下床走路了嗎?”趙小天問道。
莫栩栩聽他這么問,趕忙說道:“現(xiàn)在還不能著急下床走路,剛才他趁我還沒醒的時候想下床,差點摔倒,醫(yī)生說他腿部還不能太過用力,可以坐在床邊先把腿放在地上嘗試彎曲再伸直那樣動一動,但是不要操之過急。”
“嗯嗯,還是慢慢恢復(fù)比較好,我昨天上網(wǎng)查了查,像昇哥這種情況其實也用不了多久就會好的。”
“小天,你們公司里面最近沒什么事吧?”
“沒什么事啊,昇哥還需要在醫(yī)院休養(yǎng)幾天,所以雪姐讓我多來照顧一下,也是怕莫姐你太辛苦了?!?p> “那...”莫栩栩想著應(yīng)該怎樣措辭才能顯得不那么突兀,“這幾天你多來照顧一下他,其他的都沒什么問題了,要是做檢查的話也會有專門的護士過來安排,就是做復(fù)健的時候你要注意在旁邊看著,不要讓他摔倒,還有晚飯的話最好吃一些流食,他現(xiàn)在的腸胃功能也需要慢慢調(diào)養(yǎng),不能吃太刺激性的食物,喝水也盡量喝溫一些的水,記得住嗎?”
趙小天被這一席話弄得摸不著頭腦,想問她為什么要交待這些,做喬昇助理的這幾年,比這些更復(fù)雜的注意事項他都習(xí)以為常了,只是莫栩栩這種像是要托付他的語氣讓他覺得很奇怪,但還沒等他張嘴問出來,床上的喬昇已經(jīng)率先張開了口。
“你在說什么?”喬昇把手里吃了一半的早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是啊,莫姐,你這話說的就好像這幾天要不在這了一樣?!?p> 莫栩栩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走到門旁邊的柜子那里,拉開柜門找出自己的挎包,沒有看向屋內(nèi)的另外兩個人,試圖用隨意的語氣說道:“沒什么啊,最近一直在醫(yī)院,好久沒回公司了,有些事要處理一下,所以這幾天要辛苦小天照顧一下啦?!?p> “啊,嚇?biāo)牢伊?,莫姐,我以為你要干什么去呢,是不是要開始寫新書了?”趙小天長舒了一口氣。
莫栩栩沒有回答他,繼續(xù)在柜子里翻找著自己的物品,一些簡單的衣物和日用品被她整理進(jìn)了袋子里,見柜子里面已經(jīng)沒有屬于她的東西之后,才輕輕的將柜門合上。
喬昇斜倚在病床上,看著她的這一系列動作結(jié)束,才終于開口道:“不對吧?”
莫栩栩還保持著面向柜門的動作站立著,故作輕松的笑著說:“什么不對?”
“你要去哪?”
手機鈴聲適時的響了起來,循著鈴聲莫栩栩走到放置著早餐紙袋的桌子旁,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緊張的接了起來:
“我馬上就下去了.....嗯,好的.....東西不多,沒事,我自己拿下去可以的.....那好吧,一會你上來接我......嗯嗯,先這樣?!?p> 這是一場沒有導(dǎo)演沒有彩排沒有任何指導(dǎo)的戲,她明白自己不能露出任何馬腳,可不知究竟是由于過于緊張還是因為強烈的心痛,握著手機的那只手開始不住的顫抖起來,她用空著的另一只手反握上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雙手如此冰涼。
她不自覺的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輕聲說道:“那...我先走了。”
說完便把手機放進(jìn)上衣的口袋里,再次向門口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
被喬昇叫住,她停下自己的腳步,但并沒有回頭,她不敢回頭。
“莫栩栩,你到底要去哪?”
趙小天聽到剛剛她接的那個電話,也覺得有些不太對勁,見莫栩栩沒有回答喬昇的問話,也跟著追問道:“莫姐,你剛剛是在和誰講電話,怎么感覺...嗯,感覺有點不太像是要去公司呢?”
“我...我只是覺得,我該走了?!?p> 趙小天聽到她這答非所問的答案,扭頭看了看病床上的喬昇,見后者沒有說話,他繼續(xù)問道:“什么意思啊莫姐,什么叫你該走了?”
“我的意思是說,合約已經(jīng)到期了啊,我本來早就應(yīng)該按照合約規(guī)定離開了不是嗎?”
“可是那個合約,”因為心急,趙小天一瞬間沒有組織好語言,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xù)說道:“可是現(xiàn)在你和昇哥不是已經(jīng)有感情了嗎,雪姐也沒有再提過那個合約日期的事情了啊,大家都已經(jīng)心知肚明默認(rèn)你們兩個是真的在一起了啊。”
莫栩栩咬了一下牙,轉(zhuǎn)過身看著趙小天反駁道:“但沒有人問過我的意見啊。”
“你的意見...難道,莫姐你不同意和昇哥在一起嗎?”
喬昇聽著他們兩個人的對話,見莫栩栩一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心里忽的一沉,盯著她的臉說道:“如果你要走,就把話說清楚?!?p> 莫栩栩感覺到他的目光,但依舊不敢扭頭看過去,沉吟般說道:“好,那就說清楚,你想聽什么。”
“按照合約限期離開是借口對嗎?”喬昇篤定地問道。
“對?!?p> “那你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莫栩栩調(diào)整了一下心情,才終于看向了病床的方向,換上接近質(zhì)問的語氣開口道:“我在成全你啊,成全你和林若詩,你不是跟她說,可惜不是她,陪你到最后嗎?我在幫你不留下這個遺憾?!?p> 喬昇被她問得一愣,說道:“什么可惜不是她?”
“不記得了?你自己給她發(fā)的信息都忘了嗎,好,無所謂,你就當(dāng)我是怕了吧,我真的很討厭這么麻煩的事,以后她還是會不停的找我的麻煩的,為了一個男人我不想活得這么累?!?p> 莫栩栩說完,把目光從喬昇的臉上移開,不再看他。
而喬昇聽她說完,已是眉頭緊鎖的模樣,反問道:“你真的這么想是嗎?”
“是啊,而且跟你一起生活的這幾個月,你每天話也說不了幾句,還總是愛命令我,我真的早就受夠了?!?p> “莫姐,你在說什么啊,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果然自己拙劣的演技要被看穿了嗎?連趙小天都發(fā)現(xiàn)了端倪,我要怎么演下去呢——莫栩栩心里開始有些膽怯起來。
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之際,病房的門被敲響了,門外的人敲了兩下也沒管屋內(nèi)有沒有回應(yīng)就直接推門進(jìn)來了,他當(dāng)然知道里面肯定是有人的,剛剛和莫栩栩的通話已經(jīng)印證了這一點。
而他的出現(xiàn),給了沮喪的莫栩栩極大的安慰,她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功虧一簣了,但屋內(nèi)的另外兩個人見到他卻不甚歡迎。
“你來干什么?”喬昇不客氣的問道。
任煜晨并不在意他不悅的語氣,微笑著回答說:“我來接栩栩啊?!?p> 說著彎腰提起了放在門旁不遠(yuǎn)處地上的袋子,問向面前的莫栩栩:“這些是你的東西嗎?”
莫栩栩順從的點了點頭。
“那,我們走吧?”
趙小天見莫栩栩跟著他正欲向外走,緊忙出聲道:“煜晨哥,你要帶莫姐去哪啊?”
任煜晨笑著說:“小天啊,我覺得你還是先好好照顧喬昇吧,其他人就先不要擔(dān)心了比較好?!?p> “其他人?”喬昇說道:“這里只有你才是其他人吧?”
任煜晨心里知道喬昇沒有這么容易放手,于是將手上提著的袋子放回腳邊的地面上,扭頭看向?qū)Ψ?,略帶挑釁的輕笑說道:“哦?是嗎?那這可要看栩栩怎么認(rèn)為了?!?p> 說著他拉過身旁莫栩栩的手,感覺到了她手心里冒出的冷汗,輕輕用了一些力道試圖安撫她波瀾的情緒,才繼續(xù)說道:“栩栩和你一直都不是真正的夫妻,大家都心知肚明,按照合約規(guī)定,協(xié)議期間她不能和別人有戀愛關(guān)系,所以我們一直都保持著距離,但合約期限早就過了,她一直留下來照顧你算是情分,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現(xiàn)在你身體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我要帶她離開?!?p> 莫栩栩心想如果任煜晨去拍電影,一定也會票房大賣吧,但是此刻她沒有任何心情來夸贊他的演技,屋內(nèi)的氣氛讓她一分鐘也待不下去了,這時她聽到身后的方向傳來喬昇冷若冰霜的問話。
“莫栩栩,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莫栩栩感覺到自己被拉住的那只手上傳來了稍重一些的力道,于是盡力克制住自己顫抖的語氣,“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所以,你確定要跟他走?”喬昇一字一頓的再次問道。
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跌落到底聲響伴隨著趙小天的驚呼:“昇哥,你沒事吧,快起來,你還不能下床啊?!?p> 莫栩栩趕忙扭頭看向喬昇,他正被趙小天攙扶著重新躺回床上,剛剛他是想下床來挽留我嗎?莫栩栩被這個想法刺痛了內(nèi)心,雙腳不自覺的想要走過去看看喬昇的情況。
但任煜晨加大了力度拉住她的手,側(cè)頭低聲耳語道:“別過去?!?p> 莫栩栩?qū)⑸眢w重新轉(zhuǎn)回面對病房門的方向,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另一邊,回答著剛剛喬昇的問題:“喬昇,自始至終你也沒有說過你愛我,不是嗎?我們的關(guān)系本來就是假的,現(xiàn)在結(jié)束不是更好嗎?”
趙小天將喬昇的身體扶回到病床上,現(xiàn)在他忽然感到自己有一絲氣憤,不滿道:“莫姐,我不明白,之前那段時間我看著你和昇哥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對不起,小天,讓你們大家失望了?!蹦蜩蚯敢獾恼f。
“原來,你比我會演戲?!眴虝N冷笑了一聲,說道:“演技逼真到我都相信了。”
莫栩栩心下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喬昇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在盛夏的八月感到渾身冰涼刺骨。
“你說的對,那些全都是虛假的,我們都在演戲而已?!?p> 不是這樣的,那些日子我都是真心在和你相處啊——莫栩栩在心底吶喊著。
她將頭稍稍抬起,試圖不讓快要決堤的淚水掉出眼眶,下嘴唇上被咬出的血腥味傳進(jìn)口腔。
喬昇也不再看她,扭頭看向窗外,眼神里卻似乎沒有了任何焦距,隔了半晌才幽幽地說了幾個字:
“你走吧?!?p> 莫栩栩感覺身體里的血液因為這幾個字而急速地冷卻了,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窒息的厲害,明明現(xiàn)在是酷熱的炎夏,整個身體卻像極了秋風(fēng)中晃動的枯枝,腦海中唯一清醒的認(rèn)知告訴自己應(yīng)該趕快逃走,可顫抖的四肢卻像扎根在了原地,無法挪動半步。
任煜晨松開她的手,雙手扶上她顫抖不已的雙肩,將她帶出了病房,然后才又返回病房拿走了還放在地上的物品。
他牽著莫栩栩的手一路從醫(yī)院出來,為了避免遇到其他人,他們是從消防通道直接走向?qū)S猛\噲龅?,六神無主的莫栩栩直到坐在車?yán)锷眢w都還在不住的顫抖著。
任煜晨將她的東西放進(jìn)車的后備箱,繞回到駕駛席那邊拉開車門坐了進(jìn)去,他沒有發(fā)動車引擎,也沒有開口說什么,只是輕輕的用右手從莫栩栩的脖頸和車座之間的縫隙穿過,攬過她的肩頭靠向了自己的胸前。
莫栩栩就這樣被拉到他的懷里,終于止不住的抽泣起來。
任煜晨的車窗上貼著防偷拍的保護膜,所以并不擔(dān)心會被記者拍到,他用手輕拍著莫栩栩的肩,雖然知道這樣也是徒勞,不會起到任何安撫的功效,但此刻他只希望莫栩栩能盡情的哭個痛快,剛剛在病房里面喬昇沒有再看向她,所以不知道她有多么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緒,可近在咫尺的自己全都看在眼里。
昨天接到莫栩栩電話的時候,他還在忙著錄歌,經(jīng)紀(jì)人說八月暑期檔有部電影的宣傳曲需要他來演唱,莫栩栩的電話使他不得不中斷錄制,電話里面莫栩栩說想請他幫忙演場戲。
一開始他還開玩笑逗她說自己片酬可是天價哦,但莫栩栩的語氣讓他覺得事情好像不太簡單,直到聽她講完大致的經(jīng)過,他第一時間就進(jìn)行了反駁,倒不是覺得這場戲難演,雖然他以樂隊組合形式出道一直從事歌唱事業(yè),但長期拍攝MV也讓他演技早已純熟,他也不在乎欺騙喬昇和其他人,但他在意的是莫栩栩這么做的話,她自己的內(nèi)心承受得住嗎?
明明深愛一個人,因為這種原因要狠心離開,一定要做這種決定嗎?
他問過莫栩栩就沒有別的辦法來妥善解決嗎,莫栩栩則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他在去醫(yī)院之前,也曾經(jīng)裝作無意的試探過自己的經(jīng)紀(jì)人,如果自己有一份假婚姻合約被曝光,粉絲知道之后會怎樣,得到的答案是——那你就只好去街頭唱歌了。
莫栩栩要犧牲自己的感情,保全喬昇的事業(yè)和地位,他能夠理解,配合演出對他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
可他最怕發(fā)生的就是像現(xiàn)在這樣,莫栩栩這樣痛徹心扉,而他卻什么也做不了,這種無以復(fù)加的心疼感讓他很難受。
狠狠哭了出來的莫栩栩并沒有感覺自己好些了,她心里針扎一樣的疼痛感怎么也得不到絲毫緩解,盡管這分手的場景她已經(jīng)提前在心里演繹過幾次,但真的發(fā)生的時候依舊難以忍受。
她調(diào)整了坐姿在副駕駛上坐好,剛剛哭過的嗓子顯得十分沙啞:“先離開這里吧。”
任煜晨并沒有問她想要去哪里,將車子發(fā)動之后便迅速駛離了醫(yī)院的停車場。
車在馬路上飛馳著,沿途的風(fēng)景從莫栩栩的眼前一閃而過,她把車窗打開一條縫,聽著風(fēng)聲呼嘯。
今天也不是下雨天,原來并不是所有的分手都會配上下雨的天氣啊。
莫栩栩望著天空,耳邊的風(fēng)里都似乎夾雜著無言的煩躁,甚至裹著一股疼痛的感覺,她也不知道現(xiàn)在要去哪,就這樣漫無目的的開下去吧,開到能逃離這個城市的地方。
都結(jié)束了嗎——莫栩栩閉上眼睛,眼淚順著臉頰再次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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逶迤之莫
真實分手發(fā)生的場景其實是在火車站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