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二 我們的家庭（下）

　　——翌日，清晨。

　　瓊恩很憔悴，他在屋子里踱步了一晚上。

　　泥土的地面被他踩出了一條長(zhǎng)長(zhǎng)的痕跡，那是他焦慮的尾巴。

　　僅僅幾個(gè)小時(shí)，他就經(jīng)歷了滅親之難，傷妻之悲，喪子之痛，失母之哀。

　　而最恨的，恐怕還要數(shù)后悔之情。

　　所有的東西打了個(gè)時(shí)間差。

　　母親走后，他去找尋了一次。無論是母親或是孩子只要能找到一個(gè)，他都可以接受。

　　可是，出了門，長(zhǎng)腿的大活人去哪里找尋？

　　知子莫若母，母親若是去意決絕，那么孩子是絕對(duì)找不到的。

　　是啊，孩子是找不到的。瓊恩肯定道。

　　因?yàn)楫?dāng)瓊恩趕到鎮(zhèn)頭的小塔時(shí)，原本在那里哭泣的孩子已經(jīng)沒了哭聲，也不知去了哪里。是被人抱走了么？

　　瓊恩那時(shí)是有這么一絲的期望。

　　可是他的期望早已經(jīng)親手被自己打碎了，就在早上沒人救走上一個(gè)孩子時(shí)。

　　那么，能帶走孩子的……

　　只有“狼”……

　　夜已深沉，瓊恩不能再待在這里了。

　　“狼”要來了。

　　若是母親或兒子就在眼前被“狼”襲擊，瓊恩并不缺乏拼命的勇氣，可是，這黑沉沉的夜讓他害怕了，他怕他既找不到母親與兒子，又失去了還殘存在手上的家庭。

　　他必須做出選擇，是在外面冒著生命危險(xiǎn)去尋找母親和小兒子，還是回到家里，保護(hù)好自己、妻子與兩位女兒？

　　最終，他選擇了后者，這讓他感到了可恥。

　　他感到頭頂有些燥熱，既可能是因?yàn)榘l(fā)燒，也可能是因?yàn)樾呃ⅰ?p>　　在自責(zé)中，他度過了一個(gè)漫長(zhǎng)的晚上。這個(gè)黑夜是如此的漫長(zhǎng)，讓他根本找不到黎明。（The night is long that never finds the day.）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再一次變得靛藍(lán)。

　　祈靈教說過，只要有了些許光亮，“狼”就不會(huì)出來了。

　　瓊恩再一次跑出了屋子，他直奔鎮(zhèn)頭，今天他出來的很早，鎮(zhèn)上都沒有什么人。

　　他行色匆匆，懷著虛假的期望，再次探看了一眼小塔。

　　他想到了，昨晚孩子應(yīng)該是凍僵了，所以才哭不出聲。

　　對(duì)不起，孩子，你受苦了！

　　瓊恩攀爬上了小塔，他從塔頂?shù)目吡邢騼?nèi)張望著。

　　天還未全亮，微微的光讓瓊恩有些看不清塔的內(nèi)部。

　　只要他站在開口處，塔里就是一片漆黑。

　　“孩子，你在么？！孩子！是爸爸?。　杯偠鞒黄岷谒缓鹬?，那黑暗仿佛就是一個(gè)陷阱，吞噬了他的孩子。

　　瓊恩大喊了幾聲，塔里除了他的回聲外什么都沒有。

　　他彎下膝蓋，讓一點(diǎn)點(diǎn)的光芒刺入小塔黑色的腹腔。

　　塔里是空的。

　　理所當(dāng)然。

　　“額啊啊啊啊啊啊——”在一陣的痛苦后，瓊恩哭了出來，他背靠著小塔，滑坐在地上。

　　憤怒。

　　難過。

　　悲傷。

　　痛苦。

　　仇恨。

　　他不明白，為什么命運(yùn)這么苦，可卻又沒有苦到讓他有勇氣自己去死。

　　他也不明白，為什么命運(yùn)要逼他選擇一個(gè)人的生死，卻在他痛苦的抉擇后，將兩個(gè)人都奪了去。

　　他只是不斷地在想，如今活下來的他們，是否是踩在了孩子與母親的肩膀上？

　　如果他有機(jī)會(huì)，他是否真的會(huì)為了孩子與母親犧牲自己？

　　也許不會(huì)，因?yàn)樗€有安莉、媞拉和崔拉。

　　瓊恩使勁錘了兩下塔的石壁，沒帶手套，他的手早已凍僵，感覺不出任何疼痛。

　　就好像他的心一樣，雖然在滴血，卻還是頑強(qiáng)的跳動(dòng)。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低下的頭顱使勁抬了起來，他想仰頭大哭，可是，后腦勺卻撞在了他壁上。

　　他昏了過去——

　　——午時(shí)。

　　“……瓊恩？你是瓊恩么？！”一個(gè)熟悉的聲音一聲聲的呼喚著瓊恩，將他從漆黑一片的夢(mèng)境中喚醒。

　　他睜開眼，是安——？

　　麥茲？！

　　“瓊，你為什么倒在這里？”麥茲將瓊恩扶了起來，“天太冷了，你會(huì)被凍死的。”

　　“我……”瓊恩揉了揉后腦勺，之前的一切都恍如夢(mèng)境，“我……記不太清了。”

　　“瓊，你的家在哪?。课曳瞿慊厝??！丙溒濍m然才來這個(gè)鎮(zhèn)子，但人并不壞。

　　“不……不了，謝謝?！杯偠饕贿呌檬秩嘀约旱暮竽X勺，一邊搖搖晃晃的走了兩步，高燒令他頭暈?zāi)垦?，而就在他即將再次摔倒時(shí)，一雙柔軟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是麥茲。

　　“沒事。我扶你回去吧?！丙溒澱f到，“今天山上什么都沒有，那些動(dòng)物都不知跑哪里去了?！?p>　　“嗯啊？”沒心情關(guān)心打獵的事情，瓊恩敷衍道，不過他還是為麥茲指明了自己家的方向。

　　一座普通的小破土屋。

　　麥茲扶著瓊恩向那名為“家”的地方走了回去。

　　可是走了沒有多遠(yuǎn)，就看見安莉沖了出來。她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了瓊恩，大喊道：“瓊恩！瓊恩！媞拉不見了！媞拉跑了！”

　　“??？！”安莉沖到了瓊恩面前，她神情癲狂。她瞥了一眼扶著瓊恩的麥茲，后退了幾步，面上漏出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扭曲，“你……你……你害了自己的兒，又弄走自己的媽，就為了和這個(gè)女人……”

　　“不，不是的，安莉！”瓊恩一把甩開扶著他的麥茲，向安莉搖了搖手，示意委屈。

　　而安莉卻捂著嘴，她的內(nèi)心已然崩塌。

　　昨夜，為了讓這個(gè)家活下去，她交出了自己的兒子。

　　可如今，她的男人卻正在拋棄她，一如拋棄自己的兒子……

　　她是一個(gè)嫁來這個(gè)鎮(zhèn)子的女人，除了家人便沒什么至親，但現(xiàn)在，至親甚至不如路人。

　　安莉轉(zhuǎn)身便想要逃避，可瓊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安莉！你清醒點(diǎn)，我暈倒在外面了，是麥茲救了我！”瓊恩朝著麥茲大吼著，“你剛才說的媞拉！媞拉她怎么了？！！”

　　被瓊恩握住雙肩的安莉在他面前哭了起來，她不知道的瓊恩所說的是真是假，但她只能選擇相信：“媞拉……我一起來媞拉就不見了……她只留下了這張字條?！?p>　　安莉抬手將一塊殘破的黃紙遞給了瓊恩。瓊恩接過了它，他看見那黃紙上，有用做飯燒剩的木柴所寫下的不成句的幾個(gè)字：

　　“爸，媽。我走了。勿念?！獘q拉(Pa & Ma， I`m gone， no worry.——Tina)”

　　“該死。”瓊恩霎時(shí)清醒了，在他關(guān)注著母親和兒子時(shí)，他的大女兒……其實(shí)已經(jīng)從心里離開了他，就像幼鳥面對(duì)找不到蟲的成鳥?？倳?huì)急切的跳起身來，嘗試飛翔——或是墜落在地。

　　“安莉！你什么時(shí)候發(fā)現(xiàn)這個(gè)的？”瓊恩急切的問道，高燒的他已經(jīng)感覺不到寒冷了。

　　“我……我不知道……”安莉的思緒一片混亂，她講起了廢話，“我想著這孩子生氣，就沒去找她，可誰知，半天她都沒出來……等我進(jìn)去時(shí)，她，她已經(jīng)……”

　　“夠了！”在安莉說出“離開了”之前，瓊恩打斷了她，“她沒有帶糧食，走不遠(yuǎn)的，我們現(xiàn)在就去追，你從鎮(zhèn)頭往外追，我從后鎮(zhèn)往外追，總有一個(gè)能追上！”

　　“可……可……”安莉說話聲斷斷續(xù)續(xù)。

　　“可什么可？！”瓊恩有些急了。

　　“可她帶走了家里一半的糧食！”安莉低著頭，捏緊了拳頭，吼了出來！

　　瓊恩愣住了。他現(xiàn)在必須找到媞拉，否則，無論如何，他們都挺不過這個(gè)寒冬了。

　　但家里……還有一個(gè)崔拉。

　　怎么辦，誰去看孩子？！這種時(shí)候，若只留一個(gè)孩子在家，他們不能保證會(huì)不會(huì)有人來到盜取剩下的糧食……

　　瓊恩左右看看，他看見了麥茲。

　　他向麥茲跪了下來：“好心的麥茲，求求你，幫幫我們吧?！?p>　　看見瓊恩如此行為，麥茲大驚失色，她連忙將瓊恩扶了起來，道：“我……我能怎么幫你？”

　　“請(qǐng)你去我家，幫我看著崔拉。她還小，不能一個(gè)人看家。我……我……”

　　麥茲出了一口氣，她還當(dāng)瓊恩會(huì)提出怎樣的要求。

　　可就是這樣小小的要求，對(duì)如今的瓊恩來說，也已難如登天。

　　麥拉點(diǎn)了點(diǎn)頭。

　　瓊恩和安莉各向一方?jīng)_了出去。

　　——天陽落山后。

　　瓊恩和安莉回到了家。

　　哪怕找了一下午，他們還是沒有找到帶走了家中一半糧食的媞拉。

　　這一對(duì)苦命夫妻，面上已沒了血色。再看見麥茲將崔拉照顧的很好后，便抓了一把大麥給麥茲當(dāng)作報(bào)酬。

　　哪怕麥茲再三推辭，這對(duì)夫妻還是將大麥給了她。

　　看見父母回來，崔拉很高興。

　　她好像放下了什么擔(dān)心一樣的，臉上露出一種自然的表情。

　　這種表情與剛剛和麥茲在一起時(shí)截然不同。

　　那是一種自以為被拋棄了的小狗從新找到主人的喜悅。

　　瓊恩揉了揉崔拉的頭，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是覺得說些什么都沒有意義。他向安莉道：“安莉，我們?nèi)ブ髱淄腼埌??！?p>　　而安莉，也像丟了魂一樣，托著沉重的步伐走進(jìn)了廚房。

　　今天晚上，他們吃的很飽。

　　不是稀飯，而是滿滿的一碗米飯配上幾小塊兔肉。

　　崔拉很開心，她幸福的問道：“爸爸，媽媽，我們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么？(Dad， mom， did something good happens?)”

　　“是的，哈哈。(Yeah，haha.)”看到天真無邪的女兒，瓊恩咧著嘴笑了一下，其中滋味，無人可知，“今天你可以和媽媽睡了?！?p>　　——夜晚將至。

　　瓊恩雙腿伸直的坐在門外，他依靠著土墻，數(shù)著天上的星星。

　　有人說，家人是天上的星星下凡，一位家人如果離開，天上的星星就會(huì)多出一顆。

　　瓊恩使勁的數(shù)著，他想知道天上的星星是否會(huì)多出一顆來。

　　哪怕，他并不知道天上原來有多少顆星星。

　　他一邊數(shù)著星星，一邊扣著地面。

　　原本被凍得瓷實(shí)的泥土被他扣松軟了，他抓起一把泥土，放在嘴里嘗了嘗。

　　又苦又澀。

　　這是這片土地本來的味道。

　　這片生他、養(yǎng)他的土地，最終也即將他的一切都奪了去。

　　他的喉嚨顯然受不住這些泥土的刺激，瓊恩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只覺得肺中疼痛。

　　他咳出了一口濃痰，痰中帶血。

　　在屋內(nèi)的崔拉聽見瓊恩的這聲咳嗽，便喊道：“爸爸！進(jìn)來吧，外面冷。我們一起睡。”

　　聽見崔拉的話語，瓊恩再次嘴角上翹毫無感情的笑了一下。

　　在又?jǐn)?shù)了幾顆星星后，他看見一顆流星劃過天空。他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走進(jìn)屋內(nèi)。

　　“崔拉，早點(diǎn)兒睡。不聽話的孩子……”瓊恩走進(jìn)了臥室，站在床前，安莉如今背對(duì)著他，連身也不扭。

　　只有二女兒面對(duì)著他。

　　瓊恩講起了給孩童聽的話（童話）（Child`s Talks）。

　　可是，二女兒，也是如今唯一的女兒，并不想聽，她元?dú)鉂M滿的打斷道：“我知道，我知道！會(huì)被狼叼走的！姐姐和弟弟就是不聽話！”

　　聽到崔拉的話，瓊恩講到的一半的嘴凍住了，他面露吃驚，可崔拉從未見過他這個(gè)模樣。

　　瓊恩顯然嚇到了崔拉，只見崔拉以為自己說錯(cuò)了話，她緩緩地將頭縮了回去，繼而將整個(gè)身體都蜷縮在媽的懷中，輕聲細(xì)語的問瓊恩道：“可是爸爸，我要是聽話睡著的話，真的不會(huì)被丟出去喂狼么？”

　　聽到這個(gè)問題，原本愣住的瓊恩猛地眨了一下眼睛，那兒瞬間酸了起來。

　　他很想回答不是的，可是想到他先前的作為，他無法給出一個(gè)讓女兒能安然入睡的答案。

　　“孩子，別說傻話了！”安莉有氣無力的安撫著二女兒崔拉，“我們才不會(huì)丟你出去喂狼的。我們一起……”

　　瓊恩沉默不語，他背對(duì)著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床頭的一盞殘燭將他自己的影子打在了粗糙的土墻之上，好像投射出另一個(gè)黑暗的自己。

　　“別……”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可他很快便壓抑了下去，“別傻了。我不會(huì)再讓狼把你們叼走了。”

　　“可是爸爸……”

　　二女兒明顯想說些什么，但瓊恩阻止了她。

　　“很晚了，乖孩子要睡覺了！”瓊恩轉(zhuǎn)過身來，在昏暗的火光中快速走向燈臺(tái)，他越是靠近火光，身后的影子便被拉的越長(zhǎng)、越大。

　　最后，影子跨過了墻壁，有一半映在屋頂上。

　　“媽媽我怕！”二女兒拉緊了她媽媽的衣服。

　　安莉?qū)⒋蘩瓝У酶o了，她輕聲責(zé)怪瓊恩道：“別嚇著孩子！”

　　而瓊恩彎腰站在床邊，他本想伸手摸摸孩子的頭?？墒?，他的影子也弓著腰，半包裹著床榻。

　　瓊恩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秒，旋即放了下來。

　　他一口吹滅了蠟燭，只留下轉(zhuǎn)身走向門外的一瞥，便讓自己的影子和黑暗融為了一體。

　　“別怕，有我守著。沒有狼能叼走你！”瓊恩半只腳跨出了門。

　　“可是我看見……”女兒想說些什么。

　　“你沒看見?！杯偠髯叩搅碎T外，他咔的一聲，把門關(guān)上了，“安莉，你哄哄她！”

　　“媽媽，爸爸好奇怪??！”二女兒瑟瑟發(fā)抖的蜷縮在安莉的懷里，不知道是因?yàn)槠泼薇粺o法保暖，還是因?yàn)閱渭兊暮ε隆?p>　　“別怕，別怕……”安莉輕輕拍打著崔拉的背，“快點(diǎn)睡吧……快點(diǎn)……嗚……”

　　“媽媽，你怎么哭了！”

　　“……沒……沒有。崔拉，趕快睡吧，今天有爸爸守夜，不會(huì)有狼……來叼走你了……不會(huì)……”安莉?qū)㈩^抵在崔拉小小的腦袋上，她能感到，崔拉瘦弱的身體冰冰涼涼。

　　“媽媽，你抱的太緊了，我有點(diǎn)喘不上氣了！”崔拉用力推開了安莉，可是這么移動(dòng)，安莉的淚水便順著臉頰滴落到了崔拉額頭上，“??？！媽媽，你別哭啊！我……我，我給你唱麥茲姐姐新教我的童謠好不好！”

　　“……（啜泣）?！卑怖蛟俅为?jiǎng)崔拉摟入懷中，生怕有什么再次將她們分開。在黑暗中，她哭著，點(diǎn)著頭，吮吸著崔拉身上的味道。

　　感受到她媽媽的這個(gè)反應(yīng)，崔拉從安莉的懷中使勁抽出了小手，輕輕拍打著安莉的背部，唱起了動(dòng)聽的童話(fairy tale)：

　　——Recitation（朗誦）:

　　“Six dark knights going into a war，（六位黑暗騎士投入戰(zhàn)爭(zhēng)，）

　　One got a duel， and then there were five.（公平?jīng)Q斗死一個(gè)，六個(gè)只剩五。）

　　Five dark knights riding with mounts，（五位黑暗騎士騎著坐騎，）

　　A slip dropped one， and then there were four.（馬失前蹄去一個(gè)，五個(gè)只剩四。）

　　Four dark knights won such war，（四位黑暗騎士贏得戰(zhàn)爭(zhēng)，）

　　One took the crown， and then there were three.（佩戴皇冠要一個(gè)，四個(gè)只剩三。）”

　　——Singing（歌唱）:

　　“Who are those wolves free from charge?(那些脫離了控制的狼群們是誰？)

　　Just break out of the Hunter`s trap.(它們剛剛跳出了獵人的陷阱。)

　　Six of them jumped on the shore，(它們中的六只跳上了岸)

　　Another half fallen and never seen.(另外一半落了下去，再也不見。)

　　They were fighting in the shadow like princes of the night，(他們?cè)陉幱爸袘?zhàn)斗，就好像黑夜中的王子，)

　　just guarding the place where they were free as chained.(死死地守護(hù)著這片令他們自由得像被鎖起來一樣的地方。)

　　They`ve never being defeated/be-fated in this cursed land，(在這片被詛咒的土地上，這從不是他們的命運(yùn)（失敗)[因?yàn)榇蘩榫w低落，這里具體是什么詞安莉并沒有聽清。]

　　It`s only a rhyme that I can sing.（我只能為他們唱首童謠。）”

　　——Recitation（朗誦）:

　　“Three dark knights get away from the sanction，（三位黑暗騎士逃脫制裁，）

　　The horrible beast ate one， and then there were two.（恐怖野獸吃一個(gè)，三個(gè)只剩倆。）

　　Two dark knights enter a castle，（兩位黑暗騎士進(jìn)入城堡，）

　　One said he'd stay there， and then there was one.（一人一定要留下，兩個(gè)只剩一。）

　　Last dark knight pushed the door，（最后的騎士打開了門，）

　　He free the prison， and then there were none.（囚徒被他釋放，一個(gè)也不剩。）”

　　——Singing（歌唱）:

　　“They were fighting in the shadow like princes of the night，(他們?cè)陉幱爸袘?zhàn)斗，就好像黑夜中的王子)

　　just guarding the place where they were free as chained，(死死地守護(hù)著這片令他們自由得像被鎖起來一樣的地方。)

　　They`ve never being defeated/be-fated in this cursed land，(在這片被詛咒的土地上，這從不是他們的命運(yùn)（失敗)[崔拉唱的太久，口內(nèi)生津，這里具體是什么詞安莉并沒有聽清。]

　　It`s only a rhyme that I can sing.（我只能為他們唱首童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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