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亦軒緩緩走到姜妍面前,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淚珠,抿著唇緩緩綻開一個笑容。
“呵~”
小將軍忍不住笑出聲來:“怎么傷了人,卻還委屈上了?”
江小妍瞪了他一眼,抬手拍掉他那不知輕重的爪子,斟酌再三道:“我來,是,是為了我們的婚約,我想……”
“我知,你大可放心。只要我還活著,就沒有人敢為我們退婚?!辈坏冉f完,墨亦軒便打斷她,自顧自地道。
他無視江妍瞪圓的桃花眼,又伸手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頭發(fā)。
哎,到底還是個小姑娘。
知道我走了,就馬不停蹄的追上來。
這是怕我悔婚?
真是可愛呢。
江妍跺了跺腳,急紅了俊俏的小臉:“不,不是這個,是……”
軍營里的將士,皆是些不懂觀花賞月的大老粗??粗约乙回瀮春返男④姶丝棠歉崩@指柔的面孔,紛紛起哄打趣。
上百人的軍營里爆發(fā)的善意笑聲沖破天際,順理成章的也淹沒了江妍那微不足道的小奶音。
墨亦軒看著臉都憋紅且不知所措的江小妍,只以為小姑娘害羞。當下也不再惹她,抬手示意眾將士安靜,便拉過小姑娘的手向營帳走去。
“哈哈……”看著墨小將軍護短的模樣,安靜的人群,再次笑出聲來。
被江妍砸在地上的小士兵:“哎,哎!你們別笑了,把我拉起來啊。喂,喂……”
還不等墨亦軒將江妍送入營帳,便有一小兵沖沖趕來,半跪在墨亦軒的面前道:“報,將軍,前方發(fā)現(xiàn)大批南汕人馬,徐先鋒已帶人前去?!?p> 小兵聲音并不低,一時間軍營一片寧靜。
墨亦軒用手拽了拽江妍的衣袖,好似安撫。
“荒唐,將不下令,豈有妄動之禮。敵方多少人馬?”
“估計有十萬人馬。”
墨亦軒狠狠的皺了皺眉頭,他只帶了小隊人馬,想趕往邊境。
“清點人馬,隨我前去?!?p> “是,將軍?!?p> 墨亦軒輕輕推了一把,將江小妍推進營帳里,輕輕說了一句:“不要亂跑?!?p> 轉身離去。
還有,等我回來。
他想活著回來。
殘陽撒在小將軍的銀甲,無端添了些冷意。
他帶著少年人的堅韌,緩步逆光而行,帶著孤注一擲的狠意。
不成功便成仁。
不知過了多久,殘陽消逝,月光緩緩撒下。
銀白冷光照在江妍的身上。
有些涼。
她趴在毯子上,閉緊雙眼,不一會便陷入夢境。
夢里。
在無數(shù)騷人墨客傾盡筆墨描寫的月華里,躺著一堆又一堆的少年將士。
盔甲染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大地上,慢慢侵入地底,再也沖刷不去。
死了的不肯閉眼,活著的依舊戰(zhàn)斗。
那一個個未及冠的少年郎,手臂上掛著血紅色的布條,勉勉強強的止住血液流淌,可只是杯水車薪。
而那個站在眾將士前方的俊郎少年,身上更是帶著無數(shù)的血痕。但他依舊站立如松,他緩緩扯開嘴角,露出一抹輕笑,聲音低沉,動聽。
突得少年停止發(fā)笑,一貫囂張的鳳眼里染上了憂愁。眼角緩緩滑下一滴晶瑩的液體,他輕啟薄唇,細聲呢喃著什么。
是什么呢?
從夢中驚醒的江小妍摸了摸眼角,細手所過之處一片濕潤。
她閉起蒙了一層水霧的眼,不知所措。
她看見了,那個少年在說。
對不起,小阿妍,我回不來了。
江妍很清楚的知道這不是夢,這是這個夜晚的真實寫照。
她能窺見未來,只是代價太大,平日里并不敢隨意使用。
江妍思考了一下,是不是墨亦軒死了他們的因果就斷了。
結果……
結果肯定是不能啊。
裝模作樣的哭了會,江妍撐手從毯子上爬起來。
既然不能,那墨亦軒就不能死,他必須活得好好的。
既如此,江妍也不干坐著。她悄悄扒開營帳,趁墨亦軒留下照顧她的人不備,搶了匹汗血寶馬,沖了出去。
戰(zhàn)場周圍的綠植早已染上鮮血。銀白的月華下,一切骯臟都無所遁形。
殺戮、痛感傳遍每一個人的全身。
徐先鋒擋在墨小將軍面前,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里藏的有愧疚,有傷感,但獨獨沒有膽怯。
是他錯了,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這群英勇的將士們怎么會落到這種地步。
他錯了。
一根羽箭飛來,直生生地插在徐先鋒的胸口。他瞪大了眼,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強撐著一口氣將墨亦軒往后拖:“將軍,聽將士們說將軍夫人來了,你,你可要好好活著。夫人還等著你呢,百姓們也等著你呢?!?p> 身后傳來一陣輕笑,徐先鋒只聽素日里高傲的少年道:“是啊,她等著我呢!我們都要活著回去呢?!?p> 徐先鋒是個大老粗,沒什么文化,可也知道將軍并沒有怪他。怪他擅作主張,怪他急功近利。當即堂堂七尺男兒就那么哽咽起來:“將軍……”
墨亦軒將他往后推,對剩下的士兵們道:“受傷的保護好自己,沒受傷的我們,繼續(xù)……”
殺。
待江妍趕到時,站著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
而其中她在找的少年正直面千軍萬馬,卻不輸分毫氣勢。
“哼哼……”
這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突然雙方動了,鋪天蓋地的羽箭就那么似雪花般撲向墨亦軒。
他手握長劍,第一次感到力不從心。
江小妍,我好像回不去了。
不過,你放心,我已安排好人,天一亮,便帶你回家。
以后不能陪你了。
你要乖。
乖乖找個正人君子,嫁了吧。
聽話。
幾十根羽箭對于武功蓋世的小將軍來說,不成問題,可如果是幾百根呢?幾千根呢?
當?shù)谝桓鸺迦胄④娦乜跁r,他便知道結果了。
這一次,他躲不過了。
既如此,墨亦軒也不愿做那鼠輩。
他從容不迫的站好,正衣冠,理盔甲,手執(zhí)長劍。
就這樣護著他的將士,護著他生長的山河。
不知過了多久,小將軍半跪在地上,真的不行了。
他緩緩閉上鳳眼,任嘴角鮮血直流。
不知過了多久,小將軍未曾感到疼痛,只感覺有一股溫熱的氣流緩緩擦過耳畔。
心里突然就酸得厲害。
他睜開眼,就看見自家小姑娘跪在自己的身前,靠自己靠的那么近。
她在流血。
好多好多。
她好像快不行了。
她是不是要死了?
他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江妍,江小妍,江妍……”年少成名的小將軍手足無措,嘶啞著嗓音不停的喊著。
碎碎流光
一開始想的結局更虐,后來想想,我其實是親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