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君莫怕對死人歌
隨著方白羽一聲令下，方伯很快地系好了韁繩，從馬鞍上卸下了車廂。
方伯喝道：
“橙兒，還不快扶少爺下來！”
方蘇橙聽到爺爺?shù)脑?，鼓起勇氣睜開了自己的雙眼，攙扶著方白羽下了車來。
幾人向大殿里走去，方蘇橙哆哆嗦嗦的跟在兩人的后面。
大殿里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朽木味道，讓人不適，一股子冷風(fēng)冷不丁從殿后吹來，使得人毛骨悚然。
靠近大殿木門處的屋頂早就塌了，幾人快步走入大殿深處。
土地爺?shù)哪嗨茉缫炎兂闪四嗤粒讲莶莸胤髟嚵斯┓钕闩_，把隨身的細(xì)軟放在上面，接著又清理出了幾處落腳的地方。
“少爺，橙兒你們坐這吧，這邊干凈些?！?p> 方蘇橙強(qiáng)迫著自己不去注意那些已經(jīng)腐爛的棺木，屏住呼吸，僵直著雙腿，一步一步往前挪動。
忽然，裙角好像被什么東西扯住了，方蘇橙嚇得心都停止了跳動，顫顫巍巍的說道：
“爺、爺、爺、爺爺...有...有什么...東西拉我...”
方伯看了一眼孫女無奈的說道：
“橙兒，不過是木頭勾住了你衣服，莫怕，快些過來吧?！?p> 方白羽接著方伯的話茬，笑著說道：
“是啊，橙兒，不是鬼，只不過是死人的骨頭罷了，有啥可怕的？”
方白羽不說還不要緊，這一句話說出來，方蘇橙哪里受得了，奮起全身氣力，猛地?fù)湎蚍讲畱牙?，哇哇哭著說道：
“爺爺，我好害怕?。鑶鑶?..”
方伯抱著孫女，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輩呢喃著說道：
“傻孩子，死人哪里可怕了，又不得動彈，活人才是會害人呢...”
方白羽一邊嘲笑著方蘇橙傻乎乎的樣子，一邊說道：
“橙兒，沒那么可憐，沒那么可憐，還有，別把琴給弄臟了，快把琴拿過來吧?！?p> 方蘇橙心里還怕著呢，哪里肯從方伯的懷里出來。
方伯見狀，只得幫她取下長琴，遞到了方白羽的手里，他輕聲的說道：
“少爺，大殿后面...”
方白羽滿不在乎的說道：
“不管?！?p> 三個人一時半會都不再說話，大殿中安靜了下來。
外面的雷聲，愈加的頻繁，閃電一道接著一道的下，照得天空好似仙人渡劫一般！
方白羽這一生，渾渾噩噩走過二十年，做過天上仙，受過萬人譴。
他以為甘甜苦楚全都嘗過一遍，但是在接下來將要遇到的這個人，將會讓他只此終生難忘，一個讓他，回首一眼才知這是人間的人。
......
須臾之間，大雨滂沱，雨點打在飛檐上的聲音震耳欲聾，三人雖然躲在了大殿最深處，但是屋頂殘破，仍有雨水順著屋子的傷口處爬了進(jìn)來。
地面不久便積了水。
方伯眼看那供奉香臺寬大，便將方白羽和方蘇橙扶了上去，自己則是跳到一處高臺上盤坐下來，打坐養(yǎng)氣。
方白羽想要安撫方蘇橙的情緒，但是這丫頭好像在跟方白羽賭氣一般，躲開了方白羽的撫摸。
方白羽性子古怪，哪里能忍受別人逆著他的意思，拉過她的雙手，方蘇橙使勁的掙扎了兩下，卻不得掙脫，方白羽見狀更不撒手。
兩人就這么暗中較著勁兒，都不說話。
過了片刻，方蘇橙想到了少爺現(xiàn)在的情況，心也就軟了下來，反正大殿里烏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見，也就由著他握著自己的手了。
這場的大雨，憋了老半天珊珊遲來，卻又非常不得勁的下了片刻，雷剛歇呢便是停了下來，震耳的雨聲迅速的泄了氣。
再過片刻，干脆完全停了，只剩下大殿頂處，雨水還在淅淅瀝瀝的滴落。
方白羽拍了拍身上衣服，說道：
“死人，死人...哼，你們躺在這里也不知多久了，什么時候埋，有沒有人來埋也不知道?！?p> “今日本少爺游歷至此，是你們的福氣，也罷，待本少爺輕彈一曲，以助各位的興致如何？”
他說著這番堂皇的話，竟是將長琴橫雙膝。
略一沉吟，便隨性彈奏了起來。
攜天蒼，淚千行，舉杯與誰訴天長，倚樓天涯望。一笑春，一啼愁，道已然歲月向晚，半世流年短。誰人料，繁華如錦亦如景，易飄零，靜對爐香，何處碧水依舊，一闋辭賦也難言清愁。
方白羽一邊彈奏一邊唱著不著調(diào)的歌曲，錚錚琴聲，彈兩三聲，叮叮琴聲，彈三兩聲，與他所唱的個一般，讓人摸不著頭腦。
這曲子好似“鬼哭狼嚎”一般，在方蘇橙的耳中，幾不成調(diào)，他卻津津有味。
等到方白羽終于是彈完了，方蘇橙趕忙說道：
“少爺，雨停了，趁著天氣涼快些，咱們還是快些趕路吧?！?p> 方白羽沉浸在自己的曲子里還沒有清醒過來，他自說自話道：
“嘿嘿，今日才發(fā)現(xiàn)，對死人彈唱，竟是如此般的盡興。”
“沒人覺得難聽，也沒人覺得好聽，因為根本就沒有人聽...哈哈哈！啊哈哈哈！”
“此天授良機(jī)，這般有趣，且彈他個一宿！”
完了，方蘇橙心中絕望著。
她知道，少爺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人，從不顧及他人的感受。
方白羽曾經(jīng)為了正印對牛彈琴是否有趣兒，躲到骯臟不堪的牛棚里，對著牛彈了三天三夜的琴！
那一次，方蘇橙也陪著，三天三夜，兩個人出來后幾乎臭氣熏天。
難道今天又要陪著少爺在這里對著死人彈個一宿??？
耳聽得方白羽調(diào)好了琴弦，就要開始彈奏，方蘇橙覺得雙腿一軟，一下子撲到方白羽的背上，喘著粗氣的說道：
“少...少爺...我喘不過氣了...只怕...是老毛病又要犯了...”
方白羽頭也不回的說道：
“少來啊，橙兒，你的小伎倆...”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后殿里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