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去了趟驗尸房。”
聽燕大嫂話中意思，倒好像是說自己欺負了佟湘玉一般，白展堂連忙解釋道。
“尸房??？”
燕大嫂蹲下身子，摸了摸佟湘玉的小臉，朝白展堂嗔怪道：
“你們辦案歸辦案，可也得盡盡人情啊，怎么能..帶著姑娘家去尸房，難怪把她嚇成這樣！”
白展堂尷尬一笑，卻不知該說些什么，橫豎里這事情，他確實沒有預料到。
“來吧姑娘，跟我進來，喝點熱湯，壓壓驚。”
燕大嫂拉起佟湘玉的手，就往廚房里頭走，后者就像一只小貓咪一般順從地跟著。
“白大人，你也進來吧。”
燕大嫂轉(zhuǎn)頭又朝著猶在原地的白展堂喊道，也不等他回答，自顧自的便進去了。白展堂無奈，只好依言入內(nèi)。
廚房不大，不過這里餐具食材倒是非常多，還放有許多新鮮的食材，平常捕快們也都是在這里吃的午飯，燕大嫂領(lǐng)著他們進了旁邊的用餐區(qū)，讓二人在方桌邊坐了。
她廚房里的小灶上，正燉著一鍋湯，濃濃的香味在幾人周遭縈繞。聞著這香味，佟湘玉的眼珠子，似乎也被變得靈活了起來。
“這是山藥排骨湯哇！”
她開口道：
“還加了白信子?！?p> “姑娘好靈的鼻子哩?！?p> 燕大嫂拿了瓢根，給他們各盛了一碗湯，笑道：
“快嘗嘗罷，快熬了兩個多時辰，看看入味了沒有？”
白展堂吹了吹熱氣，輕抿一口，肉香味中裹著白信子的香氣，沁人心脾。他彬彬有禮地笑道：
“很好喝，多謝嫂夫人。”
這燕小六倒是好福氣，娶了個這么好廚藝的妻子。
再看佟湘玉，因湯還燙著，她只能捧著碗，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卻是沒有放手的意思。
“呵呵，這姑娘肯定是嚇壞了?！?p> 燕大嫂看她喝得津津有味，心中十分高興，用手撫著她的頭發(fā)道：
“喝了湯，身子暖和了，就什么都不怕了?！?p> 佟湘玉一口氣喝完湯方才放下碗：
“姐姐您真是個好人，難怪煮的湯，也這般的好喝呢！”
她烏溜溜的眼珠看著燕大嫂，充滿了感激之意，這話說得分外誠摯。
白展堂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的這一面，之前只道她是冰雪聰明的江湖女子，卻沒想到她，也有這么柔弱乖巧的一面，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
“湯里加了白信子，絲毫不減湯的濃香，又去了肉的油膩膻氣，增添了幾分甘甜，方能把這尋常的湯煮得如此好喝..您是如何想到的。”
燕大嫂聽她這么說，頓時大為高興。
平日里夸贊她廚藝的人也不少，可惜這府衙中能人雖多，卻無精于此道者..
她便是花再多心思做成的菜肴，也不過得到“好吃”二字。
今日聽佟湘玉所夸的正是精妙處，頓時如得知音，歡喜不盡道：
“這位姑娘..你叫什么？”
“我姓佟，名湘玉，是這府里新來的捕快。我在家排行第七，您叫我小七就好了?！?p> 佟湘玉笑瞇瞇的說道。
白展堂深深望了她一眼。這后半句話，倒未曾聽她對別人說起，看來她對初識的燕大嫂，確實親切，他雖不解，也只道是因女人之間更容易親近。
“你就是..那個新來的捕快？”
燕大嫂奇怪的問道：
“我倒是..聽我那當家的說起過你哩...”
她早上還聽燕小六抱怨這姑娘，刁鉆古怪，目中無人，很難相處。
此時看佟湘玉乖乖巧巧地坐著，一雙大眼睛烏黑發(fā)亮，甚是可愛，與燕小六所言全然不同，不由奇怪。
此時，白展堂也喝完了湯，起身拱手道：
“嫂夫人，我們還有事在身，不便久留?！?p> 燕大嫂收了碗，笑道：
“去吧去吧..我知道你們忙。得了空就過來，我會做的好東西還多著呢..”
最后這句話，卻是對佟湘玉說的。
佟湘玉笑著點點頭，方隨著白展堂一起出去。
“我們現(xiàn)在..還回那里去么？”
佟湘玉一副心有余悸的小表情，可憐巴巴的問道。
“總要找到等等方弟的，你忽然跑了，我不放心才追了過來，他現(xiàn)在還在驗尸房呢?！?p> 白展堂見她這般可憐，再也不忍心讓她進尸房里，接著又道：
“也罷，那我們就在庭院里等他一會吧..”
佟湘玉雖然覺得不好意思，可是也不想再去那個地方了。
一出門，她便猶豫不肯向前，只怕白展堂又要去尸房。
不一會，方白羽總算是從驗尸房里出來了，雖然他戴著口罩，卻還是擋不住尸體散發(fā)出的，令人不適的氣味，不過他終究是堅持了下來。
“啊..還是外邊的空氣新鮮啊！”
方白羽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方弟你可有所發(fā)現(xiàn)？”
白展堂期待的問道。
“嗯，我確實有些發(fā)現(xiàn)和推測...”
接著，方白羽便仔細的和白展堂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只是可惜，光是知道這些，還是不能鎖定兇手的真身。不過你做的已經(jīng)很好了，我們回去書房，像兩位大人說明一下情況吧?！?p> 姑蘇織造賬本一案，其實本是巡察御史劉自成的任務，不過這案子發(fā)生在南陽，古時強也有義務全力輔佐與他。
“好，那我們現(xiàn)在就過去吧，等完了我們好吃午飯了..不過話說..你們兩個是不是剛才背著我偷偷去吃好吃的了...嗯..一股子排骨湯的味道..一定是燕大嫂熬得排骨湯是不是，只有她熬湯會加入白信子！”
白展堂聽得他的話，突然變得不好意思了起來，他強自鎮(zhèn)定道：
“方弟，待會請你吃飯，我們現(xiàn)在還是先去書房吧..”
“好吧..”
......
他們行至外書房時，劉自成剛剛接到來自揚州的密報，此刻正是滿臉怒氣。
古時強在一旁也緊皺著眉頭。
“古大人，看來我要暫時去一趟揚州了，這里的一切你多多擔待?！?p> “大人不可?！?p> 古大人立刻勸阻道：
“劉大人雖然出身名門，卻畢竟只是個文弱書生，若是著了他們的黑手..你讓本官如何自處？”
這時腳步聲傳了進來，只見白展堂領(lǐng)著方白羽、佟湘玉走了進來。
劉自成深吸一口氣，擺手示意他們落座，又喚人上了茶。白展堂將今日里所發(fā)現(xiàn)之事細細稟明。
“雷家人曾送信給李家？..如此一來，看來細作信中說得，果然不假！”
劉自成怒道：
“豈有此理，偌大一個江南竟然成了雷佳音的小金庫?。俊?p> “莫非是江南的信到了？”
白展堂問道。
劉自強點點頭說道：
“不錯，信上說，僅在河道這一項上粗算，每年就貪沒了五百萬兩以上，何況織造府..想必這雷佳音是怕江南貪沒案會查到自己身上，這才搶先下手殺了甄士隱，只可惜我們找不到證據(jù)?！?p> “確實，就連牽連甚淺的李家都滿門被殺了。”
白展堂低聲道。
“眼下..一定要盡快拿到他的證據(jù)，否則，只怕死的人還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