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急,生死攸關,沒有更多的時間讓她傷感..
她自知云家..玩火自焚,她能活下來,已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若是不好生珍惜,可就對不起太多的人了..
許是任孤塵的話,讓他想到了傷心處,云妙雪冷冷地說道:
“想活命就別多嘴!你雖然武功高強,可是這里到處是李社的侍衛(wèi)和杜將軍手下士兵,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一旦他們布置好了防守,我們有十條命也不夠弓弩射的!”
“對了,院子外是獅屠鐵像寺,要注意..別離得塔樓太近了,要是驚動了鐵像寺塔樓上的守衛(wèi),獅屠陣出,萬事皆休,哪怕你是六扇門神捕,也別想活著離開。而且..我聽說..那塔內有鎮(zhèn)妖的神兵?!?p> 任孤塵聽了她的話,笑著說道:
“咱們又不是妖孽,怕什么神兵?況且,那幫禿驢我還是比較熟絡的,你放心他們不會抓我。”
“聽說..那獅屠鐵像寺的大殿,乃是明王李長安出錢所修,平日里更是沒少供奉香火錢,適才你算是和李社結下了梁子了..你可還要試試!?”
“...”
媽的,自己此番出任務還真倒霉..早知如此,就不跟那只死貓換崗了,讓他自己來這里闖一闖,我倒情愿扮那店小二..在這京城里牽扯到明王的事,哪里是那么好查得?
方今天下八王,皆是幫助圣上奪嫡成功的親兄弟。八王之中,明王年紀最大,就是皇帝李淵虹也敬他三分..
他不再多言,就連那獅屠鐵像寺也不欲多看一眼,跟著云妙雪越過了院墻,順著兩堵墻中間狹窄的過道跑著。
過道里頭,漆黑一片,中午時分,下了場大雨,這道上積了些水,走在后面的任孤塵,聽見云妙雪的腳底下踩得水嘩嘩作響,突然說道:
“你知道,那人為何發(fā)現(xiàn)你了么?”
“嗯?為何?”
“剛才踢我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你全身都是濕的,想來你一定是從荷塘里潛入樓的,對不對?”
“你在地板上留下了濕腳印。若沒有燈火,還難以發(fā)現(xiàn)。可侍衛(wèi)們掌了燈后,燭光照耀,有些沒干的地方就亮了,由是得知?!?p> 他這倒是說的分毫不差!
那李社父子打一進了攬月閣,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有人潛入了閣樓。那水印子還沒干透。
明王走在前頭,手背于身后,不動聲色地打了三個手勢——
且慢!
屋里有人!
莫要打草驚蛇!
若不是見了父親的手勢,李社好端端的怎會要去試弓呢?他可不是見獵心喜,為了測試墻上的弓硬朗不硬朗..
他作為明王世子,什么樣的精弓得不到?。?p> 莫說是精鐵胎弓“天狼”,就是墻面上最好的那一把“仙人指”,也比不上他家中的“決明龍膽”弓!
從李社開口的第一句起,眾人便是在配合他演戲呢。
他一邊搭弓,一邊眼睛做四下瞄準的模樣,云妙雪在橫梁上看在眼里,還以為他是在模仿那杜將軍飲馬塞北的英姿,卻不知道,他順著水跡慢慢地,尋得了她的藏身之處!
云妙雪遲疑地停下腳步,喃喃地道: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他真能聽到我的呼吸聲呢..那時候我真是嚇壞了,你這么說我倒是不再驚魂未定了。”
任孤塵道:
“是吧。不過咱倆的運氣也忒差了點兒。我在將軍府潛伏了五天,就為了等那明王進來..說來也奇怪,從未有人會在這個時候進那二樓,可偏偏到了重要時刻,你跑來了,而且一來就暴露了行蹤,嘿嘿!真是晦氣..”
云妙雪苦笑道:
“是啊,可真倒霉呢..對不起,耽誤了你查辦了?!?p> “也許這就是緣分呢..你說是不是?”
“...”
云妙雪對他的話不做回答,黑暗里倒吸口冷氣,舉起左手,露出了肩膀,這才發(fā)現(xiàn)左臂衣袖破碎,皮肉被拉傷了好大一塊。
那李社的功夫太過霸道,隔空射來的氣流里,居然還夾雜著三股勁氣,正是這三道勁氣,在她的肩膀上撕了三道深深的口子,看上去就像被猛獸撕裂出來的一般。
她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絲巾,飛也似的裹緊傷口。免得傷口繼續(xù)流血。
任孤塵蹲在一旁警戒,眼睛卻不知何時放在了她的身上,說道:
“姑娘..你的胳膊可真是白皙水嫩..就是留下了這幾道傷疤,日后怕是不美呢..”
“閉嘴!再看剮了你眼睛!”
任孤塵不敢再說話,朝她雙手合十,那意思分明是——對不起,認慫了。
云妙雪哼道:
“如今天下間,巾幗不讓須眉,當官從軍的女子也不在少數(shù),諒你也不敢輕薄了女子。”
任孤塵攤開兩手,誠摯地說道:
“姑娘你太謙虛了。不敢輕薄于你,是因為你剛才踢我那腳..若是力道再大一點,我可真就吐出來了,這會兒手臂還痛,胸口發(fā)悶呢。我怕再挨一腳,我怕是昏厥過去了呢..”
云妙雪道:
“別抱怨了,十丈多遠,若非我拉你一把,你還不一定跳得上來呢。”
他們在這說了幾句話,忽聽到不遠處有人大聲呼喊,由遠及近。
只見十幾名侍衛(wèi)終于翻過院墻。其中幾人繼續(xù)往獅屠鐵像寺里翻去,剩下的人,則開始搜索兩墻之間的通道。
云妙雪低聲道:
“跟我走!”
說著,她悄無聲息地縱身躍上墻頭。
兩人輕身功夫都是頂尖,任孤塵自是不消多說,那云妙雪學得了方白羽一身的功夫,雖然時日無多,但方家“取作”出身,家中絕學,就數(shù)下盤的功夫最多最精妙。
須臾間,無驚無險地繞過了塔樓,穿過獅屠鐵像寺,進入河岸邊的柳樹林里。
任孤塵見離河越來越近了,這才說道:
“敢問這位姑娘,你打算往哪里走?”
云妙雪道:
“還有差不多十丈就到河邊了,只要過得河就安全了。”
任孤塵驚訝地道:
“這永安河最寬處,二十多丈,如果被人追上,難道真的潛到水里去?聽我說..咱們隨便找處地方躲躲,過了子時,街上就沒有多少人了,那時再走也不遲。”
他雖然身為神捕,武功高強,可是他們四位最擅長的,還是擒拿與合擊之術。若說水下功夫和閉氣法門,倒是一般般。
云妙雪道:
“這倒是隨便你,你想留就留下吧,我可必須走了,時間不多!”
任孤塵無語地說道:
“什么時間?保命的時候呢,還趕什么時間?”
云妙雪道:
“你不明白。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你我今日也算有緣,不過大概后會無期了,但是不管怎樣..今日還是多謝你救了我。你好生保重!”
任孤塵怔怔地看她離開,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他突然想起一事,忙道:
“等等!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問問你..究竟你得手沒有?”
云妙雪聞言一震,難道他要查的東西,與我所要看的是同一件..她想了想,轉身問那人:
“我見你在案前猶豫了半天,到最后也沒拿起任何一件東西,究竟所為何事?”
任孤塵嘿嘿笑道:
“我不確定,線索是否在佛像中,而且這一路上,我也在想這一個問題,你為何沒取走那東西呢?”
云妙雪道:
“我不是賊!我問你,若兩尊佛像里,只有一尊是大夏國進貢之物,會是哪一尊?”
“哎喲~”
任孤塵一拳擊在手心里,說道:
“我那時候正是為此犯難呢!我覺得可能是右邊那一尊,可是又拿不定主意。你有何高見?”
“大夏國未被我朝滅亡之前,舉國信佛,所以盛產佛像。不過我聽說西域諸國雕刻所使用的是直刀雕刻法。”
“是以他們刻出的雕像,棱角分明。而我中原地區(qū),自飛盧朝以來就逐漸采用圓刀雕刻法,所刻佛像圓潤得體。”
“再者,大夏國所奉乃小乘教義,玄奘法師就曾言及此國的佛像,盡得更遙遠的拂菻等國之技法影響,多形狀怪異,大異中土,所以大夏國進貢的,是左邊那一尊呢?!?p> 方家既為“取作”之首,對于各色古玩寶物等,知之甚詳。方白羽每日里除了教她武功,還要給他介紹各種知識經驗,所以她很快便辨認出了哪一座是大夏國當初進貢的佛像。
任孤塵聽了她的分析,頓了片刻,拱手行禮道:
“姑娘高見,佩服之至,在下受教了。然則..那佛底所刻..”
“告訴你吧,那句話是‘地獄我入’!”
說完了這句,云妙雪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任孤塵看著離去的云妙雪,心中猜測著她這番來此的目的..難道她是哪個秘密組織的?
可看她的功夫不像是京城這邊的,反而倒是和那徐州方家的有些相似..但方家人怎么會來京城呢,他想不明白,便搖了搖頭,不做多想。
“地獄我入么..”
明王啊,你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自三個月前,圣上派出的暗中監(jiān)視明王的棋子,便一個個的失去了聯(lián)絡。奉圣上旨意,六扇門秘密出動,查明此事。
衛(wèi)摘星與付乘風最近下了梁洲查辦福威鏢局滅門慘案,京城里只余他和白展堂兩人。
他和白展堂根據(jù)情報,分別蹲守兩處。
一處乃是同??蜅?。線人回報,魍魎手唐三近日會現(xiàn)身同??蜅!D翘迫鳛槊魍跏窒伦钣心芰Φ囊蝗喝酥?,最近動作頻繁,不知是意欲何為。
一處便是這杜將軍府,據(jù)探子回報,明王最近似乎和杜將軍走的蠻近的。
只是他沒想到,查了兩日,杜將軍府里啥也沒查出來,看來只能等等看,看明王會不會再過來。今日倒是見著明王了,可出了這檔子事,怕是要打草驚蛇了。
罷了,先去尋那死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