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白玉為床金作馬
“其實..就是你們猜不出來是不是？”
佟湘玉笑嘻嘻道。
“你覺得他會告訴誰？”
方白羽問道。
“嘿嘿我也不知道呢?！?p> 聽她這么說，方白羽知道她是沒事找事，便不再理她。只是停住腳步，盯著前方的不遠(yuǎn)處。
佟湘玉循著他的目光望去。
只見前面的甄府已用黑布裝裹，除了門口幾個披麻戴孝的家丁，門可羅雀，冷冷清清，看不見一個前來吊唁的人。
她正欲舉步上前，卻被白展堂拉住..
“不急，你們餓不餓？先在這里吃碗餛飩吧?！?p> 說罷，白展堂自己率先朝著路邊的小面攤走去。
“吃餛飩？”
兩人莫明其妙地跟著他走了過去。
雖然從早上到現(xiàn)在，還未曾用過飯，不過這提議，實在不像是出自白展堂之口。
這面攤子，是路邊的小本生意，異常簡陋，生意卻出奇地好，僅有的三張桌子都坐滿了吃面的人。
佟湘玉還在定睛細(xì)看，比較哪張桌子的油斑污跡略為少些時，方白二人已經(jīng)隨意在別人的旁邊坐下了。
“三碗餛飩?！?p> “多放點蔥花?！?p> 佟湘玉忙補上一句，才坐了下。
面攤老板是個年近花甲之年的老漢，雖是花白了發(fā)，手腳麻利得很，包餛飩下蔥花，動作飛快。
不過一會兒，幾碗熱騰騰的餛飩就端上了桌子，香氣撲鼻。
“老板，借問一句，前面的織造府這般排場，可是有誰去世了？”
白展堂一邊從筒里抽出筷子，一邊裝著不在意地問道。
“客官，您是外地人吧？”
老漢問道。
“不瞞您說，我們幾個今日才到姑蘇。”
“難怪..”
老漢壓低嗓門，湊上前道：
“聽說是織造大人，在京里被人害了性命，我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p> “是真的！”
旁邊一位吃面的漢子，探過頭來：
“我昨兒個往織造府里送柴，聽里面的人說，織造大人是讓一個入室行竊的小毛賊給害了。”
佟湘玉吃面的筷子頓了頓，飛快地瞥了那人一眼。
“此事當(dāng)真？這倒是叫人料想不到啊?！?p> 白展堂嘆息著附和道。
“誰說不是呢？”
那漢子也嘆道：
“真真的是樹倒猢猻散，大難臨頭各自飛，現(xiàn)在又加上甄小姐被退了婚。您別看這外頭還撐著門臉，里頭早就不剩什么了。聽說府內(nèi)的幾個妾室推三阻四的，連個上京城去扶棺的人都沒有..唉?！?p> “甄小姐被退婚？”
佟湘玉好奇的問道：
“什么人，家敢毀姑蘇織造的婚約？”
“呵呵，甄大人一死，誰還認(rèn)他這個織造署長。”
漢子嗤之以鼻：
“金陵賈家又不傻，前腳剛聽說甄大人的死訊，后腳就讓人來退婚了。只是可憐了甄家小姐，準(zhǔn)備了半年多的嫁妝，如今..還不知哭成什么樣呢?！?p> “這有什么可哭的？”
佟湘玉敲敲筷子，不理解的說道：
“要我說，她高興還來不及呢。如此行事，可見這什么金陵賈家就是勢利小人，嫁過去也難快活。這種人家，不嫁也罷。”
白展堂聞言，望著她微微一笑，并不說什么。
“這位小哥說得輕松，你若知道金陵賈家有多少家產(chǎn)，就不會這么說了?！?p> “賈不假白玉為床金馬？”
方白羽感興趣地說道。這漢子說的賈家怎么這般的耳熟呢。
“對對對，就是就是?！?p> 漢子喝下一大口面湯，又神秘道：
“聽說他們家，連夜壺都鑲了夜明珠呢?！?p> 這下，不僅佟湘玉咯咯直笑，便是白展堂也忍俊不禁。
方白羽低頭沉思，沉默無言。
只聽佟湘玉笑得說道：
“夜壺就是夜壺，就算鑲滿夜明珠也不過是個夜壺，難道還能變成花壺不成？”
眾人思及話中之意，紛紛大笑出聲。
那漢子連連點頭：
“姑娘說得極是，如此看來，確是沒什么好稀罕..”
“方才聽這位大哥的口氣，看來眼下這甄家之中，怕是連個當(dāng)家管事的也沒有了吧?！?p> 白展堂笑畢，看似隨意道。
“那倒不是。偏偏就是想當(dāng)家管事的人太多，反而一團(tuán)糟。您想，那三房妾室，哪個是省油的燈，誰不惦著甄家的家底？若不是礙于面子，打死一個都不稀奇?！?p> 漢子嘖嘖搖頭，說道：
“所以誰也不肯上京扶棺，就怕這個時候走了，回來怕是連渣子也撈不著了?！?p> “甄家小姐呢？難道她也不去扶棺？”
“誰能指望她呀！那是個出名的病美人，風(fēng)吹就倒。聽說啊..賈家退婚后，這位小姐就再也沒出過小樓，也不知是有多傷心呢?！?p> “這位大哥，你說的這個賈家是做的什么營生？”
“小兄弟，這你就問對人了，我一遠(yuǎn)房弟便在賈家做工，聽說這賈家也是做的織造生意，金陵絲綢的壟斷大族，這些年賈家的絲綢生意隱隱有趕超姑蘇的勢頭呢。”
“...”
原來如此，方白羽心中有所明悟?？磥磉@甄士隱甄家沒落在即，估計下一個織造官商怕是要落到這賈家里頭呢。
聽到漢子所說的話，佟湘玉與白展堂對視一眼，心中皆暗自思量：
甄士隱究竟會把賬冊的所在告訴誰呢？白家的幾個人，似乎..都不是可以托此重任者。
一時吃罷，付了碎銀，三人才往甄家府邸行去。
聽聞他們來自六扇門和南陽府衙，家丁匆匆忙忙地進(jìn)去通報。
不過一會兒，便有人將他們迎至大堂，幾位妾室也都迎了出來。
方白羽拿眼一瞟，心中不由感嘆，這幾個女子燕瘦環(huán)肥，各具姿態(tài)，風(fēng)韻十足，那甄士隱倒真是艷福不淺。
再看她們一身素服，均是由上等白綢所制，頭上珠釵，雖然簡單，但珍珠個個勻稱圓潤，顯然亦是價值不菲。
“白大人，一路辛苦?！?p> 白展堂被殷勤地請至上座，佟湘玉和方白羽則是在他下首陪坐著。
幾句場面話寒暄過后，茶水糕點送上，二夫人才小心謹(jǐn)慎地開口，詢問他們此番的來意。
“白某不瞞各位，甄大人之死還有些疑點沒有解開，故此劉大人才讓我等前來調(diào)查一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