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山先生?”雪瑾艱難地開口。
白色物體點點頭,“我拿東西的時候,別人都這么叫我。”
“拿東西?”雪瑾基本上能斷定眼前這位應(yīng)該就是眾人口中偷竊東西的山先生了。
但是,她很希望它不是。
“你,拿什么東西?在哪里拿?”也有可能是拿自己的東西,對吧?
山先生呵呵一笑,“這個不一定。阿香喜歡什么,我就拿什么?!?p> “阿香?”雪瑾正要繼續(xù)追問,屋內(nèi)響起了清脆的鈴聲。她這才發(fā)現(xiàn)墻上嵌著一個喇叭形狀的物體,聲音就是從那里發(fā)出來的。
雖然山先生沒有臉,雪瑾卻清晰地感覺到了它的笑容。她看見他整了整衣服,駝著背小跑到墻邊。
“阿香!”山先生對著喇叭笑呵呵,“你吃飯了嗎?這會兒在做什么?今天我可以見你嗎?”
雪瑾看他興奮那樣,就像情竇初開的小男生一樣。
呃,老實說她有點跳戲,畢竟山先生這駝背的形象,還有他略顯蒼老的聲音,感覺像個老頭子一樣。不過也不一定,或許那位阿香是個老太婆呢?
“哦,這樣啊。”山先生腦袋微垂,看起來很沮喪的樣子。
看來邀約失敗,山先生想跟阿香見面被拒絕了。吃瓜群眾雪瑾又開始八卦了。
“好,只要是阿香想要的,我都會去取?!鄙较壬f,“你等我?!?p> 山先生靠墻站立了一會兒,緩緩走向里屋,拖出一個碩大的盆子。盆里冒出濃濃白煙,整間屋子頓時變得煙霧繚繞。
模糊中,雪瑾看見山先生坐進(jìn)了盆里。她清晰地聽到了他強忍的吃痛聲。
“你沒事吧?”她正要上前,被山先生伸出來的手阻擋住了。
“別過來!”山先生聲調(diào)很高,“你一個區(qū)區(qū)的人類小女孩,承受不了這隱身霧?!?p> 隱身霧?這么淺顯直白的名稱,想也能想到是用來干嘛的。
隱身霧慢慢鉆進(jìn)山先生的身體,屋里開始清晰起來,而山先生,白色的身體越來越淡,直到消失不見。
“山先生?”雪瑾朝著盆子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我去去就回來?!笨罩酗h散著山先生的聲音,“人類小女孩,這里很安全。你愿意的話,就在這里等我吧?!?p> “注意安全!”雪瑾朝著空中大喊。
雖然她看不見,她卻感覺到了空氣中氣息的停頓,于是她又加了一句,“我在這里等你!”
山先生救了她的命,她不會薄情寡義到不告而別。至少,等它這次平安回來再說。
雪瑾在屋里轉(zhuǎn)悠了幾圈,發(fā)現(xiàn)這里真的配得上家徒四壁這個詞語。放眼望去,除了燃燒著火焰的灶和一個碩大的盆子,幾乎是別無其他。
她本來想找點吃的,但一眼觀盡,顯然沒有任何可以吃進(jìn)肚子的東西。還好,剛剛她吃了個泥丸。
說來也怪,明明她被那群人用木棍打得半死不活,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現(xiàn)在居然神奇般的屁事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那顆泥丸的功效?
雪瑾又百無聊賴地打量了一下屋子,漸漸地腦袋有點發(fā)暈,就靠在墻邊睡著了。
等她悠悠轉(zhuǎn)醒時,山先生已經(jīng)回來了,正往灶里添柴。紅色的火焰舔食著灶臺,映襯著山先生蒼白的臉龐。
“山先生,你回來了?”雪瑾以手撐地,緩緩站起。
“是?!?p> 山先生的聲音跟之前聽起來有點不一樣,好像透著疏離。
雪瑾停下了原本往前邁出的腳步。
“怎么?對于我回來,你似乎有點意外?”山先生緩緩轉(zhuǎn)過身來,他沒有五官的臉,從上到下,一條深深的裂痕。
“發(fā)生什么事了?”雪瑾關(guān)切地問。
“你居然還有臉問?”山先生臉上的裂痕扭曲著,“我好心救你收留你,你為什么要出賣我?”
“我沒……”雪瑾剛想辯解,就被飛撲過來的山先生掐住了脖子。
“阿香說得沒錯,除了她,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山先生的臉因為憤怒而變形,“我見你是個人類,以為你像阿香一樣單純善良,看來是我錯了?!?p> “……”雪瑾被掐得說不出話來,根本無從解釋。
這次,是真的死定了吧。自從來到妖界,好像她時不時經(jīng)歷這種生死關(guān)頭。哎,心放寬,二十年后又是一個女漢子。
就當(dāng)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抹亮眼的紫色出現(xiàn)了,莎莎手中撒出無數(shù)條各色的絲線,將山先生牢牢實實地捆成了一個粽子。
雪瑾得救了,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
“真沒想到,山先生居然是這幅鬼樣子。”莎莎將絲線收緊,末端捏在手上,“這個樣子,連人形都沒有,看著怪寒磣的。”
“可惡啊,可氣??!你真的出賣了我!”山先生發(fā)出憤怒的咆哮,“人類,我不會原諒你的!”
“真的不是我!”雪瑾大聲說到。
莎莎拍了拍雪瑾的肩膀,通情達(dá)理地說,“你跟它解釋個什么勁兒?反正抓住它就算交差了。更何況它剛剛想掐死你。”
至于它偷拿的那些東西,讓它自己跟主人家交待去。莎莎認(rèn)為自己在比賽中勝過了雪瑾,想著以后就能跟在銀瀧身邊了,她的心情自然不錯。
雪瑾看著莎莎把山先生塞進(jìn)麻袋扛在肩頭,忍不住問到,“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這個嘛,我應(yīng)該沒有必要告訴你吧?!鄙衩匾恍Γ翱傊?,我有我的辦法?!?p> “你能不能……”雪瑾本想開口請求莎莎放了山先生,不過想也不可能,于是她閉上嘴巴,緊緊地跟在莎莎后面。
兩人很快來到了丟失硯臺的主人家里。那主人手里握著棍子,怒意滔天地立在大廳中間,一副非把人打死的架勢。
雪瑾的心緊了緊。來到妖界這些天,她多少有點妖界常識,像山先生這種不成形的妖怪,是經(jīng)不起毒打的。
“人呢?”主人問,他把手里的棍子高高揚起。
莎莎不緊不慢地放下袋子,解開,從里面拎出被捆綁得無法動彈的山先生,“就是它。你的硯臺以及丟失的其他東西,都是它拿的。”
主人的棍子狂亂地落下,嘴里還罵個不停,“我的東西你也敢偷!活膩了是不是?你看看你,多么惡心低賤,連人形都沒有!”
雪瑾聽到山先生發(fā)出壓抑的低吼,她忍不住沖上前去,“不準(zhǔn)再打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還沒弄清楚不是嗎?”
主人面容猙獰,“你這個下等人類,我沒找你算賬你倒主動送上門來?”他朝下人們揮揮手,“給我打!”
無數(shù)根棍棒劈頭蓋臉地朝她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