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云絲絲兒飄動著,像是仙女的彩帶揮舞,潼瑛望著藍天白云,見著天上飛鳥掠過,她也跟著微笑了起來,一旁的大山看著她,只愣愣的發(fā)呆,念叨了一句,“瑛娘,好看?!?p> 潼瑛回了神,這才看去關(guān)山,“什么好看?”
“你?!标P(guān)山咧嘴一笑,眸子里都是閃閃的星光,看的潼瑛心頭溫暖。
關(guān)四嬸在那田地里,正將小蔥分離,重新埋進土里,等到過年的時節(jié)約莫就能見著這些蔥苗郁郁蔥蔥起來,她雙手撐著長把的鋤頭,倒是笑著看去兩人。
只是那笑意淺淡,很快便消散,如同老夫人的話一樣,潼瑛千好萬好,可是關(guān)山如今的模樣,只怕要為關(guān)家留后卻是難上加難。
潼瑛還是笑的認真,看著關(guān)山,眼眉彎彎,很是漂亮。
“你們都在這兒??!”
幾人都還在各自想著各自的,卻是聽著吳二嫂的聲音響了起來,距離她們家的喜事已經(jīng)過去的半月有余,倒是見著吳二嫂一臉的紅光,很是喜氣的樣子。
潼瑛想起當初聽著老夫人的話,只怕吳健同他的媳婦兒要經(jīng)風歷雨,她心中多有擔心,幸虧上次三哥沒把事情搞的太大,不然可就真的讓人擔心了。
關(guān)四嬸見著吳二嫂也是一聲笑,“是啊,再不將小蔥分出來,過幾日不知道這地里會是什么模樣了呢!”
“我來啊,其實,是想問問你們,健娃娶親的那天,村里云??墒菐兔r住了三哥?”
吳二嫂問的直接,潼瑛和關(guān)四嬸也是想都沒有想就先點了點頭。
關(guān)山在一邊傻乎乎的,看著兩人都點頭,他也跟著點起了頭。
“那,這事兒,我還真得要感謝他了?!眳嵌┑穆曇衾飵е唤z失落,讓人聽來心中不由生出疑惑。
潼瑛更是立馬問道:“吳二嬸問這個,可是有什么事情和云大叔有關(guān)?”
“是有!不過,不是什么好事情,只怕,到時候還得關(guān)四嬸來幫忙。”吳二嫂這話一出,關(guān)四嬸卻是表情一僵,趕緊將鋤頭一扔,湊了過來,“咋了?”
“健娃那日娶親被三哥那群人掐著后頸喝酒,幸虧是弟妹機靈,趕緊送去了醫(yī)院,本來是擔心酒精中毒什么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三哥他們下手忒狠,竟然將健娃后頸的一處骨節(jié)都掐的錯位了,若是沒有及時去醫(yī)院,或者不管他還以為他是正常人的話,那情況是會要了他的命的,很可能,一睡便起不來了的!”
吳二嫂說這,面上的表情也是凝重一些,一時間也是聽著的潼瑛心驚,她倒是不知道三哥那群人下手這么狠,還險些釀成了大禍。
“那現(xiàn)在總沒事兒了吧?”關(guān)四嬸在肥大褲腿上擦擦手,一把拉住了吳二嫂,很是關(guān)切的問道。
“健娃是沒事兒了,可是,依我看來是有好人替了他,這個好人啊,就是云牛?!?p> 潼瑛聽聞此話,只覺得腳下發(fā)顫,她念著那日云牛分明那么大的年紀了,卻還能與身強力壯的三哥對抗,她內(nèi)心有多么佩服當時的云大叔,此時就有多么的難過。
那日見著他點煙時,身體一抖一抖的,并不是咳嗽,而是因為用力過度后虛脫前的表現(xiàn)。
潼瑛只覺得像是被一棍子打到了脊梁骨,先是感覺疼,接著便是痛。
關(guān)四嬸拉著吳二嫂的手,也是微微戰(zhàn)栗了一下,“你是說,云大哥走了?”
吳二嫂點頭,“我說過的,我算命也認命了,我克夫克子克親人,我都認了,能拉扯大吳健我很慶幸,這次喜事沒有辦的太大,其實是因為弟媳那邊說了,吳健是要上門到陳家的,若是年輕時我不信命,倒是忍不下這些事兒,可是現(xiàn)在我看開了,只要他能好好活著,我都樂意,可是吳健好好的了,總有人咬替代那個位置。
我也是昨天去尋云大哥,讓他幫忙看看我家的地什么時候能耕,他們的家的牛啊,最是聽話的,可是我昨天一去,遠遠的在門口就嗅到了味道?!?p> 吳二嫂說著,剛才還有些紅潤的臉頰,此時因為停留下來,加上冷意襲來又變回原本黑紅的狀態(tài),嘴唇也是烏紫,看著讓人害怕。
關(guān)四嬸卻是不在意,應著她的話說道:“這,這都是冬天了,還能傳出味道了,那,那他豈不是……”
“是啊,只怕是走了好幾天了,他住的遠些,又孤僻的很,這些年他內(nèi)心苦悶可是往年的人和事都不能再現(xiàn),所以,想必他的遺憾也是很多了。”吳二嫂說著,更是嘆惋不已。
“那,那你的意思是?”
關(guān)四嬸沒說完,已然知道吳二嫂準備用什么方法感謝云牛了,只見著吳二嫂也順著話點點頭,“是。我已經(jīng)讓人準備好了,替他算了日子,我家剛過了喜事,還算是運氣好的,他一個人在這村里過活了半輩子,沒人替他收,那我為了感謝他替我健娃去了這一趟,所以,他的喪事我來辦。”
吳二嫂說的硬氣,這兩日她東奔西跑著,也是一邊尋人具體問了那些喜事酒席上的事情,多少也明白云牛在其中的作用,自然心理也過意不去,一邊也問了敲鑼的人和那些辦喪事的人,這才定下來了。
只是吳二嫂說著那話時,卻是讓潼瑛震撼了一下。
孤身一人在這世上,如今連死去都沒能讓靈魂安放,實在是她嘆然,可是吳二嫂這樣的坦蕩應下,又是需要何等的勇氣呢?
要知道他們也是無親無故的,吳二嫂在吳家,也就剩下她一人,算起來若是她改嫁其他村,甚至和這個村子都沒有多余的關(guān)系,可是如今她堅信是云牛幫了吳健走了鬼門一遭,所以才愿意承擔這一切。
可是在潼瑛看起來,這更像是她給自己尋得一個理由。
就好似她往后也是孤身一人,希望日后也有那么一個無親無故的人還愿意替她收尸一下,想必她的靈魂就能得到慰藉。
潼瑛忽然開始心疼著眼前的吳二嫂,因為她跌宕的命運,因為她故作堅強的樂觀,以及此時的善良和她愿意對換位置來思考問題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