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里,燭光微曳。
屋里只聽見床上武辰的輕鼾聲,以及桌邊向月清磕瓜子的聲音。
向月清等了一陣,確定武辰是睡著了,便將手中瓜子扔回碟子里,慢慢踱著步子來到了床前。
先是觀察了大反派一陣。
說實話,武辰這個大反派長地還不錯。
有棱有角,招人愛的模樣。
可惜,心是黑的!
“呸!”
向月清先啐了一口。
抬手拿起一條綢帶,在武辰脖子前比劃了一番。
搖搖頭。
這廝力氣比她大,又會武功。
想要縊死他?
只怕半途把人勒醒了,對方直接反撲削了她的腦袋。
放下綢帶,向月清又費力地抱起了一個大瓷瓶。
往武辰頭上舉了舉。
仍是搖搖頭。
這一砸下去,要是沒把人給砸死,她還是一個死字。
把瓷瓶放了回去,向月清又拿起了一把金剪。
“我戳死你!”
想起原身前世的遭遇,向月清怒從心頭起。
雙手握剪高高抬起,然后用力往下一沉。
金剪的尖刃離著武辰的心臟位置不過兩寸。
向月清的呼吸屏住,眉頭死皺著。
這一剪扎下去,弄不死武辰,也能弄殘他!
“唉!”
最終,向月清長長一嘆,將金剪收回,扔進(jìn)了彩盤里。
抱起一床被子走向角落的小榻,嘴里郁悶地嘀咕,“我若現(xiàn)在殺了他,那便是弒夫。
他還是陛下的得力寵臣,豈不是要砍了我的腦袋給他陪葬?
我才沒這么傻呢!”
往榻上一躺,向月清用被子把頭蒙住。
吐槽了一陣自己沒用。
明明就是害怕。
連魚都不敢剖的人,還敢對人動手了不成?
想了想。
自己殺不得。
難道要借刀殺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向月清才郁悶地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向月清呼呼睡過去后,床上昏醉的武辰卻慢慢睜開了眼睛。
眼神清明,哪有一點醉意,或是睡意?
坐起身,他看了一眼向月清拿過的綢帶、瓷瓶以及金剪。
然后轉(zhuǎn)頭看向了榻上的身影。
武辰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絲不解。
如果向月清是誰派來監(jiān)視他的,就不應(yīng)該想殺他。
如果是想殺他的,又怎么會毫無準(zhǔn)備,還生了猶豫?
向月清一組五個秀女,其他四個都是容貌過人,唯獨向月清顯地有些特異。
這反而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比如,留王。
眼看留王要開口求恩典,他便搶先一步,要了這向月清。
自己對她并沒有多大喜歡,純粹是不想看到留王如意罷了。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
這個向月清對他有著一股莫名的敵意與疏離。
明明害怕他,卻又強(qiáng)裝鎮(zhèn)定。
可是害怕?
武辰陷入了沉思。
他現(xiàn)在,有什么值得這向月清害怕的呢?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
他以前的人生里,應(yīng)該從未與這向月清見過面才是。
看來,他的這位新婚妻心里,藏著不小的秘密啊。
……
“郎主,夫人,該起了?!?p> 南雪的聲音在帳外響起。
向月清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眼對上武辰冰冰涼的雙眸。
怔了一怔。
隨即,向月清一個激靈,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后靠去,一直靠到了墻邊。
呼吸屏住,如臨大敵。
武辰靜靜地盯了向月清一陣,開口道:“你們先在外候著,我與夫人再溫存一會?!?p> “是?!蹦涎┑穆曇糁袔Я私z笑意。
腳步聲走遠(yuǎn)。
向月清吞咽了一下口水,“我怎么會在這里?”
她昨晚明明是在小榻上睡下的啊。
說著,向月清扭了扭身體,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狀態(tài)。
好像沒有被對方給占便宜。
武辰側(cè)著身,一手撐著腦袋,“娘子,我們是夫妻了。
你不在這兒?應(yīng)該在哪兒?”
狐貍眼。
狐貍神態(tài)。
狐貍心肝!
向月清在心里直嘀咕。
想了想,向月清干脆坐起身,迎著武辰莫測的目光直言,“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沒關(guān)系,我也不喜歡你。
還有,我向月清不喜歡管人的閑事。
不管你在外面干什么,我不會多看,也不會多管,更不會多嘴。
咱們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我不拖你的后腿,你也別想傷害我!
不然……”
“不然怎樣?”
武辰的目光微微明亮了一些。
向月清咬了咬唇,“不然你會后悔!”
武辰今生要再敢對她下手,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
她是個弱女子不假。
但她掌握的消息可不少。
借個刀,殺個人,應(yīng)該也不是多難的事。
武辰這個大反派,經(jīng)常游走在尖刀上。
如果她隨意改變一點布局,保準(zhǔn)武辰這個大反派反不下去。
武辰眨了眨眼,坐起身道:“該起床了,我的夫人。
今天還要進(jìn)宮向陛下謝恩?!?p> 說完,武辰掀開帳簾起了身。
向月清一愣。
對方這是答應(yīng),還是沒答應(yīng)?
沒聽到向月清的動靜,武辰微微側(cè)頭,“你放心,你是我武辰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怎么會傷害你呢?”
笑了笑,武辰走出內(nèi)室,向外面的人吩咐,“進(jìn)去伺候夫人梳洗吧?!?p> 向月清松了一口氣,心卻沒有放下來。
總感覺武辰并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難道要搞點什么事出來,震懾震懾武辰?
不行不行。
如果讓武辰知道自己知曉那么多秘密,怕是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
……
曜靈宮。
“微臣恭請陛下圣安?!?p> “賤妾恭請陛下圣安。”
向月清跟著武辰向國君伯庚拜禮。
“好好好?!?p> 伯庚看著眼前的一對新人,十分高興,“都起來。”
“謝陛下?!?p> 向月清站起身,偷偷打量了一眼伯庚。
對方滿臉帶笑,看上去心情不錯。
月照國開國二百一十三年,眼前這位國君執(zhí)政近二十年,算不得好,也算不上壞,中庸而已。
但能做一個中庸的君主,其實也算是不錯了。
可惜,后宮、權(quán)臣、子嗣一團(tuán)亂。
最終也沒能安穩(wěn)地度過晚年。
“武向氏,皇后在來儀宮等著你,你先過去吧?!?p> 伯庚開口,“晚點,我們一起在春暉園用膳?!?p> “是?!?p> 向月清乖巧地行禮告退。
向月清走后,伯庚看向武辰,“你才新婚,按理應(yīng)該多休息一陣。
向氏容貌不算出眾,但看上去是個溫婉的,想來也能多體貼體貼你?!?p> 聞言,武辰微微出神。
溫婉?
體貼?
跟向月清一點都不沾邊吧。
人不可貌相啊。
他自己都震驚了。
原本只是想惡心一下留王。
但好像……撿到了個“寶”?
很快,武辰回神行禮,“刺客一事尚未查明,微臣實在不敢放松?!?p> 聞言,伯庚的面色也嚴(yán)肅了幾分,“安真縣臨近石南、萬松等國,想必是他們動的手?!?p> “未必?!蔽涑交卮?,“微臣與他們交過手,表面看上去,像是南方諸小國的用刀招式。
但其中一處細(xì)節(jié),令微臣很是在意。
這也是微臣至今沒有結(jié)案的原因。”
“是什么?”伯庚問。
武辰默了默,“他們當(dāng)中有人在胸前刺了雪狼神像?!?p> “雪狼神?”
伯庚微微瞇眼,語氣染上了幾分慍怒,“北方淳延國的崇拜神?!?p> 起身在殿內(nèi)踱了幾步,伯庚的語氣更怒,“好啊。
北方淳延國與安真縣隔著千里萬里,原本風(fēng)馬牛不相及。
卻能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組織這么多人手,倏然出現(xiàn)在朕的面前……
朕倒想知道,鎮(zhèn)國公這個北境大都督到底是怎么當(dāng)?shù)模 ?p> 武辰揖禮,“現(xiàn)在也還只是猜測……”
伯庚一擺手,“我心里有數(shù)。
這件事情,不得向任何人透露?!?p> 武辰應(yīng)聲,“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