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蒙蒙細雨中。
南楚秀麗,似乎連云朵都添了絲柔情,已是秋日,卻好似向春日行走,連微微的清風里都卷著淡淡的花香。
博衍依舊趕著馬車,林令言倚在窗邊休息,已經(jīng)快到了南楚都城,縱使山水清雋,但畢竟是異國他鄉(xiāng),自然要更加小心謹慎,難免有些疲累。
“我們身后似乎多了些人?!绷至钛砸琅f閉著眼睛,懶懶的把頭靠在車廂上,吞吐著微濕的空氣。
“沒出境之前有四個,過了邊境多了幾人,你趕車那會兒子功夫聽見他們打起來了,現(xiàn)在是兩撥跟著我們,但南楚應該是添人手了?!辈┭苷f。
“我就說讓你湊熱鬧去看看誰打贏了,你還偏不去,要不還用在這兒猜。不過幸虧有人看著,這一路上山賊土匪都繞道而行,可省了不少麻煩?!绷至钛蚤_心一笑,拍了下博衍,“進城后咱找個最大的客棧,先連吃帶玩幾天,這也算是我走過最遠的地方了,可得盡興了?!?p> “我不去看打架是因為你趕車趕得太爛,若不是在一旁看著,等我看完打架回來馬車都要被你弄到山溝里。而且我們不是應該線板正事嗎?”博衍回頭看看林令言。
“老氣橫秋,”林令言撅著嘴哼了一聲,又笑笑,“沒聽說過這句話嗎,上桿子不是買賣,南平郡王的人既然已經(jīng)盯上我們了,順道還可以幫我們處理下大梁跟過來的尾巴,咱們不得給他們點時間么,等著他們來找我們就好啦,誰先動誰就落了下乘,我們不急。再說,”林令言把頭轉(zhuǎn)過去,“我們剛到京都時去相府找你祖母,府里的人不是說她去南楚投奔你姑母去了嘛,我們正好可以打聽打聽~”
宋博衍自幼也沒見過自家的祖母幾面,這幾年也是在楚烏閣長大的,對于祖母雖然是沒什么情分,但畢竟是骨肉相連,聽林令言還惦記著這件事,也不由得心頭一暖。
眼前就是京都,南楚的都城并不像大梁的京城雄偉威嚴,甚至連城墻都要矮上不少,但便是遠遠透過城門望過去,都能看見綠樹石橋,多了份清幽,也多了份生氣。大街上有不少豆蔻女兒挎著花籃賣花,把這沾著銅臭的生意帶上了活色生香。
一個穿著天青色衣裙的女子奔著馬車過來,看著車上的人甜甜一笑,“姑娘,您買花嗎?”
籃中的繡球花兒團團錦簇,淡淡的藍色像是天染上去的一般,林令言看了也是十分喜歡,掏出了粒碎銀子遞了過去,“我全都要了。”
那賣花的女子沒有任何驚喜的神色,淡淡的把花籃遞了過去,淺淺一笑,“多謝姑娘,看姑娘是外鄉(xiāng)的打扮,若是要投宿,往前走有一家錦繡客棧,雖在鬧市但環(huán)境優(yōu)雅,大廚的手藝也是京中一流,那兒的掌柜最愛我家的繡球,姑娘帶了這籃子花兒去,掌柜的也會再用心招待幾分。”
林令言也知這姑娘本就是沖著自己來的,也禮貌的笑了笑,“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不過姑娘的口音也不像南邊的軟語,您不是京都人士?”
那女子欠身笑著拜了拜,“早年隨父母棲身南楚,老家卻在禹州?!?p> “那……”林令言把鄭夢溪的玉佩拿了出來遞給那女子,“這玉佩,就煩請姑娘還給你家主人?!?p> 那玉佩的金絡上還掛著淡淡的血污,小侍女也不在意,直接接了收好,“姑娘慢走?!?p> 鄭夢溪找大梁的女子在城門口迎接自己,還要自己去住她指定的住所?林令言沉思了下,“咱們?nèi)ュ\繡客棧?!?p> “不怕有詐?”
“她既然有了這樣的誠意,想必也是有求于我們,應該不會找我們的麻煩。況且,”林令言聽見身后跟著的腳步聲在進城后就消失了,“我們一直在他們的監(jiān)視之下,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不如直接應了她的安排,見招拆招,反而容易?!?p> 這京都的錦繡客棧雖然豪華,也比周圍的樓宇要高出兩頭來,但比起大梁的極樂樓還是遜色了幾分。林令言用手指勾著籃子,帶著滿滿的藍色和紫色的球兒進了門,小二一眼看見,“客官,咱這兒不讓……”
“我不賣花,”林令言直接把花籃塞到小二懷里,“這花送給你們掌柜的?!?p> 小二正發(fā)愣的時間,扭頭看了眼自家掌柜正奔著這兒來了,都是來這兒吃飯的,他還頭一回見著吃飯還送禮的,“掌……掌柜的……”
穿著錦衣的大掌柜滿臉堆笑的湊過來,“姑娘,當家的都囑咐過了,您這邊請。”
跟著掌柜的轉(zhuǎn)過來酒樓,又繞過了庭院,直到了一間獨立的小院兒,院里一座三層的小樓。掌柜的恭恭敬敬的請二人進去,“這是您住的地兒,當家的吩咐了,只派了兩個侍女在院外,沒有吩咐就不進里面侍候了?!?p> “您家當家的……”
“當家的說了等您歇好了,再來拜訪您?!闭乒竦男辛藗€禮,“一應菜品已經(jīng)備下,熱水已經(jīng)燒好,姑娘先歇息,有事兒您叫我就成。”
小樓清幽,站在三樓上能看見主街的側(cè)影,后邊一條蜿蜒的小河穿院而過,高且獨立,很難被人偷聽,而風景也很美。林令言沐浴后披了件簡單的薄紗,溫熱的肌膚貼著軟劍冰涼的劍鋒反而讓人安心很多。桌上盡是南楚的名菜和好酒,月上枝頭,隔著庭院依舊能聽見錦繡酒樓里的喧鬧和悠悠的絲竹之聲,歌女悠然的調(diào)子也分外的惹人沉淪。
林令言負手站在屋頂,看著酒樓中聲色犬馬,這樓要都是鄭夢溪的,說明這南平郡王還真是對她分外寵愛,竟給她置下這份龐大的產(chǎn)業(yè),看來她被擄走這十年,還真的過得不錯。院外的侍女已經(jīng)關(guān)了院門,庭院中點起了燈籠,看來這位當家的今天是不打算見自己了。那她安排此番為的是什么?彰顯自己的京都的權(quán)勢嗎?
鄭夢溪,林令言冷笑,這就是你談判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