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患常積于忽微,智勇多困于所溺。
冬日的焰火照亮了南楚京都的天,大梁的事宜已經(jīng)全部交由花無憂處理,他也已經(jīng)趁著年節(jié)返回杭州。林令言站在錦繡客棧的閣樓,錦繡閣樓與皇城遙遙相看,整個南平王府也是一覽無余。
紅色的燈籠掛在南平王府的各個角落,卻一兩處小院漆黑得扎眼。
那是范側(cè)妃的院子,自從她橫死在園內(nèi),整個院子都被視為不詳,鄭夢溪入府之后更是將這個院子閑置起來。范側(cè)妃的宅子空了起來不足為奇,可讓林令言好奇的是柳側(cè)妃的院子居然也掛起了一盞紅燈。她如今在王府中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寵信,王爺當著全府人的那幾巴掌已經(jīng)徹底打掉了她側(cè)妃的尊嚴,弟弟也無辜喪命,連著家里的父親和母親都有些嫌惡她,她又怎么會想著掛紅燈籠呢??赡潜K紅燈卻亮的如此醒目,讓人忽視都難。
她在昭示些什么?她又想做些什么?什么地方是我忽略掉的呢?林令言眉頭緊鎖。自從鄭夢溪設(shè)計除了范妃和柳公子之后,范家拼命咬住柳吉,甚至范大人在朝堂上抓住林家的錯漏不放,幸虧范大人是個薄情寡義的,要不然朱越的那件事也沒那么容易收場。但是就算是柳家如今放棄了這位側(cè)妃,她受到此等的屈辱和刁難也不至于如此的沉默,要知道這些年她可是潑辣的出名,哪里肯受半分的委屈的。
可自己到底漏了些什么呢?宇文皓是王爺?shù)溺圩樱皇鞘雷佑⒛暝缡?,次子又是姬妾所生的不中用的,王爺不想講王府百年基業(yè)交到這個不成才的兒子手上,這才費盡心思的扶鄭夢溪上位,好讓宇文皓順理成章的繼承王位。
在鄭夢溪進門之前,王爺就將次子和其母親打發(fā)回老家,給置辦了足夠他揮霍一生的財帛,好讓他徹底斷了奪爵的心思而宇文皓這個二哥那邊自己和鄭夢溪都各自派了人盯著,應(yīng)該是不會出什么錯漏的。
至于宇文皓在王府中,王爺已經(jīng)下令不準府中的那些姬妾接近,把自己的這個兒子嚴密的保護了起來,就是在自家院子里都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林令言甚至覺得現(xiàn)在要是有人想要刺殺宇文皓怕是比刺殺南平王還要困難些。
至于鄭夢溪……她身邊的丫鬟那也都不是吃素的,就是自己想要對她不利怕是也要纏斗一番,更別提柳家的那個嬌生慣養(yǎng)的側(cè)妃娘娘了。但是次子不奪位、世子無危難、鄭夢溪也沒有什么危險,甚至如今誰看來鄭夢溪都可以在南平王府都可以高枕無憂,等到王爺百年之后就可以手握南平王府了,但林令言就是隱隱約約的覺得有些不安。
柳側(cè)妃到底會做些什么呢?
“她能做些什么,”鄭夢溪嗤之以鼻,“整日的窩在宅子中,就像個掉了毛的公雞,再看不見當時在我院子里那副囂張跋扈的樣子了,”她挑著匣中的鮮花,“你多慮了?!?p> “她那樣性情的人,怎么可能如今銷聲匿跡,還在這年節(jié)的時候在院子里掛上紅燈?就不提她弟弟的喪事,其余的這檔子糟心事她還有心思過年不成?”
“掛燈籠?”現(xiàn)在反而是輪到鄭夢溪驚訝了,“你莫不是看錯了吧?我剛才從花園回來,繞過她的院子一片漆黑,怎么可能?!?p> “我不會看錯,除了你家王爺?shù)臅俊⑴P室,王府的每個房間和密室、暗道我都了如指掌,絕不會錯。”
鄭夢溪嘆了口氣,知道林令言對于她順利進入王府依舊是有些擔憂,雖然她覺得這不過是多此一舉,但想到她也是為了自己和皓兒的安危,心中自然也是溫暖,“你有心了?!彼龜[手叫侍女過來,“去查下,柳氏那屋子今日有沒有掛過燈籠。”
鄭夢溪放下手中的匣子和林令言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畢竟側(cè)妃和院子里的那群女人鄭夢溪都派人盯著呢,不大一會兒工夫侍女就回來了,“回娘娘,今日柳側(cè)妃的院子中確實掛過燈籠,但您過去花園之前就已經(jīng)摘了?!?p> “許是哪個不懂事的侍女掛著的吧……”鄭夢溪揮揮衣袖。
“她今日可有出過王府?燈籠被摘前后她的院子里可曾有過什么異常?”林令言忙問。
侍女愣了下,“今日柳側(cè)妃確實出了王府……據(jù)說是赴二皇妃的宴席,她們未出閣之前就是好友,自從王府中出了事情,少有官眷愿意觸咱家這個霉頭,只有二皇妃時常邀柳側(cè)妃登門排解……不過說來還真是,派去看著的人說,柳娘娘在出門之前燈籠一直還好端端的掛著的,等著她回來的時候還沒進屋呢,就囑咐人將燈籠取下來了……”
“這難道不是閨中密友提醒她家中弟弟的喪事,不要掛紅燈嗎?”鄭夢溪裝作關(guān)心的問道,實際上林令言也看得出她的心不在焉,林令言沒好氣的說,“咱倆平日里聊天都夠無聊的,何時聊過我家院子上頭掛了什么顏色的燈籠?!?p> “你是說,紅色的燈籠是柳側(cè)妃和二皇妃之間的什么暗號?”
“他倆家的院子離著多少條街呢!你就是把燈籠挑到天上去人家也未必看得到?。 绷至钛云擦似沧?,“我不過是猜測,如果是柳側(cè)妃在王府中謀劃了什么事情,得意忘形才把院子張羅得喜慶了些呢?然后和閨蜜聊到此事,二皇妃勸阻她不要太過張揚呢?”
“柳氏她那個火爆的脾氣能策劃……”鄭夢溪坐起身來,“是二皇妃幫著柳氏謀劃了什么東西?所以柳氏才會將自己的得意都盡數(shù)告訴二皇妃?所以才在回府之后匆匆摘了燈籠?”鄭夢溪又靠回軟墊,“是有這種可能性,但未免也太過牽強了些?!?p> “如今是你登上妃位之后的第一個除夕,腳跟都不算扎穩(wěn),我就是擔心會出什么紕漏,而且心中總覺得好像漏掉了些什么東西。先王妃這些年與王爺疏離,倒是范柳二位在王府斗得不分伯仲,當年氣盛時,照柳妃的秉性連二皇妃這樣的正統(tǒng)皇妃她都未必放在眼里,如今柳妃失了勢,反而找起了當年的所謂閨蜜,真不知道二皇妃心中作何感想啊?!?p> “二皇妃不過是皇子的妃子,又不是側(cè)妃,未來的后位又輪不到她,她難道還會費盡心機的謀害我南平王府?對她能有什么好處。”
“世人不知二皇子和南平王府有什么牽連,倒是你前段時間剛剛下了太子妃好大的臉面,何況南楚又不是沒有二皇子登記的先例?!绷至钛岳淅湔f,“南平王府的歸順,可是奪位莫大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