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夏天的雨水特別多,老天爺一不高興就“嘩啦啦”的來上一場,洗得路邊樹的葉子都綠得發(fā)亮。
這不,那騎著自行車正瘋狂往學校沖的白衣女生費瑾就猝不及防的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雷陣雨給遭遇了。
隨著沉悶的雷聲,原本明亮的中午霎時間烏云密閉,天邊還有閃電在隱現(xiàn),天地猶如陷入了混沌,路燈紛紛自動點亮,路上的行人也加緊了腳步,或者躲進了路邊的商鋪,或者早有防備的打起了雨傘。
在一片繽紛的雨傘和滾滾車流中,那個還在繼續(xù)狂蹬著自行車的小小白色身影顯得分外的狼狽。
雨珠子頃刻間落了下來,黃豆般大小的雨點砸在路面上激起一陣一陣塵土的味道,砸得身上、臉上隱隱作痛,打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來,費瑾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瞇著眼睛繼續(xù)努力的蹬著自行車,身上的衣服是早已經(jīng)濕透了……
突然身后有汽車突然按了一下喇叭,刺耳的喇叭聲令費瑾猛地一驚,剛好自行車正過一個小水坑,一恍神,車把子沒抓緊,連人帶車就摔在了泥水里,身后的汽車也跟著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急剎帶起的泥水灑在費瑾身上,狼狽不堪!
費瑾坐在泥水中,一時間手腳酸麻站不起來,膝蓋和肘關節(jié)那兒火辣辣的作痛,“真倒霉!”她喃喃的咒罵著,發(fā)絲糊在臉上,心里的火氣一陣一陣的往上竄。
正咧著嘴“嘶嘶”作響的檢查著自己的傷口,卻發(fā)現(xiàn)頭頂上多了一把雨傘,持傘的那只手修長白凈,骨節(jié)分明,順著撐著傘的手往上看,一張干凈的少年的臉,一對清秀的眉眼,只是這眉眼間透露著濃濃的不耐煩,那不耐煩仿佛是在說“你這人怎么這么麻煩”。
費瑾手撐著地,吃力的用頗為不雅的姿勢從地上爬起來,在褲腿上蹭了蹭手上的泥水,捋了捋糊在臉上的頭發(fā),火大的沖著撐傘的男生抱怨:“喂,你,怎么開車的?!這大下雨天的,突然按喇叭,會嚇到人你不知道嗎?我還要趕著去學校,耽誤了事情你負責嗎?看你的樣子應該還不夠年齡領取駕照吧?不會是無證駕駛吧?”說著費瑾叉著腰怒氣沖沖的瞪著對方。
撐傘少年看了看她,突然嘴角一抽,古怪的笑了一下,側過臉去,不再去看她。
被無視了?費瑾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火氣又騰地冒了上來,一時間血液沖上大腦,氣得手都顫抖起來,眼圈也不爭氣的紅了,偏偏天生不是個吵架的料,口干舌燥的正僵持著,她突然感覺肩頭一暖,發(fā)現(xiàn)身上多了一條柔軟的披肩,有一個柔和的聲音對著她說:“同學,真是對不起,嚇到你了。先到車里避一下雨吧,有沒有哪里痛?我們先帶你去看醫(yī)生?!?p> 費瑾回頭一看,只見一位身材高挑氣質優(yōu)雅的女士站在她身后,臉上帶著歉意的笑溫柔的看著她。面對這樣的笑臉,原本就虛張聲勢的費瑾心里的那股火立馬偃旗息鼓,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不用,我沒事?!闭f著挑釁的看了男生一眼,那意思是:你看,我就是要個簡單的道歉而已,我又不是碰瓷訛錢的。
男生還是沒看她,只偏著臉把雨傘舉在她們頭頂。
“還是先上車吧,先將就著擦干一下,你這樣會著涼的?!?p> 費瑾原本還想拒絕,剛想把披肩拿下來還給那位女士,可這低頭一看,原本已經(jīng)收回到心臟的血液頓時全都涌到了臉上,原來身上這件薄薄的白襯衫被大雨淋濕后緊緊的貼在她發(fā)育良好的身上,連內衣上的蕾絲都清晰可見,怪不得那個男生看了她一眼就把眼睛轉開了,原來是自己后知后覺,連走光了都不知道,還只顧著跟人吵架。
費瑾大驚失色之下漲紅了臉,趕緊用披肩牢牢裹住自己,不再多說廢話,一頭鉆進了車里,縮在角落,恨不能變身為地鼠,在面前挖出個洞來鉆進去再不要出來。
車外那位優(yōu)雅的女士說:“小喆,你幫這位同學把自行車鎖起來放到那家超市門口,我們先去醫(yī)院?!?p> 右側的車門打開了,一只手攤到她面前:“鑰匙?!辟M瑾一言不發(fā)的掏出鑰匙遞給他,自己繼續(xù)裝地鼠。
透過車窗外的雨簾,她看到那個男生把她的自行車牽到超市面前一個可以避雨的角落,上好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看,過去把摔歪了的車座用力擰擰正,這才往回走,費瑾趕緊收回自己的目光。
車子徐徐啟動,費瑾縮在后座一語不發(fā),努力的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同學,那我們先去醫(yī)院,等處理好了再送你去……呃,對了你要去哪里呀?先告訴我地址,我等一下要搜一下導航,我不是本地人,這邊的路不熟悉?!蹦俏慌窟呴_車邊詢問。
“不用了阿姨,我就一點擦傷,不用去醫(yī)院,我去學校醫(yī)務室擦點藥就可以了。我趕著回學校,能麻煩您送我去學校嗎?”
“這樣啊。真的沒關系嗎?你是哪個學校的?”
“我是六中的,就前面左轉,第二個紅綠燈右轉就到了?!?p> “這么巧!正好我們也是去六中,哎,說不定你倆還有可能是同學吶!你高幾了?我們今天是來給周喆辦轉學,他高二……”
“和不相干的人說那么多干嘛!紅燈了!”話沒說完就被相當不耐煩的打斷了,車里頓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氣氛很奇怪,費瑾也不敢再開口說話,只好轉頭“專心”的隔著滿是雨珠子的車窗玻璃觀賞沿途熟悉的街景,一心只盼望著能快點到學校,趕快去換掉這一身令人尷尬的衣服,離開這個尷尬的處境。
車子終于開進了學校,費瑾道了謝后便匆忙離開了,一路小跑的她絲毫都沒有意識到她將會這對母子之間發(fā)生怎樣的糾葛,她的人生可能因此而被改寫。
費瑾匆匆忙忙的先趕去宿舍換了衣服,呲牙咧嘴的自己在傷口上擦了點酒精,胡亂貼了幾個創(chuàng)可貼,再匆匆忙忙的趕去教室,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定后,尷尬的沖講臺上的班主任咧嘴笑了笑。
班主任何翔橫了她一眼,整了整手里的講義說:“那最后希望新學期我們繼續(xù)合作愉快?!弊叱鼋淌仪皩Π嚅L丟下一句“別忘了給我們第一天就遲到的團支部書記轉達一下班會精神”,說著便邁著大長腿自顧自風流倜儻的離開了。
“啊哈哈……費瑾,你今天那一跤摔得挺漂亮啊!”班長于子健大聲嘲笑她,“太有損我們班班花形象了吧?我們要求換人!”
“魚子醬你不是好人,居然敢嘲笑我家小瑾瑾,小心我跟你拼命!”號稱是費瑾腦殘粉的許維維走過來擠開于子健,順便黑了他一把,“班花就算不是瑾瑾也輪不到你家繁漪,她是人家班噠!哦,不對,她也不是你家的,你好像表白被拒絕了!”
“許維維,信不信我殺人滅口!”
“喂,魚子醬,你看到我摔跤也不過來幫我撐場面,害我摔跤的那個家伙簡直盛氣凌人!氣死我了!你看我這傷!”費瑾舉起胳膊展示她的傷口。
“我在公交車上下不來。再說了,有帥哥給你撐傘,多好的邂逅場面呀,比瓊瑤還瓊瑤,我怕我的出現(xiàn)會沖撞了你這么浪漫的雨中情緣,你看我這么玉樹臨風、帥氣逼人……”
許維維忍受不了于子健的油腔滑調,做了個惡心的樣子,抄起一本書追著他打,“我讓你玉樹臨風,我讓你帥氣逼人,我打得你喇叭花流鼻水!”于子健嘻嘻哈哈的邊身手敏捷的躲避邊溜出教室去了。
吃過晚飯,許維維和費瑾一人手里拿著個冰激凌在操場上遛圈,已經(jīng)是九月份,算是秋天了,雖然白天暑氣還是很重,但那場不期而至的大雨沖淡了些許炎熱,大雨過后,傍晚的天空顯得特別的通透,天的盡頭還綴著層層疊疊色彩絢麗的晚霞,女孩兒們年輕飽滿的臉頰在晚霞的映照下透著健康美麗的粉色……
“哎,我跟你說吶,我今天碰到2班的夏威了,他問起你呢?!痹S維維舔了口甜筒,滿足的瞇著眼睛。
“問我干嘛?我跟他又不熟?!辟M瑾“咔嚓咔嚓”嚼著松脆的蛋皮。
“他擺明了就想追你嘛!上個學期就各種打聽你?!?p> “對這種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幼稚男生我沒興趣?!?p> “什么呀!不帶這么詆毀人的,人家籃球健將,還是富二代,又高又帥,他們班的女生基本上都是他的迷妹。對了,”許維維突然湊到她耳邊輕聲說,“老班喜歡的那個吳繁漪看起來總是一副高冷女神范,據(jù)說也喜歡夏威,她們家好像和夏威家很熟,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喲!”
費瑾對天翻了個白眼,無所謂的說:“跟我有什么關系。愛誰誰!”
許維維把最后那口蛋卷里包裹著巧克力的冰激凌小心翼翼的放進嘴里,邊咀嚼邊含糊的問:“這么優(yōu)質的校草級的男生你都沒興趣,那你喜歡什么樣的呀?”
費瑾停下來,伸出手擦去許維維粘在嘴邊的巧克力醬,笑嘻嘻的說:“我呀,就喜歡你這樣的!”
“哈,真的假的?咱們班花居然看上我啦?不勝榮幸!美人兒,那你就從了老衲吧……”許維維伸手抱住費瑾的脖子,夸張的撅起還粘著巧克力的嘴唇做出一副色迷迷的樣子,費瑾尖叫一聲逃開去。
“啊,小心!”許維維還沒來得及提醒她,費瑾已經(jīng)一頭撞上了一個人,并反彈了回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今天出門前沒翻黃歷?怎么老摔跤,真是見了鬼了!
她邊揉著自己的腦袋邊抬頭看去,背著夕陽的光,對方的臉并不能看得很清楚,但他捂著自己肩膀皺著眉頭用嫌棄的眼神看著她的表情卻格外的眼熟,“臥槽,不會吧,這么巧?”費瑾真的有見了鬼的感覺,居然又是他!
許維維趕緊過來扶起費瑾,邊忍著笑問:“你還好吧?”邊幫費瑾拍著身上的土。
費瑾嘴里“嘶嘶”作響,嘟囔著說:“今天真是遇見大頭鬼了!怎么哪兒都有他呀!”
“怎么啦?那人你認識呀?咦,走了?真沒風度,撞了人也不道歉!”許維維蹙眉看著走遠了的那個背影。
“今天遲到就是他害的,唉,算了,算我倒霉!八成是跟他八字犯沖!走走走,回去洗澡去了?!辟M瑾悻悻的甩甩胳膊,回身朝寢室走去。
“真認識呀?矮油,不錯嘛,是帥哥呢!”許維維追上去嬉皮笑臉的拿胳膊杵了杵她說道。
“就知道帥哥、帥哥!”費瑾沒好氣的狠狠戳了戳她的腦門,一副恨鐵不成鋼樣子。許維維不以為忤,胡亂摸了摸被戳痛的額頭,抓著她問個不休,倆人拉拉扯扯的一起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