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瑾把狒狒留在了家里,許維維和劉奕陪同她一起前往。
在茶樓包廂里,三家人碰面寒暄,分別坐定后,茶博士上了茶果,一時間場面有些冷場,靳醫(yī)生只低聲和許維維的母親說著些什么,并不正眼看夏家夫婦,其他人便只坐著喝茶。
夏父率先站起來端著茶,向著眾人舉了舉,說:“今天諸位給我夏某面子,愿意對內(nèi)人辦的糊涂事既往不咎,夏某在這里又是慚愧又是感激啊,這杯茶我先敬各位。”
許局長很給面子的也向他舉了舉茶杯,費廠長也跟著舉了舉茶杯,呷了一口茶。靳醫(yī)生只是不理,只管低頭嗑著瓜子。
費瑾坐在一邊冷眼看著夏家夫婦,夏父是一貫的長袖善舞,唱念做打樣樣俱精,只是做人太精了一些,令人就不免不敢親近,做他家媳婦這幾年也就只是場面上的情分罷了。
夏母板著臉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面色黑若玄鐵,被夏父瞪了一眼之后,只好跟著站在他身邊。費瑾見狀低頭借喝茶掩住唇邊的冷笑與不以為然。
“費瑾給我們家夏威當媳婦,這真的是緣分,兩個孩子從高中相識,能走在一起也是不容易。唉,只是真沒想到我兒子沒福氣,這么早早的就……唉!”夏父面色憂戚,眼里隱隱含有淚光,夏母聞言更是立馬落下淚來,許局長和費廠長也跟著嘆氣,靳醫(yī)生看了女兒一眼,也深深的嘆了口氣。
費瑾面無表情的低頭用指甲扣著瓜子殼。“幸好啊幸好,費瑾這孩子居然給我們夏家留下了一脈血脈,我倆得知這個消息真的不知道高興成什么樣子了!小瑾,爸爸真的要感謝你!”夏父轉(zhuǎn)向費瑾方向?qū)χf,費瑾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因為太高興太著急,所以內(nèi)人沒跟我商量就去找了小瑾,她一向不太會說話,心里就是太想看看孩子了,阿威去了之后她天天想兒子,這才做出那天那樣的事情來,實在是……幸好事情沒錯到底,這里要感謝許局長及時派人來阻止了錯誤的擴大,否則我真的是萬死難辭其咎??!”
許維維聞言冷笑了一下,輕輕的附在費瑾耳邊說:“老狐貍真會撇清!”
這時靳醫(yī)生放下手里的茶杯說話了,“好了,夏威爸爸,你也別這么說,這個事情說到底是孩子自己的事。我當初知道她懷孕的事時,心里是一百個不同意的。夏威年紀輕輕的去了,我女兒的傷心不于下你們,我也是非常心痛,但我女兒畢竟還年輕,這也不是古代了,就算是在古代,我也不會贊成我女兒做什么貞潔烈婦,她還有很長一段人生要走,她不能就這么斷送了自己。帶著一個孩子,她對將來的選擇自然是會多很多局限性,所以我作為她媽媽,是不同意她留下這個孩子的。”
一邊的夏母看著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卻被夏父一個眼神給制止了,靳醫(yī)生沒有理她,繼續(xù)說道,“但是我女兒她不肯答應,她說夏威走了,孩子是他最后的一點骨血,無論如何她也要為他留下這個孩子。既然孩子這么說,我也只能支持她,陪著她,生孩子的時候她難產(chǎn),人家生一次,她生了兩次,九死一生才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靳醫(yī)生的眼睛發(fā)紅,“而你們呢,看到孩子就不分青紅皂白,迫不及待的就要把孩子搶走,還說什么要驗DNA,懷疑我女兒的清白!”
靳醫(yī)生因為氣憤說著說著站了起來,“說什么因為太想兒子,所以太想看到孩子,說到底還不是自私,眼里只看得到自己。夏威去了之后,你們對我女兒不聞不問,當她不存在似的,現(xiàn)在知道有孩子了又出來說什么要孩子認祖歸宗之類的屁話,我真替你們臊得慌!現(xiàn)在多的話我也不想說了,總之,這個孩子是費瑾的孩子,她才有權利決定孩子的生活,見什么人,或不見什么人,你們好自為之吧?!?p> 說完,靳醫(yī)生坐下大大的喝了一口茶,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許媽媽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夏母站在那兒,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臉色如同霓虹般好看,夏父面對靳醫(yī)生的指責只能尷尬的站在那兒干笑,臉上的笑容快要掛不住了。
最后還是許局長出來打了圓場,“好了,這個事情呢確實是委屈了費瑾,費瑾是個好孩子,我看著她從小長大,又乖巧又懂事,如今一個女孩子帶著孩子也是不容易,我們作為父母的呢,就不要給她再添什么麻煩了,要盡量的幫忙分擔才是。夏威這個孩子早早離世也很是可惜,但是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xù)好好的生活,該怎么過就怎么過。這樣,費瑾,聽叔叔一句,夏威父母也是思子心切,這孩子由你撫養(yǎng),但是否可以定期讓他們探視?再怎么樣也是孩子的爺爺奶奶,這血脈親情也不是說割斷就能割斷的,跟親人怎么相處,以后由孩子自己來決定,好不好?老夏,你們呢以后做事情也不要太急躁,什么事情不能用商量來解決呢?大家又不是仇人,說起來還是一家人不是嘛!”
夏父忙不迭的點著頭,許局長看著費瑾,等著她表態(tài)。
費瑾抬起眼睛看了看許局長,又看了看父母,再看著夏氏夫婦,她站起來,聲音清朗神色堅定的說:“爸爸,媽媽,雖然夏威走了,你們是他的父母,自然也是我的父母,我感激你們給了我和夏威一起生活的機會,不管我將來的生活怎樣,我都永遠不會忘記夏威的。你們是孩子的爺爺奶奶,我自然是不會阻斷你們和孩子之間的關系,只要媽你不要再說要把孩子帶離我身邊,或者懷疑孩子的血緣之類的話。孩子是夏威的自然就是夏威的,不是夏威的我也不會硬往他腦袋上扣,你們不了解我,夏威是了解我的。所以這個話今天我再說最后一次,以后不要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否則,我一定會帶著孩子離開這里。”
說完她眼神堅定的直視著夏氏夫婦,夏母低著頭不敢和她視線相對,夏父看著她,走過來拍著她的肩膀說:“好孩子,你媽媽她老糊涂了,說的那些話有口無心的,你就看在阿威的份上原諒她吧,我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再有同樣的事情再發(fā)生!爸爸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替阿威謝謝你!”
如此,三方會面算是有了個看起來還算圓滿的結(jié)局,并在律師和許局長的見證下,訂立了協(xié)議,允許夏氏夫婦可以在征得費瑾同意的情況下隨時來探視費立夏,但不能擅自接費立夏回家居住,或者對費立夏做任何未經(jīng)費瑾許可的舉動,如有違反,立馬取消他們的探視權。
夏氏夫婦看著協(xié)議,臉色有些尷尬,立夏從母姓也讓他們心里很不是滋味,特別是夏母,簽字的時候臉色暗沉得都快能擰出水來了。
但到了費瑾家,在看到小立夏的那一刻,所有的陰霾和不愉快都齊齊飛到了九霄云外,這個粉團一樣的小娃娃用精靈的眼睛忽閃忽閃的認真的盯著他們看,把他們的心都要看化了。
夏母立馬落下淚來,她想抱抱孩子但不敢去抱,想起自己曾經(jīng)對她做過的那些事情,她自覺無顏直面孩子無邪的眼神。
夏父率先上前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孩子,臉上笑得如同開出了花來,“跟阿威小時候一模一樣、一模一樣啊!”想起早逝的兒子,夏父也忍不住老淚縱橫。
費瑾上前接過孩子,走到夏母面前,把孩子遞到夏母手里,夏母有些無措的接過孩子,小立夏“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突然柔嫩的小手碰到了她的臉,那個樣子仿佛在幫她擦眼淚,她再也無法抑制,抱著孩子溫暖柔軟的小身體痛哭失聲,這哭聲里有思念、有傷懷、有歉疚、還有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