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星夜明亮，萬里無云，缺了一半的彎彎月亮高高懸掛，伸手觸摸不及，仿若虛無。
冕清睜開眼后習(xí)慣性警惕地環(huán)顧一周，一瞬后滿臉忪怔驚訝。
什么鬼？她盤坐的石臺之下什么時候坐了一圈的人？
雖然不明所以，甚至莫名其妙，冕清倒是第一時間察覺周圍兩個人的與眾不同，納蘭妍月和長安靈力波動似乎……不同尋常，格外的蕩漾興奮似的。
她饒有興趣打量一番，確定并無不妥之處，就沒做動靜去打擾。
她自己起身活動了一下接近僵硬萎縮的腿部肌肉，再對各部位關(guān)節(jié)好一頓揉搓拉伸，等到她周身并無僵硬酸痛感時，那兩人周身靈力漸漸收息平寂。
“姐姐～”長安先出聲。
“冕清。”納蘭妍月接著睜眼。
“三小姐，五小姐。”而后，石臺下盤坐一圈的黑衣人也相繼睜眼。
清醒的挺有默契。冕清嗯了聲，準(zhǔn)備問她們一群人所來何事，卻被人截了胡。
“你們怎么在這里？”納蘭妍月扭頭愣神。
她來時，可沒這么多閑雜人等。
領(lǐng)頭一個黑衣人眼神躲閃飄忽，輕輕咳嗽聲，“屬下看兩位小姐進入冥想，帶人前來守護?！?p> 已經(jīng)徹底清醒、有所懷疑并且深信不疑的納蘭妍月：“………”
呵！裝模作樣，直接說他們想來蹭一波“天地合一”的好處不更加光明磊落么？
“三小姐，五小姐，屬下先行告退?！贝蟾疟患{蘭妍月清明的眼神看的心底發(fā)慌，黑衣人行禮后，飛快就走，一群人猶如鬼魅、清風(fēng)，走的悄無聲息，似乎從未來過。
“你怎么在這里？”人走了，冕清問納蘭妍月。
“請你喝酒吃飯！”納蘭妍月似乎想到什么開心到無法自拔的事情，眼底溢滿笑意，舔了舔嘴唇：“去不去？”
“聽說今天太子選妃。”冕清意味悠長掃了掃某人周身上下端莊正式又不乏艷麗的裝扮，“你現(xiàn)在站在這里，看來是達成所愿了。”
“對。”納蘭妍月狠狠點頭，拽住冕清手腕，墨發(fā)在秋風(fēng)下飛揚而起，她笑的甚是開懷：“今日之事能成，功勞在你，所以，請你吃酒吃菜，去不去？”
“去。”盛情難卻，她也不忍心拒絕，再者，多出去走走也好。
“嗯，你不去我也要去的，自飲自酌我也要慶祝一番。”納蘭妍月嘿嘿直笑，挽著冕清臂彎就要往外走，走了兩步，她看向風(fēng)祈：“那個…你們兩個去不去？”
風(fēng)祈聞言看向冕清。
“你們自己看，去不去隨你們，我不干涉?！泵崆咫S即接口。
“去。”長安不假思索。
“我也去?！憋L(fēng)祈亦是不假思索。
“可以哎。”扭過頭，納蘭妍月感慨萬端：“你走哪里跟去哪里，看來太子殿下給你送來了個可心人兒。”她挑了挑柳葉細眉，壓低聲音，戲謔“怎么樣？有沒有拆骨入腹？”
“沒有?！泵崆逡槐菊?jīng)：“你別亂說，我們充其量是朋友。”
“哦。”納蘭妍月顯然不相信：“在梧國，沒有純潔的男女朋友關(guān)系?！彼０土讼卵劬Γ骸斑@是南邊國都那些人親口所說，這些年每每聯(lián)姻，大都是公主前來我們梧國，估計呀，都把我們梧國女兒當(dāng)成淫蕩不堪的婦人了?！?p> “呵呵！”冕清冷笑：“或許我就是那特殊的一個。”
“信你才有鬼。”納蘭妍月主動轉(zhuǎn)移話題：“我把一個毀容的鬼也叫上了，一會兒直接去清水樓吧?！?p> 冕清蹙眉，不經(jīng)思考：“方薇薇？”
“你怎么知道是她？我沒說她毀容了?。俊奔{蘭妍月吃驚。
哦，不小心露出馬腳了。冕清仍舊一副不慌不忙的平靜態(tài)度：“小道消息?！?p> “哎，那丫頭也挺可憐無辜的，不知為何竟是中了毒，毒雖不難解，但卻需要半年時間。”納蘭妍月長嘆口氣，沒有絲毫懷疑：“原本她當(dāng)上太子妃概率超大，事故一出，據(jù)說在家里尋死覓活、上吊跳井的，順遠候在養(yǎng)心殿一哭二鬧，愣是沒讓去選妃了。”
然后納蘭妍月摸摸還在疼的膝蓋骨，幽幽哎哎：“看看人家，再瞧瞧自己，真是天差地別，人家只哭一哭，她父親頂著項上人頭去爭取，我呢，毀了名聲，還跪了祠堂數(shù)十天，真是……不同胎不同命。”
這時，下人牽來一輛普普通通、十分樸素的馬車，馬兒灰色，正仰頭“咴咴”叫喚，前蹄踢踏著泥土。
冕清拍了拍納蘭妍月肩膀。
口氣平淡，甚至清冷：“自己能爭取自己想要的就行了，其他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她先行上馬車，回頭拉著長安上去，塞進最里面：“總歸不會有用盡全力、愛而不得的悲哀，世間最幸事，大概莫過于，能用雙手去奪取我之所想。”
納蘭妍月頓住，身軀剎那僵硬挺直，緊接著，她若無其事看護著風(fēng)祈上去，手指無意識攥著腰間紗帶，望向廣闊無垠的夜空：“你說的對，或許許多事不該存有期待，沒有期待……也就不會有失望透頂?！?p> 她上車后，盡快恢復(fù)笑嘻嘻、開心燦爛的模樣，撐著下巴折疊成兩層皮：“欸，想想一會兒喝最腥辣的酒、嫖最美的美人兒，世間歡樂亦如此罷。”
她眼底若燦爛星辰，里面沉寂有暗沉稀碎的憂傷，仿若波瀾壯闊海洋里蕩漾的浮光，轉(zhuǎn)眼消彌不見，無影無蹤了。
冕清沒接話?；蛟S大概吧。
這一生苦而短暫，光明磊落的行想為的事、得想得的東西、追想尋的路，不留遺憾、不留痛感，大概最最好。
到了清水閣，方薇薇已經(jīng)早到半柱香時間，雅間已然備好，他們四人就隨著小廝上樓，路過一處房門緊閉處，冕清呲了呲牙。
她跟燕瀾華還真的是“有猿糞”的天怒人怨，那門口守著的赫然就是他手底下的人，冷漠嚴峻，面無表情，哪怕見著她也都一副陌路未相逢的“狗模樣”。
進門后，迎面坐著一位戴著素色面紗的窈窕佳人，面朝門口，一襲干脆利落裙裝，腳穿馬靴，頭扎三辮馬尾，撐著下巴迷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