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宏罵出的話越來越難聽,愈來愈不堪入耳。
仿佛眼前站著的不是血脈相連的親子,而是卑賤骯臟的奴隸,是讓他難以下咽的仇敵。
冕清聽的都震驚了。
尼瑪,納蘭長恩該不會是從隔壁老王那里抱來的吧?
同樣,旁邊納蘭長恩的臉逐漸煞白如雪,眼底青黑色似乎變成墨黑色。
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看似溫順受教,可瞳孔之內卻緊緊藏匿著陰鷙森寒,且絲毫未泄。
最后約莫罵夠了,納蘭宏一錘定音:“從現(xiàn)在起,你就去祠堂里跪著,禁吃喝,這件事一日不解決你跪一日,十日不解決你跪十日!倘因你之過我安肅王府損失慘重,你便滾出家門!”
最后一句他語氣極重,納蘭長恩倏的抬頭,然看到納蘭宏威嚴沒有半分人情的面容,他沉默下去。
“還不滾?”
納蘭長恩:“是?!彼砺庾撸q如年過半百、老態(tài)龍鐘佝僂著腰的老人。除了門口,他抬眼望著天空,雙手緊緊握拳,一滴清淚自眼角垂進發(fā)絲里。
果然啊,他這一身斑斑血跡換不來一絲一毫的關心,總是這樣,他們這些子女都是機械么?
悲哀。
屋內,冕清正瞅著納蘭長恩站著的地方發(fā)呆。納蘭庭忽然叫她:“冕清?!?p> 冕清抬頭:“啊?”
“你在想什么?”
“沒想什么?!?p> 納蘭庭眸色深沉幽暗,在冕清臉上打了個轉,揮手:“你先回房,這兩天不要外出,有事情隨叫隨到?!?p> “是?!泵崆妩c點頭:“那我先行退下?!?p> “去吧?!?p> 等冕清離開,屋內氣氛猶如他們沒來之前。
一位靠后幕僚端了杯茶遞給納蘭宏,道:“將軍,我覺得五小姐可不同尋常啊,從前她都是有什么說什么,如今倒聰慧伶俐了,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凈不說,說話也無懈可擊?!彼皖^,像一只老謀深算的狐貍:“這種情況,要么確確實實毫不相干,要么就是心機太盛?!?p> 納蘭宏接過茶水。
納蘭庭聞言遲疑不定的瞅瞅那幕僚,隨后似乎想起什么似的閃過了然于心的暗光:“你繼續(xù)說?!?p> “是?!蹦侨随告傅溃骸白詮奈逍〗銖囊某菤w來之后,其行動舉止與從前大相徑庭,愈發(fā)不受管教目中無人。而后幾次三番的任務都已失敗告終,可明明對她而言算舉手之勞,輕而易舉就能達成。再說今日這事,五小姐未到之前,西北軍營一直平安無事,可她才到西北軍營短短數(shù)月,就憑空出現(xiàn)這種始料未及的情況,太詭異不同尋常了。一次是巧合,三次以上就是必然吶?!?p> “哦?”納蘭庭沉著臉但沒有怒火波瀾,他拿起茶盅啜了一口,偏頭問:“最近太子毫無動作,你怎知不是他的所作所為?”
聞言,那幕僚身形略微僵硬不自然,不過片刻就恢復如初,硬著頭皮上:“這才是詭異之處。太子沒有動作但西北軍營仍然出事,如今仔細回想,最終得利者是太子殿下和陛下,可想要完成這一局,西北軍必然有太子和陛下的人,五小姐到西北軍營的時間不長不短,迅速布置這一切也未必不可能?!?p> “你自己的猜測?”納蘭庭表情有點吃驚意味。他拿著茶盅在手中慢慢旋轉,白瓷外表的寒梅料峭微微突起,花蕊琢刻精致細膩。
“是?!蹦涣澎话仓小?p> “難為你了。”納蘭庭忽而放低語氣,說著模棱兩可的話。
幕僚惴惴不安抬頭又惶惶不安垂下,一時不知是褒是貶,不知如何應答,只能扯著嘴角回復:“不為難?!?p> “嗯?!奔{蘭庭忽而嘴角牽笑,古怪詭譎,嚇得幕僚渾身一顫心驚肉跳,他才把笑容收斂下去:“我知你是這院子內那個公子的人,但猜測僅僅是猜測,以后別為了這些有的沒的胡言亂語,凡事講究證據(jù)確鑿。你去告訴你主子,他若有本事就先找再說,沒本事就別亂人心神。”
乍聽言,那幕僚雙手雙腳一個勁兒顫抖,頭都要扎在地上,始終不敢看納蘭庭的樣子。何止害怕,簡直驚駭?shù)幕甓家呤А?p> “聽到了嗎?”納蘭庭講完,把茶盅“嘭”的放高凳上,道。
幕僚戰(zhàn)戰(zhàn)兢兢,目光躲閃飄忽,磕磕巴巴:“明……明…明白?!?p> 然后納蘭庭把目光在所有人頭頂上都掃了一圈:“你們也都是?!?p> 于是其中好幾個幕僚情不自禁把頭低的更狠,裝作鵪鶉。
世子一天不立,這院子內一天都不會真正平和。因利益或是揣有的野心,他們另外尋主也是形勢所趨不得不為。
“罷,今日之事暫時如此,你們各自回去吧?!?p> “是?!?p> ………
冕清回院子時,門口有好幾人翹首以待,一矮好幾高,有女子衣裙模樣。
應該是納蘭妍月。
冕清想著,步伐快了些,走近處意料之中是她……還有意料之外的納蘭宇鋒。
“五妹,你終于回來了?!奔{蘭妍月先出聲,滿眼急切,不難看出她的關切憂心。幾步遠時,她伸出手拉住冕清:“我聽說二哥被送去了大理寺,你可還好?”
“我還好。”冕清沒拒絕她的接觸,用胳膊挽著她沖納蘭宇鋒行禮:“大哥?!?p> 納蘭宇鋒頷首:“五妹?!?p> 其余丫鬟下人:“五小姐?!?p> 旁邊的風祈跟長安也都很高興,但由于人多,他們就欣喜萬分的笑了笑,沒隨意說話。
大戶人家,像他們這樣底下的身份其實是不適合隨意插主子的話的。
冕清含笑盈盈、擠眉弄眼沖他們暗中點頭,然后比了個“OK”的手勢。轉過頭跟納蘭妍月和納蘭宇鋒道:“我們去書房說話?!?p> 納蘭妍月點頭:“好?!?p> 納蘭宇鋒點頭表示同意,揚手讓跟隨他的下人守在門口。
同時,冕清跟另外兩吩咐:“你們兩個也早點回去休息,近期我會一直待在這里,有事明早再說。”
聞言,長安還是不舍得,絞著衣服不情不愿,但被風祈拉著走了:“那你你早點休息。”
“好。”
三人去了書房。冕清書房十分空曠,僅僅一個書架,上面擺的書灰塵累積了很厚一層,一個紙墨硯臺的書案,還有席地而坐的矮桌。
三人很隨意的圍著矮桌坐下。
納蘭妍月就迫不及待了:“西北軍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