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悠然給自己放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假。
劉希夷問他,很長是多長?
他說孩子半歲前他都不會接戲。
“你不去掙錢,我們娘倆吃什么???”劉希夷摸著肚子,玩笑道。
“聽說軟飯好吃,我想試試?!彼斡迫灰采焓置鴦⑾R牡亩亲?。
“那你求我,我就答應(yīng)?!眲⑾R男ξ乜粗斡迫弧?p> “媳婦兒,求你?!?p> “嗯,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包養(yǎng)你吧?!?p> 這時,宋悠然的電話響了起來。
“東陽,怎么了?”
宋悠然神色愀然,眉頭越皺越深。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回來?!?p> 劉希夷忙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兒了嗎?”
宋悠然深呼一口氣,雙手放在劉希夷肩上,安撫道:“外公住院了,我得回去看看?!?p> “嚴重嗎?我跟你一起。”
“還不清楚,你就別跟著東奔西跑了,乖乖在家等我?!彼斡迫惶嫠龜n了攏耳邊的細發(fā)。
宋東陽說情況不樂觀,宋悠然不想讓她過于擔心,也就沒說。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
“聽話?!彼斡迫辉谒~頭輕輕一吻,起身拿了證件便要走。
踏出大門時,宋悠然不放心地看了看劉希夷,叮囑道:“別亂跑,注意安全,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
宋悠然才回來沒兩天,偌大的房子又只剩下她一人。劉希夷感覺心里空落落的,又同時在心里祈禱著,希望宋銘章沒事兒。
宋悠然跟宋南星在機場匯合后,坐最快的航班趕了回去。
此時,宋銘章已經(jīng)進了ICU,醫(yī)院已經(jīng)下發(fā)病危通知書。
宋悠然、宋南星神色匆忙來到醫(yī)院,宋家的人都在,只是不見宋西月。
宋東陽將兩人叫到一旁,說了一下情況。
宋銘章近段時間一直身體抱恙,閑居在家調(diào)養(yǎng),有家庭醫(yī)生24小時看護,按理說不會有什么事兒。
這天,宋銘章一如既往地在花園遛狗,三只松獅。
這幾只狗是宋悠然外婆生前養(yǎng)的狗的后代,宋銘章寶貝得很,家里上上下下當皇帝一般伺候著。
誰知這天,原本溫順的松獅不知為何扭打在一起,宋銘章上前阻止,卻不小心被其中一條狗給絆倒了,當即昏了過去。
家里立即送到醫(yī)院檢查,頭部摔傷嚴重,醫(yī)生說要馬上做開顱手術(shù),但是介于宋銘章的年紀,手術(shù)風險很大,但是不動手術(shù)就一點希望也沒了。
宋銘章雖說成功出了手術(shù)室,但醫(yī)生說情況并不樂觀,兩個小時后,宋銘章再次進入手術(shù)室。
而后,醫(yī)院下發(fā)病危通知書。
傍晚時分,劉希夷給自己煮了一碗面??戳丝磿r間,估摸著宋悠然應(yīng)該到了一會兒了。便打電話過去,想問問情況怎么了??呻娫捯恢睕]人接。
晚上七八點的時候,有人敲門。
劉希夷透過貓眼看去,是劉長卿。
“哥,你怎么來了?快進來吧。”
“你吃飯了嗎?”劉長卿問。
“吃了?!?p> “哦,我下班路過秦淮樓給你打了包?!眲㈤L卿將袋子放至桌上。
劉希夷很喜歡吃秦淮樓的淮陽菜,就算吃了也可以再吃點。
“謝謝哥,你最好啦?!眲⑾R目雌撇徽f破。
秦淮樓在他們家完全相反的方向,他哪里是路過,肯定是特意去的。
劉希夷打開餐盒吃了起來,問道:“你今天不走了吧?”
“嗯,你吃完跟我住樓下去?!?p> “你該不會又是因為我才回來住的吧?”
“不是?!?p> 就算宋悠然沒有言辭懇切地請他幫忙照看幾天劉希夷,他也不可能不管劉希夷。
“肯定是,你們就對我這么不放心嗎?我是個成年人。”劉希夷邊吃邊搖頭,以示無奈。
“你是,我的小外甥不是。”
“宋南星回去了?”
“嗯?!?p> “他什么都跟你說?你們有這么熟了?有貓膩!”劉希夷賊兮兮地打量著劉長卿。
“要你管?!?p> “你要不是我哥,我才懶得管。”
“你怎么不住海邊去?!?p> 醫(yī)院這邊。
醫(yī)生讓家屬做好心理準備,見病人最后一面。
躺在病床上的宋銘章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呼吸若有若無,全靠呼吸機維持著最后一口氣。
宋家人無不傷心落淚,年輕人攙扶著長輩。
“對了,宋老先生之前一直在喚‘雅雅’,不知是……”站在一旁的醫(yī)生說道。
宋悠然的大舅聲音哽咽道:“爸,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將你和媽葬在一起的?!?p> 隨之,心電監(jiān)測儀變成了一條直線。
宋銘章傳奇的一生畫上了句號。
劉希夷第二天在新聞上才得知宋銘章去世的消息。立即打電話給宋悠然,響了好久,那頭才傳來宋悠然低沉而疲憊的聲音。
“喂,希夷?!?p> 劉希夷低聲啜泣起來:“悠然,我看見新聞了,我馬上過來找你?!?p> “那你讓哥哥陪你一起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嗯,好。”
“乖,別哭了?!?p> “嗯?!?p> 劉希夷知道宋悠然此時心里肯定無限悲傷。宋悠然從小在宋銘章身邊長大,兩人情深義重,但上次倆人之間的芥蒂還未解開,宋銘章卻溘然長逝。
靈堂里,宋悠然看著黑白照片里的宋銘章,悲痛、自責、負疚交纏在一起,他怪自己為什么不早點跟外公低個頭,僅僅是一句對不起而已。而如今斯人已逝。
宋東陽拍了拍宋悠然的肩,寬慰道:“上次的事情,你不必耿耿于懷,爺爺說,你說得對,是他自私了。”
宋悠然詫異地看著宋東陽,宋銘章那么一個性情固執(zhí),行事堅決的人,怎么會向人承認自己的錯誤。
倆人走至僻靜處,在宋悠然訝異的目光下,宋東陽繼續(xù)說道:“一個月前,林家夫妻倆專程上門來跟爺爺提親。為誰而來,想必你也知道?!?p> 宋悠然點點頭,林家公子——林之軒追求宋西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想當初,因為楊柳的事兒,宋悠然還暗暗擺了一道宋西月。
“宋氏跟林家上次的合作非常成功,雙方正打算籌劃下一個項目。所以,爺爺詢問過宋西月父母后,就同意了,雙方?jīng)Q定在十天后舉辦訂婚儀式。而作為當事人的宋西月,只是被告知這樣一個結(jié)果。”宋東陽略帶諷刺地笑了笑。
宋悠然知道,宋銘章說是詢問其實不過是知會一聲,而小舅舅夫婦倆又性格軟弱,遇事拿不定主意,對于宋銘章的決定,從來都是點頭贊成。
“怎么沒聽你們說起過這事兒?”宋悠然問。
“因為后面出了事兒,爺爺封鎖了消息,嚴令禁止任何知情者向外透露這件事情?!?p> “出了什么事兒?”
“林之軒趁西月醉酒,與之發(fā)生了關(guān)系?!?p> “這TM叫強|奸?!彼斡迫槐┡?。
“唉。”宋東陽長嘆一聲。
“這事兒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宋東陽看向靈堂那邊被放大幾倍的宋銘章黑白遺像,說:“在林家承諾的巨大利益面前,爺爺選擇了犧牲西月。從那之后,西月心理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被送到國外治療去了?!?p> 宋悠然頓時覺得不寒而栗。
對待自己的親孫女尚且如此,更不用說無關(guān)緊要的人了。
“北辰因此跟爺爺大吵了一架。之后,爺爺?shù)纳眢w大不如前,還時常出現(xiàn)幻覺,他說看見奶奶了,奶奶總是滿面愁容地盯著他,眼中全是埋怨的意思。前幾天他提到你,說你說得沒錯,是他……”
宋悠然示意宋東陽不用再說下去,都不重要了。
劉長卿陪同劉希夷前往宋銘章的葬禮。
宋母幾個月沒見到劉希夷,心中掛念得很,于是將劉希夷叫到?jīng)]人的地方,說了幾句貼心話。
宋南星見劉長卿也來了,驚訝了一番:“長卿哥,你怎么來了?”
“希夷都來了,我不來不合適?!眲㈤L卿語氣平淡道。
宋南星想了一會兒,道:“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你理解的什么意思?”劉長卿反問道。
“就是……就是算半個宋家人才來的……”宋南星低頭道,又用眼角偷偷瞄劉長卿的反應(yīng)。
劉長卿搖頭。
“……”宋南星滿臉失落。
劉長卿在他頭上揉了一把,說:“你得整個歸劉家?!?p> 劉希夷突然看到這一幕,撇了撇嘴。
“怎么了?”劉希夷的一舉一動,宋悠然向來觀察入微。
“人倫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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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豆南山
魯迅先生在《狂人日記》中寫道: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